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瑶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没事。胖了瘦了都不要紧。披头散发看不真切。”
也对。小密探把纸片折好放在桌上，抿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裴锦瑶摊开符纸，山鼠精忙放下绣绷子跑着去拿丹砂。裴锦瑶笑眯眯的看着山鼠精忙前忙后，挑眉对小密探说道：“肉没白吃。小耗子越来越机灵。”
小密探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可不是么。全靠肉顶着。”
山鼠精把丹砂放在裴锦瑶手边，咧开嘴笑的见牙不见眼，“小的绣花去了。”说着噔噔噔跑回门边坐好。
裴锦瑶非常满意，仰头问小密探，“阿发，你有心事？”抬手指指身边的锦杌，“坐下说。”
小密探搓弄着衣角坐下，压低声音，“您一点都不担心么？”
担心？裴锦瑶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她说您会早夭。”小密探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晌午吃卤羊头都不香。裴神机使倒好，跟没事人的。
老文捏着绣花针耳朵竖的长长的。他也想听听这事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裴锦瑶眸光一黯，沉吟片刻，“会不会夭折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小密探默了默，缓缓颔首，“对，她说了不算。但是……您到底会不会……早夭呀？”撩起眼皮与裴锦瑶对视，“小的没有别的意思……”他绝没有二心，就是想问清楚求个心安。万一不幸被那妇人言中，也能早做准备。实在不行提前跟黑爷白爷打个商量，没准儿就糊弄过去了。
裴锦瑶弯起唇角，眼中却并无笑意，“没事儿。你们只管踏踏实实办差。”
说来说去也没说明白。小密探愈发忧虑。眼风横扫瞟了眼专心致志绣花的老文。别看老文叔不声不响，其实他也揪着心呢。眼风再扫，瞥见山鼠精手里的绣绷子，不禁暗暗摇头。小耗子真没有绣花的天分。有这功夫不如多练练炸肉。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裴锦瑶拿起符笔在指尖转了两个来回，话锋一转，“汤饼店的小伙计……你多上点心。”
小密探连声应是，“您放心，小的们省得。”
……
火灵山的雨比起钧州要更大一些。山石被雨水冲刷的泛着诡异的光亮，尤其是从下往上看的时候。董乔玉仰起头，望着丝丝雨线下落，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惆怅。
余昭兜着满满一兜野果乐颠颠向他跑来，边跑边嚷嚷，“将军，将军有果子吃！”
董乔玉莫可奈何的叹口气，“小点声，裴三耳朵灵着呢。”
余昭笑着点头，凑到董乔玉身边坐下，“将军，咱们离钧州一百多里地呢。”
“仔细点总没坏处。”董乔玉哪拿起个果子咬一口，整张脸皱成苦瓜，呸呸吐到地上，“这能吃？又酸又涩。”
余昭把果子放到地上摆成一小堆，“将军，这个不是直接吃的。烤鱼烤兔当调味用的。”
董乔玉不怒反笑，扬手轻拍余昭后脑勺，“你小子，真是！”
余昭难为情的挠挠头，“小的见您闷闷不乐，就想逗您开心……”
董乔丢开啃了一半的野果，长叹口气，“盼只盼早点救出王爷……”余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救出王爷之后呢？封地回不去……还不知再等多少年才能再起事。即便起事也不一定能成事。这些想法董乔玉不想也不能跟余昭挑明了讲。即便讲了，余昭也会说“先救出王爷再谈其他。”
董乔玉又再长长叹息。
余昭从石缝儿里掏出一个酒埕递给动董乔玉，“小的特意给您留的。”
董乔玉摇着头推回去，“还没到借酒浇愁的地步。”
余昭咧嘴笑笑，打开塞子喝了一小口。清冽的酒香和着雨水的清甜弥漫在空气中。
董乔玉莫名觉得心间一松，从余昭手中拿过酒埕灌了一大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喝酒。
夜幕渐渐低垂，雨也停了下来。余昭站起身，招呼小的们生火烤山鸡。
柴火沾了水汽不易引燃，余昭试了几次都不行，气得他怨声连连。董乔玉忍不住出言安抚，“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当。你起开，我来。”“董将军说的没错。为这点小事不值当。”是女人的声音？！董乔玉心下一惊，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中年妇人。因为背光样貌有点模糊，但是她那双眼睛却格外亮。
董乔玉抄起戳在边上的长刀，对准妇人，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余昭等人也都各自拿起趁手的家伙对准妇人。妇人不慌不忙，缓步向前，“董将军不必惊慌。”
山石投射在她脸上的光影随着步伐向后褪去露出她的真容。她的样貌并不算出挑，勉强够得上五官端正。浓眉之下的眼眸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彩。
董乔玉却觉得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究竟在哪见过呢？董乔玉认真思量，是了！这人跟王爷身边的瘸腿大巫有点像。
董乔玉皱起眉头。没听说瘸腿大巫有姐妹啊。
“董将军，我知道你想救出康王。”妇人唇角带笑，“可是……裴三是术士，区区一道定身诀就能令你们毫无还手之力。”
董乔玉不动声色，反问道：“与你何干？”
“我跟裴三有不共戴天之仇。”妇人胸有成竹，“我帮你除掉裴三，让你们顺利救出王爷。”
余昭跑到董乔玉身侧，附在他耳际，小声说道：“将军，这妇人无声无息出现，绝对有古怪。您别忘了，咱们在周围布下不少陷阱。除非自己人，否则绝对走不到这里。没准儿是裴三派来捣鬼的。”
董乔玉也有同样的疑问。他略略点头，“你说得对，咱们得多加小心。”
妇人距离他俩约莫半丈，两人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就算她能听见也不会听到全部。然而，妇人似乎了解董乔玉和余昭心中所想，“董将军，我跟裴三是仇人。怎么会帮她对付你们呢？”
董乔玉呵呵冷笑，“你说是就是？我凭什么信你？”
“你不信我也无所谓。”妇人好像不愿多说废话，乜了董乔玉一眼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