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柳公子是个什么来历?”钱师爷很是好奇的问顾直, 对着京城的公子圈子钱师爷可不熟悉。
顾直和钱师爷说起来柳湘莲的来历身世, 钱师爷想了想说:“他也是个官宦子弟, 就是后来家道中落了。听着大人讲, 这个人还是本质不错,有点侠肝义胆的。只是他也不是马贩子, 怎么能帮着咱们呢?”钱师爷还是有点摸不准顾直要干什么。
“柳湘莲可不只是在京城混日子呢, 他一年到头时常在外面走动, 一次他和我说过,有一年他到塞外游历结识了不少的人, 这里面就有不少的大商人。我想着求他帮着我做成这个事情。”顾直把心里的计划和的钱师爷说了。
“如此这样大人的事情就成了七八成了。眼看着云贵用兵的风声越来越大,那边崇山峻岭, 一应的粮草和辎重全要靠着马匹一点点的运到前线去。这么算下来,可就是需要五万上下的马匹。我在兵部混过不短的日子, 也能算计出来可以挑拨的军马肯定是不够的。这是个大大的的肥差呢。甄应嘉生性贪婪,他怎么能放着这个赚钱的生意不做呢。兵部的武库司可是东宫班底。到时候在马匹的价格上更方便了。”钱师爷和顾直正在计划着马匹生意的事情,船只已经到了码头上。
顾直站在船头就看见应大忠穿着猩红的官服,一脸笑容的站在码头上对着他招手呢, 这个应大忠还真是转向很快啊。顾直忍不住想自己还真是没经验,刚来苏州的时候见着应大忠, 见他长得倒是一幅老实人样子,说话也不浮夸, 反而是说了好些任上的事。既没有过分娇柔做作, 也没有满嘴的空话, 看起来是个做实事的样子。谁知等着到了关键是立刻就露出来真面目了。
顾直上岸对着应大忠拱手问好, 应大忠亲热的拉着顾直的手,上下打量着,对着身边的毕方说:“看看,这一个多月出去,顾大人真是辛苦了,比在苏州的时候清减了不少,等着回家,你家夫人肯定是心疼了。没得埋怨我,做什么把要辛苦的事情退给你做。我可要先说明白,顾大人这一趟是劳苦功高,你刚上任就摸清楚了家底,虽然江南土地肥沃,看起来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地。可是这里面有不少的问题。你不怕辛苦,我和比方兄弟佩服的很呢。到底是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皇上说了,为官一方就要为民造福,我们到时尸位素餐,每天被那些案牍给消磨掉了精神和锐气。今后我们可要拿着你做榜样学习了。”
应大忠一见着顾直就开篇做了个冠冕堂皇的大文章,顾直也没明确的表示什么,只是谦虚的说:“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怎么就成了了不得的事情。我是新来的,自然不能只看那些账面上的虚文章。还说亲自看看的好。我这一路上可是对着大人佩服的很。大人在苏州也是十多年了,这一路上虽然有些地方因为灾害,民众生活苦可是大多数地方都百姓安居乐业的。这都几位大人辛苦的政绩。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和诸位学习呢。哪里敢居功自傲?再者说了,我那是什么功劳?”
顾直一番话叫应大忠的脸上浮现出来得意的光彩,他在江南为官十多年,从巡抚爬到了左布政使,的确是赶出来写成绩。当初顾直来的时候,应大忠的心里一万个不放心。虽然布政使是两位,但是左右布政使的设置有好处,也有不足的地方。左布政使和右布政使权力相当,也没有谁能绝对压倒谁的绝对优势。因此在遇见了意见相左的时候回容易产生扯皮的现象。因此朝廷未必会在每个省把左右布政使都设立整齐了。
应大忠想着按着自己的政绩和资历,怎么也不该朝廷派右布政使来恶心自己。谁知朝廷还真的派个右布政使来,而且还是个年轻的,据说颇有背景的顾直来。顾直连中三元已经成了读书人中的翘楚,自己苦读到了三十岁的时候才好容易考上个进士出身。这个成绩和顾直站在一起就矮了一头。活像是名校的学霸和一般学校的学渣站在一起。即便是自己的官职比顾直半头,也难免底气不足。
等着顾直来了苏州,雷厉风行,平息了饥民暴乱保全了国家的粮仓,看着顾直施展手段,应大忠更是心里不是个滋味。顾直自己的履历已经是很漂亮了,林如海还是他的老丈人兼老师,更要命的是顾直娶得媳妇竟然还做过皇上最疼爱的平阳公主的伴读。随便那个人自己都说惹不起的。本想着自己总算是熬出来,能做个封疆大吏,也按着原来的计划大展拳脚。若是在江苏做的好了,还能升迁到京城去。那个时候自己的资历也有了,履历上也漂亮了。在六部混个官职做,或者弄个体面的什么国子监或者是翰林院的职位。
今后自己墓志铭上也能光鲜了。谁知计划没有变化快,顾直的到来打乱了应大忠美好的设想和规划。尤其是顾直一上来就要和甄应嘉死磕的架势,绝对把应大忠给吓坏了。甄家树大根深不是谁能动得了的。叫顾直这么横冲直撞的下去,最后肯定会把自己拖进去,于是存着给新来的毛头小子一点颜色看看的心态,应大忠给顾直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叫顾直明白,在这里还是自己说了算话。
本想着顾直会生气的反击,谁知顾直却好像没把自己的下马威放在心上,人家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那个倒霉的付德龙被扔进了监狱里面,派了人严密看守,顾直却是借口着要清楚账目,一抬腿跑了。等着顾直把全省主要府县转个遍,京城的风声却似乎变了。
应大忠看了邸报顿时坐不住了,他开始担心起来若是皇上知道了自己当初硬压着不叫顾直深究,会是什么态度?甄应嘉虽然明着表示什么,可是家里多出来的那些田地,应大忠的心里七上八下,他决定要先去探探顾直的口风,一边悄悄地给京城的朋友写信,情他们帮着打听下消息。
于是就有了今天,应大忠亲自带着布政使的全套执事来码头上热烈迎接调查走访归来的右布政使顾直的场面了。
眼前全是笑脸,耳边全是夸奖,顾直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初自己离开苏州的时候,还真是惶惶如丧家之犬,竟然每一个人来相送。就连着衙门里面的属员都没几个来码头上送自己,自己吩咐什么事情,底下的人办事也都是拖拖拉拉的。谁知一转眼,全换上了另一幅面孔。
在官场时间的长了,顾直觉得自己也长出来两张脸。他带着受宠若惊的笑容亲热的一手拉着应大忠,一手拉着毕方一迭声的表示自己的激动和感谢之情。
码头边上的茶馆早三天就被封起来,闲杂人等一概不准进去,里面打扫整齐,预备下了干鲜果品和丰盛的饭菜就等着迎接顾直回来呢。这个时候,他们三位已经坐在了茶馆的楼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喝着茶了。
应大忠听着顾直滔滔不绝,心思却不在顾直说的如何开通商路上,他一直在等着顾直提起来付德龙的事情。谁知茶喝了一杯,顾直连着各地兴办公学的事情都说到了,却还是没提付德龙的事情一个字。难道他是真的改主意了?
“那个,顾大人的规划确实好。有眼光有魄力,但是咱们眼前还有个要紧的事情呢。你看付德龙的事情要怎么办?是按着渎职贪赃查办呢,还是――顾大人这一趟,肯定是查实了付德龙的罪行。”应大忠还是忍不住了,先开口提起来付德龙的事情。
毕方也跟着紧张起来,听着应大忠最终先开口,他预备着帮着应大忠问顾直的打算。谁知没等着毕方开口,顾直不在意的一摆手,好像对应大忠没能认真的听他的规划而生气:“哦,这个事情啊。还是古人说的对,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我以前还不相信大人说地下的情形。这次我亲自去看了,没想到竟然是那个样子。其实付德龙也是个太老实的人,既然收不上来那些赋税为什么不和上司反映。自己胡闹,结果成了这个样子。不过那个付德龙确实有些贪心了,我这些天想了想,觉得这个事情不是我们能左右解决了。不如按着规矩上报吧。”听着顾直不追究下去了,屋子里的气氛忽然变得轻松起来,在场的人都好像都长长的舒口气,一块悬在大家头上的巨石没了。
“那个,是谁来写这个折子呢?按理说付德龙犯了贪贿罪应该是按察司上报给刑部。但是付德龙是朝廷命官,似乎应该是顾大人来处置更好。”毕方斟酌着字眼,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顾直的脸,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不放过。
“毕大人说的是,这件事自然是该我来的。”顾直似笑非笑的端着茶杯,他忽然长长的叹口气,仿佛是累坏了一样:“这一个多月可真是累坏了,今天劳动两位大人了,改天我一定亲自设宴感谢两位。怎么不见杨指挥使?”杨成虎却没来,上次他的太太不是急忙的跑到家里去帮着付德龙的老婆送银子么?
毕方似有若无的干笑一声:“那个杨指挥使啊,大概是忙着练兵没时间来吧。毕竟那是他夫人办事莽撞,和杨指挥使没关系不是。”
顾直总算是回了家,黛玉正拉着孩子站在二门上等着他呢。见着爹爹回家了,顾晔佳欢呼一声,一下子跑到了顾直跟前,抱着顾直的大腿要爬上去:“爹爹回来了,爹爹,想我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