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人好办事。
虽然威远侯在赵国不算是顶级的勋贵,但好歹人家也是个侯爵,因此黎漱向他透露,自家徒弟有意在赵国国都周边选址盖客栈。
威远侯一听,这消息来得正是时候啊!
身为三流勋贵,武艺不行文采不成,勤勤恳恳的专注在自家产业上,他继母以为进了威远侯府,就是进了富贵窝,想方设法要除去他,好独占家业,殊不知,威远侯府家人虽多,但产业真的不多。
也许在早年,真的算富贵窝,但随着人口的增加,产业的进益虽然也多,可远远追不平人口增加的速度。
而且老一辈的通病,都想要小辈们开枝散叶,成为繁茂的大家族。
但是没有相对应的增产手段,人口众多的家人是会拖死人的。
尤其是这些家人还都是不事生产,只会花钱的废物。
如果不是为了争那口气,威远侯还真想把这烂摊子扔给继母母子去扛算了。
因为他是侯爷,依附他的叔伯及兄长们,要不到钱花用时,还会拿长辈及兄长的架子来压他,他不止一次想分家,可是怎么分?是个大难题,尤其还有拖后腿的继母在,想分家,难哪!
本来就捉襟见肘的财务,在岳母一家来赵国后,更加的艰难,原因再简单不过,岳母和大小舅子以为他家是开金山银山的,银子如流水花用不尽,也不想想自家在赵国都还没站稳,就想着要他花钱给他们弄官位了。
除此之外,要给岳母安家置宅买田地,那一样不花钱?不花自己一毛钱置下的宅子,舅兄们还能挑毛病,什么离内城太远啦!日后上朝不便啦!田地上等田太小,要是全是上等田就好了!
当他一一照办后,受继母撺掇的家人们也来了,伯父们说凭什么要花我们家的钱,给你岳母置宅?你舅兄自个儿没钱吗?真是有志气,花女婿、妹婿的钱给自己买房子置田产。
威远侯心说,你们用我的钱买私宅,买庄子,就有志气了?
长辈们要求他给他们也如此照办,他不应,这些人就天天来吵。
老实说,荣国公还真是冤了他,不是他不想关心下发小,实在是天天一睁眼就被这些人追求跑,他哪有闲功夫去理那个富贵闲人。
光看着他就觉得好生气了好吗?为什么一样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荣国公就这么闲适富贵,诸事不愁,日子过得可悠哉了,对于荣国公去找黎漱的麻烦,他对黎漱深感歉意,可他真无力去管荣国公,他每天就够烦够累了!
幸好黎漱没被荣国公害了!要不然他还真没脸去见恩人。
但他没想到的是,恩人再次给他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虽然黎漱没说,他能否掺一股,但只要瑞瑶教在赵国再开家客栈,他在这事上帮忙,事后找他帮忙办事的人自会增加,有人,就有机会,何愁钱不来?
黎漱看他脸上放光,忍不住泼他冷水,“喂,你还记得,那个定国郡主和显亲王,都跟我家徒弟,嗯,有仇?”算有仇吧?毕竟定国郡主是被他徒弟扔回蔡家,才失了自由身,显亲王也是因为这事,被赵国皇帝捋了官职夺了兵权。
“那都不算事儿!”威远侯爽朗一笑,“我现在只愁家里这摊子事儿,显亲王父女如今被陛下厌弃了,他们想给我们添麻烦的机会不大。”
显亲王好歹也是个亲王,威远侯却说这对父女想给他们添麻烦机会不大?黎漱不禁好奇的看着他。
他们二人虽是在威远侯的书房里谈话,但因他那些叔伯们常常把他书房当自家厨房逛,所以他们谈话时,是由谨一带着人守在外头。
有谨一在,那些叔伯们想来偷听都不敢来,就连派下人过来,都得小心翼翼,深怕被黎漱主仆逮住。
为何他们这么害怕黎漱?君不见荣国公的下场吗?自小就得帝宠的荣国公,自从和黎漱作对之后,竟然就失了帝宠!他们可不像荣国公那么好命,万一惹恼了黎漱,他们便丢了小命怎么办?
但就算如此,他们还是很好奇,黎漱来找威远侯做什么?所以派小厮的派小厮,派丫鬟的派丫鬟,反正这些下人要是被逮了,就把锅甩到他们的对手头上去,小厮、丫鬟死就死了,能把锅甩到对头身上去,让他们去承受黎漱的火气那才叫痛快。
谨一身边可不止威远侯的侍从,暗地里还有鸽卫和鹤卫同行,他们隐在暗处,对付这些来偷听的人那是一抓一个准。
黎漱在屋里和威远侯说着兴建客栈的计划,末了还给他建议,“如果有想拉拢的人,就给他们个机会合伙掺一股,不用他们做什么,日后有机会,帮忙带人去客栈小住就好。”
威远侯早知瑞瑶教在南楚的客栈,竟然还有皇帝掺了一脚,听他这么说,不由灵机一动,然而他这里刚萌发想法,那厢黎漱就给警告了,“你可以拉拢皇帝,但皇子们就别提了,他们想争权夺位,缺的就是钱权和人。”
“如果他们掺和进来,我们还能赚到钱吗?客栈赚到的钱只怕都会被他们给征用了。”
“如果不止一个皇子呢?”皇子们明面上和乐融融,但私底下那斗得可凶了!
“然后让他们把客栈当他们争权夺利的战场?”黎漱冷笑,“要是可以,我觉得连皇帝都可以排除在外,不过南楚皇帝开了先例,到赵国这里,不给他机会,怕他心里不痛快,日后找我们麻烦。”
威远侯想了下后点头,“我明白了,皇帝那儿不急,反正我现在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侯爷,又不进宫,根本见不到陛下,急啥呢?”如果皇帝有意,自会派人连络他们。
他觉得皇帝未必看得上这蝇头小利,但若拿来和南楚皇帝比呢?
事情说完了,正当威远侯想起身去喊人进来侍候时,谨一进来了,威远侯看着他有些惊讶,他们才说完话,他怎么就知道进来了呢?
却不知黎漱以蚁音入密的方式,通知谨一进来。
谨一看出威远侯的讶异,不过他没打算为他解惑,不过一点小事而已,干么说破呢?不过另有件事,得说破才行。
“大教主,外头抓到好几个来偷听的人,您看要怎么处置?”
黎漱漫不经心的摆摆手,“那都是威远侯家的人,咱们不好越俎代庖,交给威远侯处理就是。”
“是。”谨一朝外头招手,很快的,威远侯觉得面熟的下人就被人押进来,他的注意力全在这些下人身上,倒是没注意到,押送人进来的并不是他的侍从们。
黎漱手一挥,押送他们进来的鹤卫们便手脚麻利的给他们点了穴,确定他们听不见之后,黎漱才对威远侯说,“虽说那是你的家务事,不过,树大分枝,不管是什么树,都要定期修剪枝桠,才能确保果树长得好。”
他看威远侯闻言微微一震,又道,“你大概没去乡下庄园过吧,我建议你尽快挑个时间走一趟,去问问那些老果农,果子要生的好,生的甜,果树是不是要常修剪,开花了,是不是要打花,如此才能确保落花结果时,果子都能又大又甜?”
“果树开花,不是花开的茂密就是好,花开得太多,等到结果时,太多果子了,太沉,枝桠撑不住就断了,枝桠一断伤筋动骨,对树来说,可能就是整棵树就这么死了。那如果是一个家族呢?”
说完不等威远侯反应过来,黎漱提脚就走,谨一却得留下来善后,他得看着威远侯把这些被逮的人处理掉,来之前,教主交代了,如果威远侯只把人还回去,没做任何处置,那么客栈的事,就从长计议。
如果他压下不提,听大教主的话去乡下找果农问话,那么就再说。
威远侯回过神时,黎漱已经不在,谨一倒是坐在一边,和那几个生面孔悠哉喝茶,至于被他们押进来的下人们,一个个安静如鸡动都不敢动。
当然,他不知道,那些下人们被点了穴,现在的他们不止听不见,看不见,说不了,更动弹不得。
他们心里可害怕极了,有几个胆小的都失禁了,屋里气味难闻得很。
不怪谨一他们坐在风口,原来是因为气味难闻啊!威远侯才反应过来,不等他说什么,下人就在外头通传,什么大老太爷来了,三老太爷、四老太爷来了,大老爷、五老爷都来了,这些人就是他的叔伯和堂兄弟们。
威远侯难掩烦燥,直觉就开口要让人进来,不过他及时想到了刚刚黎漱说的那些话,威远侯忙闭上嘴,看谨一一眼,谨一不动声色的喝着茶,威远侯心说,这是黎大教主留下来看着自己的吧?
想想也是,瑞瑶教要在赵国盖客栈,是件大事,可这么一件好事落在自己头上,他若再被这些家人拖住脚,岂不辜负了黎漱的一番好意?
他相信只要放出风声,多的是人挤破头,想要争取代替自己,可是这个好事却落在自己头上了。
黎漱不会无缘无故说刚刚那番果树的话,那么……
“请他们回去,我这还有事,等我处理完了再说。”
“我说好侄子啊!你别以为你现在是侯爷了,就可以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了啊!”在外头的大老太爷闻言气急,伸手一推就把守门的小厮的推开,然后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似的嚣张。
威远侯冷冷的看着那名小厮,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那家伙根本就没当真去挡人,只是伸着手做做样子而已。
“我说好侄子啊!你,你把我家的小厮怎么了?”怎么看到他们进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是说好了,看到他们进来,就应该大呼小叫的求救的吗?
怎么现在一个个像木头桩子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对,也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看他们一个个满脸惊恐,可是愣是不说话,手脚也没动作,这是怎么回事啊?
威远侯没打算让他们多停留,转头对谨一说,“谨一兄,请替我向黎大教主致谢,这些人还是请他交给官府去处置吧!虽是我薛家的下人,却不知礼数不懂规矩,在主人家商议重要事情时,悄悄来偷听,这样的下人,我薛家用不起。”
“是吗?那为了保障我们双方合作一事,这些下人我就先领回去,等事情落定,再把这些人交还侯爷。”
“多谢。”威远侯原以为谨一会拒绝的,没想到他会答应,听到他这么说,他暗松口气,看谨一把人带走后,才转头面对叔伯兄弟们的怒火。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面红耳赤,争相指责自己的嘴脸,威远侯不禁意兴阑珊的想,这就是我的家人。
黎漱看到谨一领着人回来,也不说什么,只摆摆手让他把人带下去。
谨一把人带下去后,怎么可能容他们吃白饭呢?
在地下迷宫里做事的人多着呢!就缺人洗衣服,谨一把这些人统统丢到一号地下广场的洗衣房去,这里是璇玑门的人设置的,齐氏书房地下广场上方,貌似是宫里的浣衣局,这些人被封了耳朵,封了嘴巴,让他们看得见,手能动却不能说。
每天就是安份洗衣,否则就会有人把他们拎到房里去,封住五感,让他们在黑暗里好好的感受一下恐惧感。
他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们的主子知不知道他们在这里,会不会来救他们,只晓得他们会有今日,全是他们主子叫他们去打探威远侯隐私的缘故。
他们虽知有同伴在,可彼此间无法交谈,对主子们的怨恨日益加深,就不知等威远侯把他们领回去,放他们回去后,他们还会不会对主子们忠心不二。
威远侯对叔伯兄弟们的指责听而不闻,回房交代一声就带着侍从直奔威远侯名下的庄子。
不去不知道,去了吓一跳。
明明是他威远侯的产业,却一个个不认得真主子,把他那些叔伯兄弟当东家,他这正主想进庄子,竟然还得拿他叔伯开的条子?
二话不说,就带着人打进庄子去,等衙役被找来,还一副人五人六的嚣张模样,等知道眼前这位是庄子的正主威远侯,他们才换了张脸巴结起来。
威远侯也没多说什么,只找了庄子里种果树的老农来,仔细的询问过如何照顾果树。
威远侯府里,大老太爷接到庄头派人送来的消息,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大侄子闹什么呢?好好的,怎么跑庄子上去了?
立马派了妻子去找威远侯夫人打听情况,谁知威远侯出门前交代过了,不许人进出正院,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
大老太太回去后,不由笑得见牙不见眼,对丈夫说,“这侄子不晓得发什么疯,竟然把他媳妇关在正院里头,不许人进出,真不知是在发什么疯啊!”
她又再强调重复了一次,大老太爷听了也想笑,可是不知为何心头就是莫名跳得有点快啊!
却不知威远侯下这个禁令,是在保护自己的妻小,不许人进出,虽说妻小不许出,也不许人进,但里头有小厨房,有库房,不愁没吃的,正院外有人守着,大老太爷他们就算发现了什么,也没办法拿他们做人质。
倒是威远侯夫人的老娘知道了有些担心,她并不是担心女儿和外孙们的安危,而是担心女儿他们是怎么惹恼了女婿,女婿为何会下这样的禁令,是不是接下来,就是要丢开他们,不管他们死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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