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如蚊蚋,面色酡红。燕凰玉避开裴锦瑶的目光,仰起头向不远处的东华门看去。
裴锦瑶咬住唇角盯着燕凰玉看了片刻,用力哼了声,吭哧吭哧往前走。燕凰玉赶紧追上她,“你脚不疼吗?”
本来不疼,叫他一说就有种隐隐作痛的感觉。裴锦瑶没好声气的丢下句,“着急吃饺子。”气呼呼的走进东华门。
老文跟她正好走个对脸儿。
“哎哟,您自个儿回来了。”他原以为裴锦瑶在宫里会多耽搁些时候,就跟小密探回来忙活和面调馅儿包饺子。
饺子包好,小密探又张罗着教山鼠精蒸糕。老文赶去宫门口等裴锦瑶。没想到裴神机使腿儿着回来了。视线越过裴锦瑶,看向双颊绯红的燕凰玉,督主脸怎么那么红?收回视线再看裴锦瑶,老文不由得皱起眉头。裴神机使气鼓鼓的。
从宫门到东华门这段路上,他俩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文情不自禁向燕凰玉身后看去。
英儿没在?这下好了,想找个人问问都不行。
裴锦瑶抬起手,“快扶我一把,刚才崴脚了。”
老文被她唬了一跳,赶紧伸出胳臂,“好好地怎么就崴了?能走路不?小的背您回去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裴锦瑶故意拖长尾音,“谁叫我靴子底厚,崴脚活该!”
春寒料峭,老文额头却冒出一层热汗。裴神机使明显话里有话。不用问也知道,她是说给督主听的。
裴神机使就是因为鞋底厚才崴了脚?老文低下头瞄了眼厚底小皮靴,忍不住一阵心虚。他特特把底子加厚了的。
燕凰玉板起脸孔不疾不徐往前走。
裴锦瑶偷偷瞄他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燕六是不是生气了?呵呵,长得好看的人心眼都小。哼,随他去好了。搭着老文的胳臂回到神机司,裴锦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沉声道:“你们收拾收拾,三日后离京平叛。”
端着一盘热糕的山鼠精茫然问道:“小的也收拾吗?”
裴锦瑶拧起眉头,乜了它一眼,“你要是不爱去就跟云道长看家。”
它爱去!山鼠精把热糕放在桌上,捧起磨丹砂用的瓷碗,“小的没什么要收拾的,把这个带着就成,路上好给您磨丹砂。”
小耗子行啊,话说的漂亮还暖心。老文不禁对山鼠精刮目相看。
裴锦瑶也很意外,“不嫌累赘就带着。”
山鼠精不知从哪弄了个包袱皮,把想带的东西都归置在里头。老文一言不发去灶间煮饺子。此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京。说心里话,把神机司小院交给云道长他还有点舍不得。这里的一草一木是他们三个半人的心血。真有点舍不得。
饺子煮好,裴锦瑶刚在小厅坐定,有人敲响了神机司的大门。
裴锦瑶眼睛一亮,“快去开门,兴许是小梅子他们回来了。”
山鼠精旋风似的刮出去又旋风似的刮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黄门。
裴锦瑶从小黄门衣饰看出他是东宫的人。也就是说,太子有事找她。裴锦瑶放下牙著,打醒十二分精神应对。
小黄门躬身一礼,满面堆笑,“裴神机使,太子殿下请您去东宫叙话。”
裴锦瑶想都没想,回道:“不去。”
诶?不去?小黄门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裴神机使拒绝的也太干脆了吧。
“你回去告诉殿下,神机司忙得不可开交。我实在无暇去东宫。”裴锦瑶朝小密探使个眼色,小密探对小黄门道:“请吧。”
小黄门非常惊讶。不是说裴神机使豪爽,打赏的红封抵得上他们好几年月例银子。为什么到他这儿就连根鸡毛都没有?
“裴神机使……”小黄门还想再说,小密探上前一步架起他的胳膊肘,“您请回吧。我们裴神机使公务繁忙,就不招呼你吃茶了。”
不吃茶吃饺子也行啊。神机司小饺子有名的很。小黄门吸吸鼻子。黄瓜馅儿的呢。现在这时节黄瓜多贵呀。
小黄门被小密探一路架出门外,不等他站稳,大门哐当一声在背后合上。小黄门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自打跟了太子殿下,他外出办差就没受过这种闲气。
不给红封,他就在太子殿下跟前编排裴神机使!看她小胳膊能拧得过太子殿下的大粗腿!
小密探透过门缝将小黄门的举动看的清清楚楚,回到小厅,一一向裴锦瑶回禀,“骂骂咧咧走的。下了台阶还不忘朝大门啐两口。”
裴锦瑶笑的前仰后合,“刁主子养刁奴才。”
老文叹口气,无可奈何的说道:“还没启程您就把太子给得罪了。他要是给您穿小鞋怎么办?”
“怕他作甚?”裴锦瑶敛去笑意,眸光转冷,“想给我穿小鞋,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
小黄门回到东宫,径直去往正殿复命。
“裴神机使狂妄的很。小的去到神机司,只提了个头儿,她就斩钉截铁的说不开。”小黄门一脸委屈,搓着袖口,喃喃道:“****还要看主人呢。”
刘俶眼底燃起怒火,但他却能隐忍不发,“那你有没有把我的话带到?”
小黄门心下一沉,“殿下,裴神机使根本没容小的说话。”
刘俶甚为疑惑。上回去宁夏,裴神机使对他礼貌恭敬。为何当上太子了,裴神机使的态度反倒不如从前了?
“那个东厂小领班力气大的很。”小黄门撸起袖子,“您瞧,他把我胳臂都掐紫了。”
刘俶眼底怒火愈发旺盛。东厂小领班,说的就是阿发了。上回他也去宁夏了。瞧着挺乖巧挺机灵。万没想到他区区一个东厂小领班竟然敢动太子的人。
“殿下,您就是性子太软太和顺。裴神机使一个从八品的小官都敢跟您撂脸子……”
小黄门话未说完,盛满热茶的青瓷茶壶在他脚边碎裂开来。热茶水裹着碎瓷渣溅在小黄门身上脸上,疼得他眼泪在眼眶打转。
“够了!差事没办好还敢在我跟前编排朝中大臣的不是。你下去领二十板子,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刘俶歇斯底里的喊声在空阔的大殿中萦绕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