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接受”宁心怡拔高音调,有意吸引周围的目光。
她就是要让大家看看,这人有多心胸狭隘。
可不想,李忆悔将碗筷放在桌上,双手接住,嘴角挂笑,真诚的低低头“多谢师姐。”
宁心怡石化,不知所云。
“既然没事,忆悔便先行告退,师姐且请用膳。”李忆悔将东西揣进怀中,对她作揖,礼貌的紧,也刷新些许周围人对他的看法。
话落,李忆悔拿起自己的碗筷,准备直接离去,不料,膝盖后突然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刺在那方。李忆悔脸色一变,身体已不听使唤的往前倾,手里的碗筷先一步哐当一声摔碎在地,声音响亮,惊吓了周遭弟子。
而那碎裂的碗瓷就近在眼前,李忆悔知道,这要是倒下去,脸上必然开花。
他右脚一蹬,准备转身,扭转摔倒方向,可刚扭转,便被一人抓住手腕,勿的拖起。
下一刻,他撞到一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木兰香。
“你没事吧”头顶传来担忧声响。
李忆悔缓缓抬起,对上一双如他眸子一般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睛。
那是李经纬。
李忆悔瞳孔紧蹙,紧紧的盯着那张脸,眼前之人是他平生最恨的人,也是他从未见过之人。
李经纬没注意李忆悔眼中的惊讶与怨恨,将人扶正,顺便拍拍身上灰屑,走到李忆悔面前道“宁师妹,忆悔师弟乃我们大多弟子中最小的,还请你多加关照。”
此话乃是多余,但说出后,宁心怡脸色顿时难看,好像被戳中什么般,有些慌乱的躲开李经纬的目光,别头吞吐道“那,那是自然。”
李经纬眯眼含笑,扫了眼地上碎裂的瓷碗,扭头对李忆悔说“肩头有伤可去月瑶师叔那里看看。晚膳食堂还有。”
李忆悔轻轻抖着肩,良久在李经纬转身离去时,才嗯了声。
这一声,不知用了他多少气力。
这是三年来,不,应该是十八年来,他第一次跟本只存在记忆中的父亲说话。
心中五味陈杂。
待李经纬走后,宁心怡才恢复镇定,扫了眼李忆悔,眸子里满是不屑。她大步走过他身侧,不冷不热的道了一句“忆悔师弟,这一地的东西,还请清扫干净,别给其他师兄师姐们添麻烦了。”
“是。”李忆悔低声应了,而后不做迟疑,去找了扫帚,将地上狼藉打扫,随后还重新打了一份饭菜,这才顺利吃上晚膳。
晚膳之后,两人准备去洗碗筷,刚走没两步,便迎面撞上宁心怡等人。
宁心怡笑意绵绵的扫视他,在与他擦肩而过时,提醒了一句“忆悔师弟,还请不要忘了师姐送你的药,记得按时抹上,可别伤势恶化了。”
“谢师姐提醒。”忆悔应下,眼角余光瞥见几人离去。
旁侧田赢却忍不住大步走到他身侧,说道了一句“忆悔,你真的要用药吗”
“为什么不能用”李忆悔抬头反问他。
田赢一脸担忧的目送着宁心怡离去的地方,而后收回目光,低声说“方才李经纬师兄说的话,明显是话中有意,定是让你不要乱用药。”
那话,李忆悔怎会听不出来,但宁心怡既给了他,他不用,他日宁心怡不知要找什么话说他不是。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无奈叹息“不用不可,少用便好。”
话落,大步离去。
田赢与身后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怪异。
从他认识李忆悔开始,他渐渐发现了一件事,李忆悔不是没骨气,而是懂得谦让,更重要的是,他恪守本分,懂长幼有序,不管多委屈自己,也对此恪守。
这样的人,恐怕新人弟子中无一人做得到此等地步。
此外,另一边藏书阁,正在整理书卷的秦舒不经意间翻阅到一本书籍,便出神的坐在地面上看了起来,不时进来了个人,他都未曾发觉。
“那本书你可喜欢”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灰青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他身形偏胖,高有四尺八寸,眉目和善。
秦舒身形轻颤,猛然抬头对上来人的眼,顿时拘谨,连忙将书放下,作揖。
“无尘长老。”
此人便是无尘,镇离火宫。
无尘摆摆手,目光扫过四周,嘴角挂着浅笑“这个时辰很少有弟子会来这里。”
秦舒脊背一僵,自认为自己错了,忙将脑袋压的更低“弟子知罪。”
无尘朗声大笑“若是看书也有罪的话,那我蜀山岂不是令人寸步难行了”
秦舒无言以对。
“你不必紧张。”无尘安抚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此时只能看见他的头顶“你且抬起头来。”
“弟子不敢。”
“我叫你抬头,你抬便是。”无尘脸色一沉,颇为威严道。
秦舒这才小心翼翼的将脑袋抬起。
在无尘眼中,这孩子五官俊朗,浓眉严谨,是个恪守本分、稳重的人,且他身侧不时流淌的无形气息更是将他的资质暴露无遗。
无尘眸子深深,看着他,却如同未看般,那目光仿佛通过他在看别的。
秦舒谨小慎微的看着他眼中流动的情绪,心头茫然。
“真像。”
良久,他轻叹道。
声音很沉、很快,秦舒几乎怀疑听错了。
但他眼眸中的哀伤与深念掩盖不住。
秦舒确定,他在回忆某个人。
“你叫秦舒”
秦舒连忙低头,应道“是。”
“你且随我来。”
无尘转身,往藏书阁外走去。秦舒大步跟上去,随着无尘去了离火宫长老院,这里不同弟子所涉及的地方,此处建筑宏伟、豪华,连支柱都是用的上好红木。
秦舒越走越不安,最后随着他来到一件雾气缭绕的房中,空气弥漫着淡淡的香味,说不出是什么香,香气中还夹杂着水汽。
“这里是老夫修炼的地方,净水池,长期沐浴可洗净身体杂质,提升资质。”
无尘将人带到内侧一片温泉边。
“长老,这不妥。”秦舒看了眼,顿时慌乱,作揖退后。
虽然长老私下教导他,他很高兴,但于其他弟子来说,这是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