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皇帝打断了太子的话:“好了, 吵吵嚷嚷的陈何体统?这便是你储君的气度?阚智的脾气一向耿直,不过太子说的对, 既然是靖王掌管兵部的时候,出的事情,他也不能完全免责。阚智说的很对,你身为御史中丞,就该风闻言事, 匡扶风气。朝廷的风起确实要管一管了。你们这些御史不能只在京城, 也要各处去看看。”
皇帝的态度很耐人寻味, 大家各怀心事的, 一时结束了议政, 皇帝赐宴,大家领宴之后, 谢了皇上,才各自出宫了。靖王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沮丧的表情, 只是默默地出宫了。谁知身后忽然被太子叫住:“八弟, 你站一站。我和你说,今天哥哥不是专门针对你的。当初这个制度还是父皇亲自制定的, 这会为了自己的儿子破例,今后可怎么官人呢。其实你也不用气馁,哥哥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等着过几天, 我在父皇跟前保举你去管理吏部如何?”
太子一脸关心, 语重心长的样子,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太子真是个关心弟弟的好兄长呢。靖王心里冷笑一声, 脸上却是受宠若惊的神态,唯唯诺诺的对着太子拱手:“殿下的话真是折煞我了,臣弟那有半分的不满。都是我做事不谨慎,当初是我不自量力,兵部的差事千头万绪干系重大。我不该逞能!现在可是现世报了。多谢哥哥开解,我想我还是回去闭门读书,好好地补补课吧。”
说着靖王愁眉苦脸的低着头,仿佛是很沮丧的样子。太子说了些宽慰的话,也就走了,看着太子的背影,靖王嘴角闪过一丝阴沉的笑容。
“你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我知道你刚才没吃饱。我知道一家酒馆有别致的烤肉,这个天气正好围炉烤肉,饮酒赏雪。走吧!”宁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拍拍靖王的肩膀。
“叔叔也听见了?我现在还恶心呢,为了自己奴才把自己的弟弟往火坑里推。这样的人做了皇帝,我们只怕是没活路了。我起先还傻傻的想大概是太子被蒙蔽了,只想着笼络人心,谁知――他肯定是也跟着甄应嘉捞钱了,叔叔不知道吗?听说太子竟然置办了三十条大航船,在江南兼并了上千顷的田地,把肥沃的良田做了桑田,要大赚一笔呢!这些钱哪来的?”靖王一脸厌恶的和宁王吐槽着。
“你都知道了,何况你父皇呢?你在这里白气,我告诉你,今后比这个可气,可恶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等着你呢,你要都是这样气呼呼的犯恶心,没一年的功夫就被气死了,反而较他们如愿。我和你说,你要学会不生气,还要把他们气死!远的不说,看看你父皇,那才是真正的修炼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呢。当初你父皇的脾气也没这么深沉呢。和一个爆竹一样点火就着了。”宁王拉着侄子,絮絮叨叨的出宫了。
“叔叔的话,侄子记住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养气的功夫还是不到,今后我也要时刻提醒自己,喜怒不形于色,不要轻易动怒。现在我都饿了,叔叔说的那个馆子,侄儿求叔叔疼我,带着我见识见识吧。”靖王换上一副轻松嘴脸,和宁王出宫喝酒吃烤肉去了。
不过靖王的烤肉还是没吃到嘴里,他们在馆子里坐下来,眼看着面前烤肉架上的肉变了,滋滋的冒着油水,散发出来香味。靖王拿着拿筷子,垂涎三尺的说:“我先偏了,天知道赐宴的时候,我要装着食不下咽的样子表示我伤心。从早上到现在我一点东西没吃,现在可是饿得受不了。”话音未落,就见着皇帝身边的太监无声的飘进来,对着靖王和宁王一笑:“靖王殿下,皇上召你进宫呢。”说着送去个这顿烤肉你是吃不上的表情。
靖王只眼看着送到嘴边的烤肉,无奈的扔下筷子:“杨公公,我可是和你没什么过节,你不能晚一步进来?”
“晚不得,皇上召见王爷是好事呢。”杨公公似笑非笑的看了靖王一眼,拱手道:“外面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靖王可怜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烤肉,无奈的走了。
宁王倒是没事人一样,坐在哪里自斟自饮,吃着烤肉。等着靖王出去,宁王叫人推开窗子,外面又下雪了,雪花飘飘洒洒的,京城的万家灯火和重重宫阙都淹没在雪中了。
贾珍这天也借口着这边的梅花开的正好,请了贾赦和贾政来上学看梅花,其实大家心里清楚,他们该商量接下来要怎么走了。
“最后是靖王被皇上免去了一切职务,回家读书了。剩下的人没有处分下来吗?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贾赦有些糊涂了,他有些疲惫的揉揉眼睛,随着年纪增长,贾赦越发觉得精神不济了。或者是昨天和嫣红几个丫头玩的太久了,中午也没睡。
“二叔看呢?侄儿拿不准主意,因此特别请了两位来,大家一起商量着,我听着很多风声,也拿不准那个是真的。有人说皇上对太子不喜欢,有的人说皇上是想保全太子的颜面,到底是多年的储君了。咱们家一向在朝堂上广结善缘的,可是也不能随便和人乱攀关系。万一是和皇上的意思拧着了,咱们可要――万劫不复了。现在我们家,真是要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了。”贾珍看着贾赦一脸的酒色过度,无奈的看向贾政。
贾政这些日子躲在家里不肯出门,生怕别人笑话自己。今天被贾珍请来,贾政还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呢,哪里知道朝堂上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会贾政六神无主的,对着贾珍说:“我一向是读书,不问外面的事情,你是在外面做事的,你来拿主意就是了。”
这个回答还真是很二叔!贾珍在心里嗤笑一声,这个二叔,也不知道是真傻呢,还是装傻的,反正责任是别人的,办事出力都是别人的,等着有了好处,人家就出来夸奖几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都是人家领导的好,若是事情办砸了,贾政肯定是立刻洗脱干系,装着不认识你。
“二叔这个话,我不敢应承,朝廷的局势,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我一个跟着人家跑腿的,能知道什么。我想着老爷们肯定是见多识广,也好给我指一条明路。现在我这是等着叔叔们拿章程呢。”贾珍说着叹息一身:“本来我在兵部做的还算是顺手,但是靖王回家读书去了,我的差事怕也是到头了。我想了,在家待着,闲事少管,谁还能找上门来寻我的不是不成?”其实今天贾珍情贾赦和贾珍来,有两个目的,其一是看看荣国府这边有没有什么风声,再一个是贾珍不想和这边捆绑在一起。贾珍看出来了,自己这两位族叔,一个是酒囊饭袋,一个是个泥胎菩萨,要别人供着的。
和他们在一起,也只能是拖累。因此才有了今天的赏雪和对朝局的探讨。听着贾珍要把的甩锅过来,贾政先跳起来了:“我知道什么,我现在只想着在家安静读书罢了。你以后有事情不要问我。”
贾珍就等着贾政的话呢,他呵呵一笑看向贾赦,贾赦则是无奈的摊摊手:“我也不过是混日子罢了。不过凭着咱们家的功业,谁敢小瞧了去。我的意思是,个人管各人,你这会来问我怎么办呢。当初你到处钻营,好容易在靖王那边找个差事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
“哦,大老爷的意思是,都是侄儿的不是了。也罢了,今天是我多嘴了。”贾珍就等着贾赦的话呢,见着他先挑起来,也就顿时放下脸,一场酒宴不欢而散。
等着贾政和贾赦走了,贾蓉有些迟疑的看着父亲,想说神马却不敢说,半晌他才是鼓足勇气,试探着说:“父亲何必这样,本来咱们两边已经是各管各的了。为什么非要撕破脸,现在留一线,今后好相见。”
“你还是太年轻了,单说亲戚关系,自然是不要撕破面子,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贾字,总是一个祖宗。但是这是在朝堂上,讲不起这些了。我觉得太子不妙,可是那边还是死死地抱着太子的大腿。若是那个冰山化了,岂不是跟着沉到海里去了。现在两边切割干净,若是太子继承大统,咱们还能保住爵位靠着祖上的功劳混日子。不过是不被待见罢了。但是若太子那边真的完了,你想去!”贾珍这几天想的很多,他发现以前自己太糊涂了,只看着什么热闹就巴结上去。结果眼看着太子连着吃个狠亏。他慢慢地觉察出来什么,为什么林如海能在官场上越混越好,可是贾家却是日渐衰落呢?
还是人家的眼光好,自己眼力差不要紧,只要跟对了人就是了。但是林如海和一般人不一样,自己巴结上去,人家肯定看不上。因此贾珍决定,他干脆是跟着林如海学。人家做什么,自己也做什么。
林如海和东宫一向是不沾半点,贾珍也要和荣国府那边铁杆的太子拥趸者切割了。
“依着父亲的意思,我们今后要跟着靖王了?若是他真的能登上那个位子,没准我们父子还能得个拥立之功呢。眼看着到了年底下,咱们家打点各处的年礼都预备好了,要不要我吩咐管家,把送到靖王那边的年礼加厚一倍,父亲亲自送去。虽然靖王不在兵部主事了,可是到底算是父亲的旧上司不是。这个事情一出来,少不得有人落井下石,咱们不能那样,越是危难之时才能见人心。父亲说呢?”贾蓉立刻体会了贾珍的意思,表示要好好地去讨好靖王。
“嗯,你小子挺机灵的,怎么读书那样不上心。对了请客的单子也拿来我看,有些人要加进去,有些人要慢慢的远着了。对了你可听见薛家的风声?薛蟠差点被毒死,甄宝玉可是有要娶薛家姑娘的意思?”贾珍处理了正事,和儿子八卦起来。
等着贾珍和贾蓉亲自到靖王府上送年礼,他们却被挡回去了,王府门吏说:“我们王爷奉旨在家闭门读书,谁也不见,东西也不会收的,还请贾大人拿回去,我们王爷说了,贾大人也不用说什么属下的情谊,大家都是为了朝廷效力,只要贾大人一心为公,朝廷总不会亏待贾大人的。”贾珍和贾蓉也只能摸摸鼻子回去了。贾珍一路上掂量着门吏的话,心里越发的没个准头了。
江南,临近新年,到处弥散着年底下特有紧张忙碌,连着空气中也飘散着香甜的气味,顾晔佳哪里还有心思读书,只吵着要去出,忙完了年底下的事情,顾直干脆是带着一双儿女和几个家人去逛街了。
黛玉则是安排着年底下的事情,忽然见着林安家的进来,在黛玉耳边低声的说了些什么,黛玉忙着站起来叫人开门迎接,又叫人立刻寻顾直回来,原来靖王竟然微服带着几个人来了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