金樱领着陈青穿过五六条马路,才到四十三小学。
一个青砖的院子,一个大门。
大门旁挂着个白漆木牌,上面写着北平市国立第四十三小学。
陈青和金樱气喘吁吁地站在学校大门前,望着紧闭的校门傻了眼睛。
“等他们放学了咱们找个先生打听打听……”金樱道。
“樱子姐,离放学还有好几个钟头呢,咱就这么傻等着?”陈青不屑道。
“敲门人家也不会放咱们进的!”金樱看着紧闭的大门摇了摇头。
“翻墙!”陈青指了指不到两米的墙头道。
“什么?”金樱用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陈青,言外之意是你这小身板能翻过去?
陈青说翻墙进去,金樱没有觉得这么做是不应该的,反而担心陈青翻不过去,这也就是金海的妹妹,换一个女孩指定不会这么干。
“樱子姐,你蹲下,我踩着你的肩膀上去!”陈青道。
“那你怎么出来!”金樱问。
“傻啊,等他们放学,从大门出来啊!”陈青道。
“哦!”金樱点点头,走到墙边蹲下身子,陈青扶着墙,踩着金樱的肩旁。
“樱子姐,你慢慢站起来……”
不到两米的墙要是放到从前,陈青一只手都能翻过去,只可以现在不是从前,他踩着金樱的肩旁吭哧了小半天才爬上墙头,然后双手搬住墙头,慢慢往下送身子。
等陈青翻过去了,金樱突然意识到不对。
“小混蛋,你刚刚不和说等放学要好几个钟头吗……”
陈青没有接金樱的话,他先是四下打量,见无人发现,立刻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往一间教室跑过去。
陈青今天要做两件事。
一个是毛遂自荐。
一个是一鸣惊人。
陈青不相信所谓的怀才不遇,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
“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从一间教室里传出来,清脆的童声正在朗读杜甫的《旅夜书怀》。
陈青闻声而动,快步走快去。
透过窗户,陈青看到一个国文老师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书卷,在领着学生们朗读。
只是这个背影他感觉有点熟悉。
国文老师领读了四五遍终于转过身子,陈青眼睛一亮。暗道了声,真是无巧不成书。
这个国文老师竟然是自己穿越到此界碰到的第一个人,什刹海边上自己打听今夕何夕的那个长衫眼镜中年男子。
他站在讲台上,扫视了一下学生们,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道:“杜甫的这首旅夜书怀,是唐诗中的佳品。要读懂诗必须知道诗句的言外之意。人间之所以有诗,有乐就是为了说出那些言语所不能表达的东西,人似沙鸥,转徙江湖。好,徐天同学,你来说一说这首诗的意思!”
什么玩意儿?徐天?陈青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教室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站了起来,支支吾吾道:“周先生……我……我不知道!”
陈青循声望去,果然有点成年后徐天的影子,果然是个不很聪明的笨小孩。
“嗯。昨天我们学了孟山人的与诸子登岘山你背一背。”周先生有温声道。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我辈……老师我不会背!”小徐天耷拉着脑袋。
“夫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你是怎么做的!”周先生抄起讲台上的戒尺,迈着四方步缓缓走到徐天跟前,沉声道:“伸出手来!”
小徐天颤颤巍巍伸出了右手。
“是左手,右手留着写字!”
然后就是一顿木板炒肉,打的小徐天泪眼汪汪。
“孔子是文圣,怎么会说学习一遍再复习一遍应该感到快乐这种话,学习本身是违反天性的,先生你说错了!”
陈青扒在窗口朗声道。
周先生、徐天以及教室里几十号学生齐刷刷的转脸,纷纷将目光停留在陈青身上。
周先生眉毛挑了挑,眼色也愣了愣,分明是认出陈青来,他宛然一笑道:“这不是什刹海边那位不知魏晋的小陶潜吗?你说说夫子的原话是什么意思?”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句话的关键在于习字,习字向日而飞,孔子的本意是学习到的东西去实践他,人们就会感到愉快。”
一鸣惊人的机会来了,想要引起别人的好奇和扶持就要表现出与众不同的东西。如果把老师比成一个雕刻大师,陈青此刻做的就是竭力证明自己是如和氏璧那般珍惜的美玉。
周先生轻轻放下书卷和戒尺,大步走出了教室,来到陈青面前。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教你国文的是哪位先生?”
“我不是这个学校的,我家在关外四平,我父母是中学教师,一周前来北平投亲,可父母却不见了,周先生我在关外读过一年书,我想跟着你读书,但我现在没钱,学费能不能过些日子再给你!”
陈青选择开门见山,显摆完自己的国文水平,然后说出自己的目的,这才是一个孩子应该做的事,凡事不可太过。
“你是怎么进来的?”周先生的眼睛越来越亮。
“翻墙!”陈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