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犯罪心理:情理法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作为母亲,王淑琴一颗心都是偏向郑陆的,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她见丈夫拼命地责怪儿子,把他骂得一无是处。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郑陆真的做错了,她也不会一味地袒护着儿子说他没有错。

  当父亲的骂儿子,本也是天经地义的事。郑建武这个人,平时脾气好好说话,但真将他惹火了,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强。

  他瞅谁好,就会全心全意的对谁好,瞅谁不好,也会毫无保留的去憎恨。郑建武真的怨上了儿子,郑陆刚刚被抓进看守所,还没有开庭的时候,王淑琴天天在家哭着劝老公,让他托托关系找找人,希望儿子在里面能过得舒服一点,再请个好律师。

  他们家经济条件不错,多赔些钱给受害者,争取一个好的认罪态度,也能让儿子少蹲两年大牢,早些出来。

  偏偏郑建武认死理,说什么也不愿意为儿子去走后门,觉得丢不起那个人。

  为救自己的儿子低三下四地去求人又什么好丢人的?老子救儿子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吗?王淑琴顺从了丈夫二十年,方方面面打理得妥妥当当,郑建武说东,她基本上没有往西扭着他的时候。

  二十年像条狗一样匍匐在他的身前,伺候他们一家老小,现在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他,哭得眼泪淌了一地,好话说尽,可郑建武就是死咬着牙关不松口,天天变着法得在家骂自己的儿子如何如何禽兽不如。

  当母亲的一颗心本来就是偏向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见自己的儿子被他老子骂的一无是处,听着觉得不舒服,再也压抑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结婚这么多年第一次跟丈夫红了脸。

  这一架吵得不可开交,最终郑建武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自己教出来的好儿子,有本事你自己去救吧,他是生是死,是好是歹,以后通通跟我没关系,咱们两个离婚”接着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留下王淑琴不知所措地站在客厅里,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直觉她不相信郑建武对她说的话是真心的。人在气头上说两句狠话,说说罢了,过后自然就会忘记。这么多年,她陪郑建武吃过苦,也享过福,无论贫穷富有,这个男人在女色上从来没有对不起她过。

  在他们这个阶层的女性朋友中,王淑琴是人人艳羡的对象。不单有钱,日子过得舒坦,外面还没有红旗招展的小三小四。老公身心干净,对她不错。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格一旦形成,除非受到强烈刺激,一般情况下前后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离婚这种事,王淑琴从来就没想过,丈夫说出口时,并不是在气头上的口不择言,他还是王淑琴认识的那个他,平时随和对什么都无所谓,真认真起来,谁也没有办法改变他已经决定的事情。

  短短一个星期,王淑琴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儿子锒铛入狱,她无能为力,丈夫绝情绝义,她无力抗拒。失去了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她才发现自己曾经的日子都过得太舒坦了,像是在温室中被人精心饲养的鲜花,经不起一点人生的风雨。

  绝望之下王淑琴想到了自杀。与其凄惨前景可期,不如就此了断一生,也省得以后受罪。这辈子唯一一次勇敢,王淑琴吞下了整整一百片安眠药。

  大约也是她命不该绝,刚吃下躺在床上安静等死,胃里翻江倒海地想要呕吐时,郑建武回来了。

  他回家,并不是因为想要收回离婚的决定,而是专程来找王淑琴吵架的。做事拖泥带水的她迟迟没有在协议书上签字,只要郑建武一找她说离婚的事,便哭哭啼啼不接话,弄得他烦得很,又实在是不想跟她过下去了。

  一次又一次做出让步,名下的房子车子,甚至是他一手经营下来的超市,他都愿意给王淑琴,只求能换一个净身出户,结束他们二十年的互相煎熬。

  他们的婚姻里没有爱,有的只是习惯与亲情。郑建武理想中的妻子,是既能温柔似水的照顾家庭,又能雷厉风行地在外面独挡一面,不至于让他累得想哭的时候,都没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

  现实中存不存在如此事业家庭一把抓的女强人没人知道,郑建武从来就不觉得自己要求很高。

  女人是水做的,不是水泥做的,没有钢筋混凝土的硬度。他只是因为自己从未得到,所以求全责备,以前压着不说还能得过且过,儿子入狱,与其说是导火索,不如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他们和谐的婚姻背后,是一潭死水的夫妻生活,激情不在,心早已经渐行渐远。只有王淑琴这个傻瓜还觉得自己的婚姻非常幸福。

  郑建武不在外面找女人,不是他对妻子爱得有多深,而是他本能地不愿意去沾花惹草,两者之间是有明显差别的。

  他都宁愿净身出户重新开始了,可见离婚的决心。这个决定他下得并不容易,因为自己十几年的奋斗,又一朝回到了解放前,王淑琴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除了没有了夫妻的名分,两人不再生活在一起之外,王淑琴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她仍然可以像过去一样,当一个安于享乐的阔太太。

  郑建武觉得自己仁至义尽,耐心告罄,文的不行就打算来武的,一定要把婚离掉。结果他怒气冲冲地回了家,没多久就急急忙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王淑琴被送进医院,洗了胃,险险捡回一条小命。她睁开眼睛,见到郑建武时,没哭也没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这个躺在她身边二十年、朝夕相处的枕边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这个男人可以如此决绝地转身离开,带走她全部的希望,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她已经流不出泪水来了。

  从来没被妻子拿这种眼神看过的郑建武有一瞬间的迷茫,就仿佛他似乎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王淑琴一样。仔细想想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他何曾问过王淑琴想要什么,他习惯于她的照料,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每天家里窗明几净,有美味可口的饭菜,有熨烫整齐的衣服,他不需要为生活琐事费一丁点的心。

  除了郑那几这一次做的太离谱之外,王淑琴一直以来完美地扮演着贤妻良母的角色。

  古语云养不教父之过,如果他能多在妻子和孩子身上花一点心血,也许早就能看出郑陆的与众不同,也许他可以规劝,可以打骂,可以想一些非常的措施,断掉儿子邪恶的欲念,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所以郑陆这错误,不单单是王淑琴的错误,也是他郑建武的失败。他迁怒于妻子是没有道理的。

  又过了几天,王淑琴身体康复,可以出院了。郑建武专门开车来接她回家,一路上夫妻二人沉默无言,谁都没心思,也不愿意跟对方说话。

  到了自己家门口,王淑琴下车,开门进屋。

  郑健武从背后叫住了她。两人一屋里一屋外,明明只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却仿佛远在天涯。

  王淑琴慢慢转过身来,她可以看清现在郑建武脸上的纠结与无奈,但她心里正难受的紧,一点也不想为了安慰丈夫说几句好听的话。

  郑建武沉默了几分钟,终于还是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你安心休养,别想些有的没的。这婚,咱们不离了。

  但以后这个家,我可能也不会回来了。你放心,我会养你一辈子的,该给你的钱还是会给,你还是我郑建武的妻子,明媒正娶,生同衾死同******子的事,你不要操心,我会处理好的。以后......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咱们都可以商量,你千万别再做傻事了。有钱有闲,有车有房,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生活,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此时正值夕阳西下,王淑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第一次从他的身上,感受出来了萧索的味道,再没有曾经的意气风发,他们两个,终究是都老了。人心易变,谁也读不懂谁了。

  刚刚郑建武说的话,王淑琴自然听懂了。她虽然单纯软弱,可她一个圈子里认识的其他好友,哪一个不是跟着丈夫的小三小四斗智斗勇闯过来的。即使她没有经历过,该听的该懂的,她也都听到了都懂得了。

  他是想在自己家之外再安一个家,只要她老老实实,两边相安无事,他就能容忍她占有他妻子的名分,心甘情愿养着她。

  王淑琴希望自己可以抄起笤帚疙瘩,狠狠地扔在这个渣男身上,然后潇洒地扔下一句:你想都不要想,老娘要名正言顺地休了你,不做这个有名无份的妻子!

  但事实是,她苦笑一下,有再多的雄心壮志,在现实面前都不得不选择苟且偷安。她根本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习惯于依附一个男人,将自己活成了一朵菟丝花。

  哪怕狼狈至此,夫妻感情已经破裂,她仍然必须委曲求全地活下去。默默地关上门,滑坐到地上,她终于再次忍不住嚎啕大哭,想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哭出来。

  郑建武果然说到做到。被儿子欺负过的小女孩一共有三个,最大的十岁,最小的仅有六岁。张启明家的小英当年八岁,是郑陆最后一个欺负过,也是受伤最严重的女孩子。

  外伤撕裂,大小便失禁。医生说,哪怕坚持治疗,长期来看,恢复效果也不会太好。这就意味着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她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了。

  身上挂着的替代设备会时时刻刻提醒着她曾经遭遇的屈辱,更会时时刻刻告诉别人,这个女孩子的与众不同,她将承受旁人异样,鄙视,同情,怜悯的目光度过余生。

  身体健康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郑建武很明白自己没有办法跟张启明开口求原谅。但事关自己的儿子,他这个当老子的,只能厚着脸皮了。

  张启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那堆钱,真的好大一堆啊,就这么摊开在桌子上,只要他点一点头,就全归他了。

  可想想仍然躺在医院里,只要醒着就会一抽一抽地哭着说“爸爸我疼”的女儿,他就想把这些钱统统扔出去。

  郑建武还在不停地劝说:“你想想,小英还小,以后治疗需要的钱是个无底洞,你就算能挣钱,父女俩也得过得苦哈哈。大哥我别的没有,穷得就剩下钱了。所以你别也嫌我俗,更别埋怨我以钱压人。大哥这么些年待你也是真心实意的,此时站在你面前,我有愧。”

  “但儿子是我养这么大的,他走上歪路,有我至少一半责任,我不能一味得认为他全错了,我一点责任也没有。所以我给你赔罪,有一半是为我自己赔的。”

  “老弟啊,大哥我劝你一句。小英这样子,我看着也难受,这点钱,算我的一份心意,好好给孩子治病,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至于那畜生的错,只要兄弟张嘴,再多的钱,大哥就是倾家荡产也会赔你的,绝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自始至终,张启明一句话都没说,他想要什么?还用说吗?他想要郑陆给自己女儿赔命!

  但这是不可能的。

  小英的伤到底怎么来了,她自己根本说不清楚,只能含混得喊痛。让一个八岁的孩子回忆对她来说极痛苦的事,他这个当父亲的看了心疼。

  郑陆一口咬定他没有强啊奸她们三个女孩中任意一个,只是搂抱的时候摸了不该摸的地方,最终轮到小英时,一时兴奋,不顾孩子的哭闹走了后门。

  按照我国现行法律,郑陆的罪行,只会被定性为猥啊亵儿童,而不是奸啊淫啊幼啊女罪。两种罪行的最大区别,就是前者最高刑期只有五年,而后者才是可以判死刑的。

  

上一章 |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