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顾轻舟和孩子们午睡都醒了。 </p>
因为午的罚站，两个小鬼吃了饭之后终于肯老老实实躺下睡半个钟头了。</p>
顾轻舟给霍家打了个电话。</p>
她不是给霍钺，也不是给何微，而是给霍拢静。</p>
不成想，佣人却告诉顾轻舟：“大小姐去海了，说是要去买点东西，过几天才会回来。”</p>
说了永远不离开岳城的霍拢静，在她哥哥婚礼之后，迫不及待的跑了，大概始终不肯再见到顾轻舟。</p>
顾轻舟的心沉了沉。</p>
司行霈搂住了她的肩膀，转移话题：“以前咱们一起种了梧桐树，说是将来老了要带孩子来看。”</p>
顾轻舟道：“我也想去看看。”</p>
那次是他为了得到程家的好处，自己安排杀局。结果程渝那小傻子非要扑过来，司行霈自己的安排失控，差点送了命。</p>
他受伤之前，还惦记着给顾轻舟做菜，后来昏迷，仍是心心念念着。</p>
那时候顾轻舟想，算了，这辈子是逃不掉了，哪怕是死，也只能和他死在一块儿，他让她做妾她都认了。</p>
真正爱了一个人，会特别卑微。</p>
后来他的伤还没有好，突发想要跟顾轻舟一起种树。</p>
那算是他们爱情深刻的模样了。</p>
到了司行霈那处别馆时，顾轻舟呆了呆，因为已经完全变了，变得她都不太认识了。</p>
那条小路，被逐渐成长起来的梧桐树遮蔽了，树荫浓密。初夏时节的树叶青翠，满眸绿色，还有鸟儿歇在树梢，叽叽咋咋。</p>
“长这么大了，这才几年啊！”顾轻舟抚摸着树干，不至于合抱不过来，却已经是大树了。</p>
光阴荏苒，人会忘记时光，树却用年轮一圈圈记载了下来。</p>
顾轻舟陡然湿了眼眶。</p>
回首过去的路，她一直以为自己走得战战兢兢，现在才发现，司行霈从最开始在她身后。</p>
他像她的大树，不会让她无所依托。</p>
“姆妈，哪一棵树是我的？”玉藻问。</p>
她的声音，打破了顾轻舟的情绪。</p>
顾轻舟回神，看到司行霈站在她身后，含笑看着她，而她的两个儿子，老二已经抱着树干爬到了半人高。</p>
“全是我们的，你想要哪一棵都行。”顾轻舟笑道。</p>
玉藻果然开始挑。</p>
顾轻舟指了指雀舫。</p>
司行霈前，揪起他的领子，像捉小鸡一样把他给拎了下来：“不要爬树，衣裳都弄脏了。等会儿我们还要去吃饭，你脏兮兮的不给进去。”</p>
雀舫不敢忤逆父亲，只得跟在旁边。</p>
别馆已经关门落锁，庭院的草木疯长，把玻璃窗户都糊住了，墙壁刷的粉有点脱落。连大铁门也锈迹斑斑。</p>
真是过去很久了。</p>
“咱们拍张照片。等将来四个孩子都成家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咱们带着孙儿外孙，一起再来拍几张。”顾轻舟道。</p>
司行霈说好。</p>
他们身后跟着汽车的副官，此刻才前，替他们拍了全家福。</p>
看完了这些，顾轻舟约了顾绍、顾缨和裴诚、司琼枝一起吃晚饭。</p>
正好派过去找四姨太的人也有了回复。</p>
“......她嫁人了，是一个种田的鳏夫，为人忠厚老实，对她的两个女儿也视如己出，她说过去的事都结束了。”副官说。</p>
顾轻舟觉得是意料之。</p>
顾缨则有点失望。</p>
“你干嘛非要见顾纭，兰芷才是你的亲姊妹，同父同母啊。”顾轻舟笑道。</p>
阮兰芷，是当初换掉顾绍的那个女孩子，她是秦筝筝的亲生女儿，从前也跟顾公馆关系不错。</p>
顾缨却道：“可这不一样，她又不是顾公馆的人。”</p>
顾轻舟和顾绍啼笑皆非。</p>
裴诚则陪着司琼枝，去给她母亲和哥哥坟了。</p>
司琼枝甚至跟裴诚说起了她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她较任性，也较恶毒。</p>
这次岳城之行，没有和霍拢静聊聊天，算是一个遗憾了。</p>
顾轻舟和司行霈第三天带着孩子们去坟了，然后也去了趟平城，给司行霈的母亲坟。</p>
第四天，何微三朝回门之后，他们一起聚了一整天，聊了很多事。</p>
“阿静她在海安全吗？”顾轻舟问霍钺。</p>
霍钺道：“嗯，有人跟着她，很安全的。等我们一走，她会回来的......”</p>
说到这里，霍钺顿了下，自己先叹了口气，“轻舟，她不是在躲你。”</p>
“我知道。她是在躲过去，只要见到了我们，她会情不自禁回想起那段往事，那让她很痛苦。”顾轻舟说，“我们明早回新加坡，你们呢？”</p>
霍钺道：“也是明早。”</p>
何微道：“姐，你们何时去香港？反正很近的，我想带着你们到处去玩玩。”</p>
“等下半年。一年见两次好了。”顾轻舟笑道。</p>
霍钺觉得这个提议不错。</p>
朋友远在千里，一年能重逢两次，实在是交通的功劳。若是后退五十年，怕是十年八载也见不到了。</p>
“那挺好。”霍钺道。</p>
他们散了之后，顾轻舟送顾绍和顾缨先回顾公馆。</p>
不成想，门口停了一辆牛车。</p>
赶车的汉子不高但壮实，一脸憨厚。车子铺了一层稻草，然后在面铺了被褥，很是软和。</p>
妇人领着两个女孩子，看到汽车连忙下车。</p>
“是四姨太。”顾缨认出了她们。</p>
顾轻舟道：“她叫香雪，已经不是谁家的四姨太。”</p>
见香雪领着两个怯生生的女孩儿，走到了顾轻舟她们面前。</p>
“轻舟小姐，二少爷，四小姐。”她含笑，表情也带了点羞涩，好像很久不曾与陌生人交流，“轻舟小姐派人去寻我们，躲起来不见总归不好。”</p>
“我们是想知道你们过得如何。”顾轻舟说。</p>
当初离开的时候，顾轻舟给了四姨太一笔钱，那些金条帮她渡过了最难的日子，她很感激顾轻舟。</p>
“我们都挺好。”四姨太笑了笑。</p>
然后，她把顾纭往前拽了：“阿纭，这是你阿哥阿姐，你叫人。”</p>
顾纭玉藻还要大，今年虚岁九岁了，却生得瘦弱白净。她像是没怎么下过地的，单薄得厉害。</p>
“她身体不太好。”四姨太见顾轻舟不停打量顾纭，主动解释。</p>
顾纭挣扎了半晌，声若蚊蚋叫了句什么，大家都没听懂，她缩到了她母亲身后，把自己藏了起来。</p>
顾轻舟却记住了她的模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