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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泼茶香

折锦春 姚霁珊 3783 2024-02-08 20:02

  薛允衍闻言,并未就“东陵先生”等语多说些什么,而是直接便问:“既如此,可否请先生随我取信?”

  陶若晦立时应道:“自当如是。”

  薛允衍点了点头,淡笑道:“多谢先生。”语毕便敲了敲车壁。

  一个劲装侍卫闻声而至,利落地关门落帘,不一时,青幄小车便驶动了起来,很快便驶离了荷花里,消失在了车水马龙的和惠大街。

  立在门后的陶文娟,透过门缝见那辆马车离开了视线,方才转过身来,依着门扇站了,拿布巾拭了拭汗。

  那马车上的族徽她是识得的,那是廪丘薛氏的马车。

  东陵先生所赠的那封信中之信,便是指明了,要由她陶文娟本人,亲手转交予薛家的大郎君。

  不过,自出了胡天的事情后,陶若晦对一应士族子弟总怀着戒心,故那封信便被他直接拿去,藏在了陶文娟那位族叔的书房里。

  这也是他的一片爱女之心,而陶文娟以为,只要能将信交予薛大郎,无论交信之人是谁,应该并没那么重要。

  在门旁站了一会,陶文娟便转过了花幛,去东厢取了两件针线,坐在正房的廊下荫凉地里,细细地缝补起来。

  时近黄昏,阳光已经不像方才那样勐烈,偶尔一阵风过,还能叫人觉出几分凉爽,那一架蔷薇被风吹得“刷啦”作响,浅淡的花香萦绕鼻端,令人心情愉悦。

  蓦地,院门处传来了温文的剥啄之声,紧接着便是一道很清郎的声线响了起来:“陶先生可在家?”

  这声音颇有几分耳熟,陶文娟停下了针线,侧耳细听。

  那声音停了一会,便又略略提高了些道:“仆乃杨从申,是奉郎君之命来送东西的。”

  一听到杨从申这名字,陶文娟立时便站了起来。

  这杨从申乃是秦彦昭的侍卫,颇有学识,常被秦彦昭派来给陶若晦送东西,陶文娟也与他见过几面,知晓这是个为人很不错的郎君,并非生人。

  她便扬声应道:“请稍候,这便来。”一面说话,一面便将针线笸箩收拾好,复又回至里间取了幂篱戴了,方去了前头开门。

  门启处,便见杨从申穿着件燕尾青的布衫,腰间系着梨青布带,发髻上贯着一支青玉簪,清清冷冷立在阶前,陡然推门看去,便似那阶前有秋水流泻一般。

  陶文娟与他相互见了礼,瞥眼见他的脚边放着一只极大的书箱,看上去很有些重量。

  “郎君交代我将这书箱送过来,陶先生可在?”杨从申语声恭谨地道,那从容的姿态衬着他一身的士子衣着,极显风度。

  陶文娟便含笑道:“家君不巧外出了,杨郎请进。”说着已是将门扇开启,侧身避让。

  杨从申道了声“仆失礼了”,便俯身提起书箱,跨进了院门。

  那书箱果然极重,他提起书箱后,整个身体都倾向了一旁,走路时亦是身体微斜,唯脚步极稳。

  陶文娟知道他有武技在身,比普通士子的力气大多了,当下也未多想,回身虚虚掩上院门,便在前引路,将他引至了书房,又将果物并温茶端了上来,请他坐下歇息。

  方才她便看过了,院门外并无马车或牛车,可见杨从申应是从秦府一路走过来的。此刻虽是暑气暂消,到底还有些热,这一路他走来想必颇是吃力,请他稍坐也在礼数之中,纵然是孤男寡女,只是她也不是什么大族女子,小族并没那么多的讲究。

  杨从申似是确实走得热了,坐下后便先端起茶盏喝茶,陶文娟便坐在下首相陪,一时间二人皆是无话。

  待喝了两口茶,杨从申方歉然地道:“女郎见谅,我这一路走得急了些,有些渴。”

  陶文娟便笑道:“杨郎辛苦了,且自坐着便是。”停了停,便又笑问:“却不知这箱子里装着什么?看着似是极重的样子,莫非是一箱子的书不成?”

  “不尽是书。”杨从申又喝了一口茶,清隽的脸上便露出个温和的笑来,温声道:“郎君送了先生一整套的文具,其中有一方文山砚,经不得车马颠簸,故才由我送来了。”

  “原来如此。”陶文娟了然地道,复又向他道谢:“杨郎辛苦了。”

  杨从申摆了摆手,温声道:“不辛苦,不过是跑腿而已。”他说着便想要将茶盏放回案上,谁想他的手方才伸直,那衣袖便碰翻了一旁的茶壶,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青瓷茶壶应声落地,里头的茶水泼溅出来,顷刻间便将他的袍摆打湿了。

  陶文娟“呀”了一声,人已经站了起来,迭声问:“可烫着了不曾?杨郎可受了伤?”虽说着话,人却是并未往前,依旧守着礼数与杨从申隔案而立。

  杨从申清隽的脸上,迅速升起了两片红晕。

  他急急起身后退了两步,忽又想起地上的茶壶,于是便又上前俯身去拾茶壶碎片,不想这一弯腰间,那茶汁便从外袍直透内衫,衣袍的下摆已然皱在了一起。

  “这……我一时失手……真是对不住……”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两只手支楞着,脸涨得越发地红。

  陶文娟忙道:“杨郎无事便好,这些且放着,我一会来收拾。”语罢又向他的衣裳看了两眼,复又续道:“杨郎请稍候,我取块布巾来予你擦一擦。”说着便要往外走。

  杨从申红着脸摇手道:“不必如此麻烦,我……我无事的。”他一面说话,一面便伸手去拉袍摆,只是那袍摆已然湿得透了,又如何展得平,越拉便越是不成形状,他面上的尴尬亦越来越浓。

  陶文娟便柔声道:“郎君还是擦一擦罢,并不麻烦的,我去厨下寻布巾,且请稍等。”语毕她便疾步出了屋,径去了后院的厨房。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之后,杨从申面上的神情,忽然就变了。

  方才的那些尴尬、难堪与手忙脚乱,此际已尽数不见。

  掸了掸沾湿了的衣袂,杨从申,或者应该说是欧阳嫣然,例从容地直身而起,往四下看了看,旋即便将视线凝聚在了那架大书架上,目中划过了一丝冷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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