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应钦松了松军装领口的扣子,坐下来靠进椅背里,看着办公桌上的红鸡蛋和红双喜的烟,笑着轻轻摇摇头。
魏小白估计喜疯咯。
这已经是他见到的第三份“双喜”了。刚才在国防大会场,中间会休十分钟,就见几个人麻利地抬进来一箱子又一箱子,从主席台到下面的位置,一位一份“双喜”。同志们当然觉得奇怪了,这是干嘛?
那些人发放完,只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句,“魏小白生儿子了!大家同喜啊!”就匆匆走了。
会议结束,出来了才发现,停在外面的每辆军车车顶也放着一份“双喜”。大手笔,真是处处要“沾喜”!
这不,回到军区,才进办公楼,就见连门口卫兵脚边都有一份“双喜”。一路上,有人手里还拿着“双喜”交头接耳,一见他,就散了,低着头往前走。
外面秘书处,办公桌上也是人手一份,一进来,他办公桌上果然还有一份。可不叫韩应钦摇头,这得多少份子啊。
小韩将军笑着拿起那红鸡蛋,在桌上敲了敲,壳裂开,慢慢剥,放进嘴里吃了一口。
犰犰的喜蛋还是要吃的,她盼了多久啊,就想要个儿子———
边吃,小韩将军静心想了想。
魏小白这一大张旗鼓“布喜”一方面确实高兴,再来,也不排除“耀武扬威”吧。军区他送送,可以理解,他人就在军区内。国防大那边他也送的“漫天”都是,这心思,就很明显了,他晓得人都在那边开会呢,特别是胡来和郑井。
当时具体的情况,陈敬回来已经汇报过,估摸着,这个时候胡来和郑井也都得知了。犰犰才脱困,又历经生产,估计这个节骨眼儿,这群鬼要斗也会收敛点。不过以防万一,接下来一段儿,还是尽量把魏小白和胡来以及郑井分远些。当然时机也掐得蛮好,正好胡来和郑井马上要进驻廊坊基地学习,自己马上也要带兵到青岛参加一个四军区特种部队联合军演,到时可以把魏小白也带上,这样,就都分开了——
咳,你说高犰如何不享福。她家的,都是穿军装的,有利也有弊。势力大了,谁也不服谁,闹起来翻天覆地。可是毕竟纪律部队,有时候想调和矛盾,行政命令一下来,家庭矛盾也缓和了。小韩将军就是那杆最有力的“平衡秤”,尽量保证高犰的“家和万事兴”。
这个节骨眼儿,正是风口浪尖之时,肯定都往武汉赶呢。关心她不在这个时节,尽可能站在局外,跟她把有可能伤害到她的一切看清楚、摆平,小韩将军觉得这是他该做的。可是,韩应钦也想她啊,加之马上又要开赴青岛,这一封闭军演就是两个月,无论如何,走之前都得去看看她才放心,否则———小韩将军想着也是心中难受,大半年没见面了,如何不牵挂?她享福时,你不在她身边无所谓,有人陪着她,她舒心,她开怀,就算离她再远,小韩将军心也是安;可她遭难时,你却也不在她身边———这事儿不得跟任何人说起,但小韩将军心里清楚,犰犰怀孕失踪这大半年,他是哪一天心中安定了?如芒刺在骨!如若犰犰真有个三长两短,这好的、坏的、对的、错的,他韩应钦可以通通不在乎!都得付出代价———
一颗蛋就这么想着回忆着吃完了,接下来,小韩将军专心投入工作,分别召开了几个小型会议,把近期工作做了细致部署。下午,乘直回武汉了。
就在小韩将军在京处理公务之时,武汉这边的高家已经来了两批人,除了一先“失魂”赶来的白鹤筱,仅过一个多小时,“手持重要胜利果实”的荷兰和东东同志也“载誉而归”!
老高家就是这么有“气魄”,你说外面都为此两小子身世轰天隆地了,老高家呢,平静安详,该干嘛干嘛。
白鹤筱来了,高教授就一直在书房忙他的工作。
荷兰东东来了,白鹤筱也就移步到婴儿床跟前,看着两小子熟睡的模样,小少眼都是柔软的,衬着那颗红点儿,又是另一番叫人迷醉的景致———
东东赞叹地移回眼,“想象不出,白鹤筱这样的人有了亲生骨肉会是怎么个教导法,——”
荷兰嗤笑,“你以为怎么个教导法,谁的种都是从犰犰肚子里爬出来的,高叔叔会好好教导!”别忘了,荷兰妹妹可只忠诚拥护髙廻大人。
“好了好了,先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犰犰这个时候眼睛里都是问号,她手里拿着化验单,一样也看不懂,当然只关心这是怎么弄出来的。
嘚啵嘚啵,荷兰妹妹一个细节都没放过,像讲故事的,跟她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
犰犰边听边点头,讲到优子去抢陈牧枕头时,她眼睛都是瞪大的,呼吸都屏着般,真跟听故事一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啊,”边点头边像若有所思般,她拍了拍荷兰的手,
突然,她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东东撑头,看见她走去她爸爸的书房了。
过了一会儿,犰犰出来了,慢慢走回来。
“跟高叔叔说了?”
“说了,”犰犰点头,“爸爸说,孩子确定是谁的了也好,至于跟谁姓,他叫我自己拿主意。”犰犰这时候又咬了咬嘴巴,嘟囔,“其实我当然都想跟我姓,可是,我也知道,这是不负责任的。他们,都愿意这么跟我耗着,我不能叫他们都没后。——”
荷兰感叹啊,谁说我们衙内没有心?
荷兰摸了摸犰犰的头发,“犰犰,这么多男人是艳福也是灾难是不是,你这肚子一能结种,以后就是个老母猪了,净等着给他们传宗接代了。”
真的,你细看,犰犰这个时候眼睛里没有怨言,确实无怨无悔,
“他们对我好,我不觉得这是债,应该的。”
多朴实。
荷兰心中叹。没有这最质朴真实的一面,犰犰又何来得到这么多人的珍爱——
“那就得计划好,一人生一个得了,还好就是你这肚子又奇特,可以一胎生俩儿,———咦,我也就奇怪,怎么这么神奇咧?不仅生的出,还一胎俩儿——”又都去看她的肚子。几好玩诺,犰犰竟然也是眼带神奇敬畏地看向自己的肚子,呵呵,神经病诺,你何时跟她搞得清白!
就在这边三人看“神奇肚子”时,那边,白鹤筱接起了一个电话。
小少话语照样少,“嗯”了几声,就说了一句,“您别过来了,——”可那边依然还在说,小少微蹙起眉头,看了眼犰犰,最后,走了过来,
把电话递给犰犰,
“是我妈妈。”
犰犰捏着电话,还没转过来“他妈妈”意味着什么时,就听见,那边一个仿若带着激动哽咽的温柔哭音,
“犰犰,我是鹤筱的妈妈,我知道,我知道这么突然和你通话——孩子,没吓着你吧,只是我,只是我———犰犰,谢谢你,真的是谢谢你,我代表鹤筱,也代表小白———你知道,小白他,小白他现在去八宝山了,去拜祭他的父母,小白已经七年没有去看他爸爸妈妈了———”
最后,那边的女人哭了出来。
犰犰是不知道,这通她与未谋面的第一夫人第一次的通话,是第一夫人有生以来情绪最失控的一刻,高兴到无以言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