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知道顾直要做什么, 她担心的说:“这样真的好吗?其实咱们不理会装糊涂,拖着就是了,何必要撕破了脸,闹得大家都不高兴呢。况且父亲的年纪也大了, 更有老太太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以前。”顾直这是要钱师爷到京城去明白的给贾家说明态度。但是黛玉担心这样一来贾家和林家的关系算是彻底闹僵了, 林如海一个人在京城,黛玉担心林如海。再者她在贾母身边那几年,老太太还是很疼爱她的。黛玉不想伤害了贾母的感情。
“你放心。岳父是谁,贾家也不是疯了, 竟敢和岳父翻脸。我想着这件事老太太是不知道的。听说你琏二嫂子得了个男孩, 她刚生产肯定在家休养身体。你想家里的事情都是谁管着的。你那个二舅母和宝玉的媳妇都不是省心的。她们这样拉大旗作虎皮,现在不给她们个教训, 怕是无法无天的还在后面呢。我这次去巴城,当地的百姓都成什么样子了?号称天下粮仓的地方, 竟然是衣不蔽体, 食不果腹的。土地都被豪门兼并了。可是赋税都在百姓身上。加上横征暴敛,真是触目惊心。失地百姓只能租种土地,那些管事们趁机盘剥。地租子一层皮, 官府的赋税一层皮, 谁承想那些管事们更狠。收的孝敬比前两项加在一起还多。若是丰年还能支持,平常年景可就无以为继了。这里面就是贾家几个管庄子的人最贪婪。这样下去,一个盘剥重利的罪名算是坐实了。也该叫老太太知道, 知道了。陷亲不义才是不孝呢。”顾直表示这个事情已经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
黛玉听着顾直的话沉默不语, 半天她才叹息一声:“可见是底下人可恨, 但是两位舅舅也是太失察了。我在那边的时候,时常闲着替他们算算,收入是一年赶不上一年了,那些庄子不是报水灾就是旱灾。谁知他们竟然――这也是好事。我是没想到二舅母和宝姐姐能那样做!”黛玉神色黯淡,长长的叹息一声。
王夫人给众人的印象是菩萨一般的人,对着小辈也是很关爱的,尽管王夫人是个沉默的性子,可是姑娘们衣食住行都是想着的。就连着对那些下人也是恩多威少的。谁知她竟然做出来徇私枉法的事情来。“我只是没想到宝姐姐能这样做。她可不是那样的人。”黛玉越想越疑惑。宝钗不是最喜欢讲大道理的,当时姐妹相处,就是宝钗和小大人一样,总是一套一套的说道理出来,叫人不能不心悦诚服。
“你别疑惑了,每个人立场不同看的东西也不一样。你和姐妹们娇养深闺,二太太自然是要关心你们的。她娘家的人求上门来,她岂能袖手旁观。而且那边肯定是说了些危言耸听的话,你想啊,当初分家,那些田庄可是没分呢。你大舅舅和二舅舅都盯着那些田地呢。她肯定是着急的。你宝姐姐,她现在是你二舅母的媳妇了。做儿媳妇的自然要听婆婆的吩咐。其实她也不是出淤泥不染的白莲花,你那个宝姐姐通透着呢。只是这次来办事的下人不好,太莽撞了。其实那个下人敢那样对你,肯定是听了些什么风声。”想着薛家的下人竟敢拿命令的语气对黛玉说话,顾直的眼神越发的阴沉。
薛家的姑娘也不知道背地里如何诋毁他的玉儿呢。下人都很看着主子的脸色行事。若不是薛宝钗平日对着黛玉多有不满和讥诮,她也不敢如此无礼。
贾家,凤姐出了月子也能出来走动了。这天她带着个媳妇进来,贾母见着凤姐笑着说:“凤丫头来了,你的气色好多了。这位是谁?”贾母看着凤姐身后的那个媳妇,穿戴的不像是个官家太太的样子,但是一身气派绝不是做奴才的。贾母以为是贾家那个族亲的媳妇。凤姐却笑着说:“这是顾家姑爷身边的钱师爷的太太。钱师爷来办公事,妹妹托了钱太太来给老祖宗请安,送东西呢。”
钱太太要跪下来磕头,贾母忙着叫人扶着:“不敢,太太坐吧。”凤姐亲自请钱太太坐下来,端茶上果子,很是殷勤。贾母问了黛玉的近况,钱太太说了:“我们宪太太一切都好,如今已经算是站住脚跟了。刚来苏州没多久,巴城那边就有饥民闹事,我们老爷亲自去处置的,宪太太可是担心了好几天呢……”说着钱太太就把巴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着我家老头子说的,那些管庄子的人都没长着人心。他们太狠了,瞒报了上面的租子不说,还兼并土地,竟然要抽六成的租子,真是民不聊生……”钱太太的话叫贾母脸色越来越难看,凤姐忍不住愤怒的说:“真是没了王法了,打量着咱们离着远他们就这样横行霸道的。难怪那边的租子一年赶不上一年。原来都是他们给贪了去。”
见着凤姐生气,钱太太惊讶的说:“莫非府上也有田地在那边?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但是我听着你们府上的亲戚可是在那边风光的很呢。”
凤姐奇道:“我们家的亲戚?我怎么不知道?”
“奶奶不知道吗?是太仓县令啊,他的内人便是你们府上二太太娘家的本家?怎么你们府上二奶奶还特别写信过去,请我们宪太太帮着在老爷跟前说情呢。害的我们宪太太和老爷吵一架。我临走的时候宪太太还病着呢。”钱太太一脸惊讶,贾母顿时黑了脸,凤姐则是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转眼看见贾母的脸色不善,凤姐忙着扯着钱太太说:“我们无冤无仇的,你怎么在老太太这样诋毁我?”
“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诋毁二奶奶啊。一个月前,可不是奶奶派来个家人,说什么是送时鲜的人,顺路来看看我们宪太太。给了我们宪太太一封亲手写的信,说那个什么太仓县令的夫人是王子腾大人家的亲戚,都是亲戚应该互相照应。我们宪太太一向是不管老爷任上的事情的,她迟疑了一下,那个下人就竖着眼睛和我们宪太太大呼小叫起来,说什么当初是贾家收养了我们宪太太,她才有今天,叫她不要忘恩负义没孝心。对了还说这个事情是老太太的意思!”钱太太的话叫贾母的凤姐的脸色简直要黑成了锅底了。
“我们宪太太心里难受,想着怎么也不能叫人说她忘恩负义的,仗着胆子和老爷提了。谁知老爷顿时恼了,听说夫妻两个拌嘴吵架,宪太太伤心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病了!”钱太太话音未落,贾母顿时黑着脸指着凤姐说:“你都是唬我呢,这样逼我的玉儿!”
凤姐忙着跪下来:“老太太明鉴,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个事情。一个月前我哪里能做这样的事情?怎么就派人去南边了?”钱太太也忙着说:“老太太别生气,我那件正巧在我们宪太太身边,听着她们说什么宝二奶奶的。想来这位――”钱太太打量着凤姐:“看着怎么也不像是刚成亲的新媳妇啊。”
贾母顿时狠狠地一拍桌子:“你们都打量着我上年纪好糊弄了。凤哥儿你请钱太太出去喝茶,请她留下来吃饭。叫了二太太和宝玉媳妇来!”
“什么,林家来的人是从南边来的!你们怎么现在才来说?可是被凤丫头带着去老太太那边了?”宝钗听着莺儿的话,顿时紧张起来,一失手绣花针狠狠地戳进了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