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活着的人如何伤心欲绝后悔不已,过世的人都不会知道了吧!
凤乐悠跪在灵堂前,红肿的双眼望着手底下的火盆,旁边的丫鬟们,一直不断的往里头化纸钱,嘴里喃喃念叨着,夫人您好走,夫人您好走。
凤乐悠茫然的抬头看她们,这几个丫鬟都是她二婶身边侍候的,她曾见过的,她娘身边侍候的那些人呢?
“庄主恼她们背主,已经让她们下去给夫人认罪了。”一个圆脸的丫鬟回答她,凤乐悠才知自己把话问出口了。
“她们背主?”
“是。”圆脸丫鬟同情的看着凤乐悠,平日看庄主夫人和悠小姐高高在上,身边簇拥着一大堆人,可谁曾想,那些人包藏祸心,帮着方夫人母女谋算着庄主夫人母女呢?
“她们如何背主?”
圆脸丫鬟便把凤公子命人查出来的事情,一一跟凤乐悠说,凤乐悠才晓得,原来过份的,一直是她那位好姨母。
“她们怎么,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被姨母给收买了去?
圆脸丫鬟旁边嘴角有颗爱吃痣的丫鬟嗤笑了一声,“悠小姐您不晓得吧?夫人当初出门子时,身边那些侍候的,全是方夫人安排的,她们本就是方夫人的人啊!就连当初您能生下来,都还是她们大发慈悲呢!”
凤乐悠懵了,方夫人章沅妩到底和她娘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连她娘要出嫁了,都还要算计她?
她却不懂,方夫人那是执拗了,从生母过世,继母进门,她就憋着股气,给继母下绊子,找继妹麻烦,她娘没生儿子,继母也不能有儿子,她嫁进士为妻,妹妹就不能嫁得比她好,只能嫁武夫商人,就是如此,她还不让继妹好过。
后来她丈夫死了,妹妹成了她得仰望的人,那怎么成,所以她要把继妹踩下去,原本她已如愿,开始操持儿女婚事,谁知婆家人竟然跑来要挟她,继妹一家也不同意娶她女儿,或嫁她儿子,她便一不做二不休,除掉继妹她好进门做继室,她年纪已大,万一生不出儿子,那就直接让方信怀改姓凤,继承凤家庄便是。
至于凤衍?那不过是义子,再怎么出色,也是别人家的儿子,怎能跟她儿子比呢?是吧?再说了,她儿子改姓凤,可是放弃了官家子弟的身份,凤玄州怎么能不感激她的深明大义呢?
两个女儿出嫁时,他这继父自然要把她们和凤乐悠一视同仁,嫁妆不能厚此薄彼喽!
可以说方夫人母女的算盘打得很精,若没有凤公子横插一杠,她的计策说不定是能成功的。
凤乐悠听完丫鬟们的话,忽觉眼前一片清明。
往昔自己的眼前罩了一层方夫人给她披上的纱,纱很柔很美,美的将方夫人的心机全都掩盖住了,让她看不见亲人被伤害的情形,柔的将她的耳和心都包覆住,而毫无所觉,让她听不到母亲哀伤痛心的哭声。
现在这层纱被掀掉了,她那好姨母压根就不是个好东西,而她那铁石心肠的亲娘,原来才是被姨母欺负的小可怜,天地骤变,任是再坚强的人都要难受一回,更何况凤乐悠这个娇女,生下来就没受过什么挫折,从前遇到过最严重的问题,不过就是新衣新首饰穿戴出去,不及旁人的出彩。
现在遇上这种大问题,扛不住了,人就直接晕了过去。
丫鬟们见状不慌不忙,把人扶起来,送回房去了。这次不是送往正院东厢,而是送回凤乐悠的住处悠然楼,原本侍候凤乐悠的丫鬟、仆妇等全都被汰换掉,就连乳母亦然,无他,这些人与方夫人身边的下人有着牵丝带缕的瓜葛,凤庄主深恨方夫人,连带着与她有关系的下人,也全都遭殃。
不查不晓得,一查才知道,方夫人为何轻轻松松便把凤乐悠给忽悠了呢?无它,她身边围绕着的丫鬟、仆妇甚至是乳母,都有亲戚在方夫人身边做事,方茗中健在时,她们以有亲戚在官家做事为傲,方茗中死后,方夫人来到凤家庄,又对她们许以好处。
相比起任性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责罚她们的凤乐悠,方夫人亲切和善,不止许以重利,还兼许以前程,不过是在凤乐悠耳边,替方夫人说几句好话罢了!有何难的?而且有不从者,不需方夫人动手,其他人便连手排挤出去了。
凤庄主得知内情时,气得连声道好,拿着凤家的月例,倒替方夫人做事,真不知她们究竟是谁家的下人了!如此下人还留她们作啥?凤庄主下令痛责六十大板后,便将她们连同她们的家人全送去庄子上,这庄子不是凤庄主的陪嫁庄子,而是凤家庄在东齐靠海的庄子。
这般长途跋涉后,还能留下命来,算她们命大,真到熬到了庄子上,更辛苦的事还在后头等着她们。
既然脑子不清楚,那也就不用她们动脑子了,统统去盐田做事吧!只要能做活就能做。
原本侍候凤乐悠的几个大丫鬟,根本熬不住,还没出京城就死了,其他人熬到了东齐,原以为离了南楚,日子就好过啦!谁知苦日子还在后头。
女儿能进府侍候大小姐的,做爹娘的多少都有些体面,这下子一掳到底,几辈子的体面全都没了,平日养尊处优吆五喝六的,一下打落凡尘,还得去盐田里干粗活?
能怪谁?怪自家不长眼呗!总好过庄主夫人身边侍候的那些人,全都没命啦!至少他们还能留下命来。
吃苦受累的时候,不免要想,当初若不听方夫人的话,唆使自己女儿、孙女儿为方夫人说好话,给庄主夫人添堵,是不是就不会沦落到今日的下场?
凤乐悠对此毫无所悉,凤公子让人把她送回房歇息后,便找蓝棠去。
“我?她看到我就生气耶!你不怕把她气死了?”蓝棠听到凤大公子来很是高兴,可听到他让自己去陪着凤乐悠,就傻住了。
“她以后不会了。”
“那可难说。”蓝棠对凤乐悠的脾气算小有了解。
凤大公子笑着拍拍她的头,“以后我们都是没娘的孩子了,你悠姐姐母亲新丧,你就算帮帮我,开解开解她吧?”
“好吧!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啊!她要是看了我就恼,你可不能强迫我。”凤乐悠的娘死了,她心里不痛快着呢!万一她要拿自己出气怎么办?
“放心吧!她就算有气,也不会冲着你来。”凤大公子心说,她恨死她姨母一家子了,留下她们家,就是让她出气用的,哪用得上你。
“那可不一定。”蓝棠觉得凤大公子真不了解凤乐悠,不过却又因此有点高兴,她是怎么了啊?肯定是生病了,回头找她爹给她把把脉。“对了,教主他们来了吗?”
“他们去京外的别庄了,你身边的丫鬟派人捎信过去,他们也已经回信了。”
“真的?”蓝棠笑眼弯弯,“浅浅没我作伴,肯定觉得无聊了!”
凤大公子没接话,老实说,他觉得蓝棠不在,那丫头搞不好还松了口气,不用应付一个大哭包啦!当然,他没敢说,怕又惹哭包大哭,“你有空就多过去陪乐悠,我还有事,先走了。”
“慢走。”蓝棠心不在焉的朝他挥手,心思已经飞到黎浅浅的来信上头了。
赶紧回头找云珠拿信,云珠没问她怎么知道小主子有信来,直接把信掏出来给她,黎浅浅没写什么,只说她们去别庄住了,谨一的家人也在,然后提到两位客人,水月宫的薛慕华和程通商会的程子尧。
这两个人蓝棠都听说过,所以知道他们竟追着教主跑京城来,不由吓了一跳,拿着信跑去找她爹,她爹补眠完毕刚起身,洗漱到一半,闺女儿喳喳呼呼的来了,这次换他吓一跳。
“哎哟!闺女儿欸!慢点,慢点,小心脚下,别跌……”话还没说完,就听砰的一声,他闺女儿嘟嚷着一句乌鸦嘴。
蓝海果断闭嘴,手脚加速,待收拾好了,云珠也已经帮蓝棠上好药了。
给云珠一个干的好的眼神后,才问女儿,“什么事啊?瞧你急的。”
“浅浅写信来了。”
“咦?小丫头还会写信?真了不得。”蓝海是拿自家女儿的标准来看,蓝棠六岁的时候,才刚学写字一年,字写得扭扭歪歪的,光抓住她盯她描红,就快累死他了,就甭说写信了。
“是啊!是啊!”蓝棠没好气的把信拍到蓝海身上,“快看吧!”
蓝海一目十行,很快就把黎浅浅写来的信看完了,看完后还不得不佩服一下,长孙表姐是怎么教的,为什么人家的孩子总是那么省心呢?
嫌弃的瞄女儿一眼,蓝棠从他眼中看出嫌弃,不由撇了下嘴,“那是浅浅她娘亲教的好。”要是她娘还在,她肯定也能学得很好的好吧!
浅浅比她好的是,至少她还跟着娘亲学了不少本事,不像她,打出生就没见过娘!
蓝海心道不好,女儿这个样子通常就是在想她娘亲,连忙出言打断她,“就这两家伙追来京城,又咋了?叫你这么紧张?”
呃?蓝棠静下心来一想,也是,她紧张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