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下犯</p>

　　秦素拂了拂衣袖，居高临下地扫了杜十七一眼，复又看向了霍亭淑。 </p>

　　杜十七的跪礼她倒不稀，前世的她在秦素面前也只有跪下叫“夫人”的份儿。秦素稀的是，霍亭淑这个前世与她没有半点交集的人，如今也跪在了她的脚下。</p>

　　这种人人的感觉，确然爽快。</p>

　　“皇子内家人不是很大的品阶么？怎么你突然跪下了？难道皇子内家人公主的品阶还要小？”秦素说道。</p>

　　说这话时，她的面是一脸惊诧，最后问的却是一旁的白芳华。</p>

　　白芳华恭恭敬敬地前替秦素理了理发鬓，沉稳地道：“殿下这话说得反了，皇子内家人是最低的九品品阶，殿下可是正三品，两下里足差了六个品阶呢。”</p>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皇子内家人很了不起呢，刚才真是吓了一跳。”秦素拍着心口说道，一副小女孩的模样，语罢又垂眸看向了霍亭淑，细声道：“这却是我的不是，我还当你是多么尊贵的夫人呢，一时倒没敢还口。再者说，也是我眼拙，竟没一下子认出你来，你生气了要叫人掌我的嘴，这也不怨你，都是我的错。”</p>

　　她笑眯眯地说着，然而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公主殿下这是生气了。</p>

　　白芳华的脸也沉了下去。</p>

　　一个小小的九品内家人，居然敢去打尊贵的公主殿下？她是不是活腻味了？这万一公主殿下被打坏了哪里，身为清凉殿的女监，一顿打是绝免不了的。</p>

　　此念一起，白芳华的脸便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戾气。</p>

　　霍亭淑此时正在拼命摇头，只想出声否认。然而，她的喉头仍旧哽得生疼，无法出声，她只得以头抢地，无声地叩首求饶。</p>

　　很快地，她的额头便见了血，身的衣裳也沾了泥，衣着华丽的美人儿转眼已是一身狼狈，那里还有半点方才的仪态万方？</p>

　　秦素以眼尾余光拢住她身形，向白芳华浅浅一笑：“白女监，若依照宫规，以下犯，该当何罪？”</p>

　　白芳华立刻躬身道：“回公主殿下，依宫规，以下犯当杖五十。”</p>

　　“哦？”秦素挑了挑眉，长叹了一声道：“白女监没来之前我还不知道，宫规原来这样严格。既然宫有规矩，那便依着规矩办吧，也别叫人说我这个公主经不得推敲，连点儿规矩都不懂。”</p>

　　“不敢，公主殿下乃千金之体，是陛下的掌明珠，谁敢说殿下您不懂规矩？”白芳华立时说道，语罢跪伏在地，肃声道：“请殿下恕罪，是我来得迟了。”</p>

　　随着她前来的那八名宫女也齐齐跪下，口称“公主殿下恕罪”，倒还有那么两分气势。</p>

　　秦素的面现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意，前虚扶了白芳华一把：“白女监何罪之有，快快请起。”</p>

　　见她言语柔和，白芳华略略放了心，依言站起身来。</p>

　　秦素便又和声道：“我只是这么一说罢了。有白女监在此，宫规自不会再有缺漏。”</p>

　　白芳华忙应声道：“是，谨遵殿下之命。”说着便转身吩咐道：“来人，去刑作司报一声。”</p>

　　一听到“刑作司”三字，霍亭淑一下子便瘫倒在了地，连饶命二字都说不出口，浑身颤抖如筛糠也似。</p>

　　由刑作司的执刑手杖五十，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啊！</p>

　　霍亭淑此刻再也不去想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一把便抱住了秦素的腿，流着泪死命地摇头。</p>

　　那该死的“饶命”二字，竟是怎样也说不出口。</p>

　　不说这两个字，她又怎么向人求宽恕？</p>

　　霍亭淑直将头摇得拨啷鼓也似，满脸是泪，却仍旧没办法吐出半个字，只急得她如玉的脸庞由紫转青。</p>

　　白芳华见状，立时将脸一沉，挥手道：“把人拉开，成何体统！”</p>

　　两个宫女立刻走了出来，将霍亭淑拖去了一边。</p>

　　那可真的是拖。</p>

　　霍亭淑两条腿是软的，那两个小宫女拖着她在泥地走，另有个小宫女跟前去，把她的鞋也给脱了。</p>

　　这也是宫里的规矩，拖着人走时，最忌讳的是人走了，鞋还留地，那可有多难看？所以每回都会有人先去把罪者的鞋子先脱下来，也免得在贵人们面前失仪。</p>

　　被人当众拖行，还被除了鞋，霍内家人今天的这个脸，丢得可相当不小了。</p>

　　“殿下是想地行刑，还是把人带去刑作司再说？”白芳华又问道。</p>

　　秦素有意立威，她自是心领神会，且这二女一个是没品级、不受宠的小庶女，另一个是品级等同于无的皇子内家人，也不怕得罪了去。</p>

　　秦素侧首想了想，便道：“在此地便是。”</p>

　　白芳华闻言，心头微微一凛。</p>

　　通常主人们是不大喜欢听刑的，惨叫声有什么好听？多瘆人哪。</p>

　　可是，也有一种主子，对这种惨叫根本不为所动，听见跟没听见一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p>

　　这一类主子，大多较难相与。</p>

　　不着痕迹地看了秦素一眼，白芳华恭敬地应道：“是，殿下。”态度方才还要恭敬三分。</p>

　　“慢着。”秦素叫住了她，复又垂眸看向了脚下跪着的这群人。</p>

　　自从听见白芳华唤出那句殿下后，霍亭淑带来的人已经全都跪下去了。如今水榭前头一群矮了半截的人肉桩子，倒叫她这位公主殿下显得高大了许多。</p>

　　“罚那两个吧，她们方才抓着阿栗来着。”秦素蓦地说道，复又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点向了方才抓住阿栗那两个健妇，不疾不徐地道：“杖五十，白总监亲自盯着，可别打少了去。至于其他人，罢了。”</p>

　　跪下的诸人皆是心下一松，唯那两个健妇面色如土。</p>

　　她们再也没想到，秦素没去罚按住她的那两个宫女，更没罚霍亭淑与杜十七，而是指明要罚按住阿栗的她们。</p>

　　她们这是倒了哪门子的霉哟。</p>

　　一时间二人直是身颤肉抖，匍匐在地不住地高呼“公主饶命”，那惨叫声简直能叫出人一身的冷汗来。</p>

　　秦素轻轻一笑，拂袖踏了水榭。</p>

　　从头到尾，她都不曾让霍亭淑这边的任何人平身。</p>

　　正愁找不到机会催元帝册封，这机会不来了？如果不好生利用起来，那也太对不起霍亭淑与杜十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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