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包围
由于整个公主府被官兵包围,动静实在太大,即使是留在大厅当中的客人也开始陆陆续续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当一些下人顾不上宴会还在进行当中,急匆匆地走进来向各自的主人小声汇报外面的情况时,得知此事的客人顿时脸色大变。
一个五十多岁的勋贵在听完下人的汇报后,吓得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你说什么,外面全是官兵?这是怎么回事?”
由于声音太大,附近很多客人都听到了,顿时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许多人顾不上仪态,赶紧跑过来追问详情。
很快,越来越多客人从别人口中知道了此事,恐慌的情绪迅速扩散开来。
谁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官兵会把整座公主府封起来,又是谁在指挥这些官兵。
自古以来,凡是官兵封府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随时都会死人的。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官员和勋贵哪里遇过这样的场面,不害怕才怪。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变得如同闹市一般吵乱不堪,到处都是开口追问外面情况的人。
恐慌的气氛进一步漫延,人人自危。
有些客人越想越害怕,干脆带着下人准备独自离开。
然而等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大厅外面已经被一大帮人堵住了出口。
这些人粗略一数足有一百人之多,虽然全都一副下人打扮,但那严肃的表情、杀气腾腾的架势,却完全不像是普通下人。
面对想离开的客人,这些人却拦在门口不放任何人走。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走?”那个五十多岁的勋贵老爷硬着头皮色厉内荏地质问道。
领头的男人正是池非之前见过的那个汉子,他板着脸冷声道:“禁军办事,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违令者斩。”
“禁军?你们真是禁军?”
“只要你们乖乖待在这里别乱动,自然没事。”那个男人不想再跟他啰嗦,抛下这句话后转身走开了。
被人当众甩脸的勋贵老爷气得直咬牙,但却不敢轻易得罪对方。
众所周知,禁军乃圣上直接管辖的亲军,是拱卫京师的主力,其地位远胜于任何一支地方军队。
大魏禁军沿用前朝编制,分为金吾前卫、金吾后卫、羽林左卫、羽林右卫、府军中卫、府军左卫、府军右卫、府军前卫、府军后卫、虎贲卫一共十卫,每卫一万二千人,合计十二万。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属于哪一卫,但如果这些真是禁军士兵,那表示下令的人正是圣上。
在得知外面这些人很可能是禁军之后,大厅里的人顿时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忐忑不安地留在大厅里等着。
如果说大厅这边只是前菜的话,那内堂那边才是正戏上演的地方。
原来就在一柱香前,大批打扮成下人的杀手突然一起涌向内堂,直奔安国公休息的内堂而去。
这些人每个都手持刀剑,见人就杀,来势凶狠。
面对这些袭击者,负责保护安国公的一众护卫在经过最初的惊谔后,很快就反应过来,纷纷拔出武器进行还击。
然而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敌人,这些护卫很快就陷入了被动,只能边打边退,直至退到内堂那边进行防守。
袭击者虽然人多,但护卫们在缩小防卫区后,再加上各人身上都有盔甲保护,总算暂时稳住了局面。
然而正当双方陷入僵持之际,袭击者那边突然有人大喊:“谁能拿到谢贼的人头,赏金千两。儿郎们给我上,诛杀反贼!”
听到这声大喝,袭击者们顿时士气大振,攻势变得更加猛烈。
安国公这边很快又有多人被砍伤或伤死,伤亡惨重。
护卫们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咬着牙拼死抵抗。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双方人数差距太大,再加上袭击者此时士气大勇,护卫们很快就溃不成军,被逐一解决了。
在解决了所有护卫后,领头的汉子立刻带着一大帮手下冲进内堂,准备把最终目标安国公解决掉。
当他们冲进内堂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领头的汉子随即命令手下找遍每一处房间,就算刮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然而他的手下很快就把每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找遍后,却还是找不到人。
在确定安国公真的不在这里后,领头的汉子顿时脸色大变。
事情不对!究竟哪里出了纰漏?!
……………………
同一时间,在城郊五军营的中军大营里,坐在指挥营帐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应该在公主府内堂休息的安国公本人。
此时的安国公,已经换下了参加嫡次孙谢长亭婚宴的礼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正式的盔甲。
坐在他下方的,分别是五军都督刘安、掌号官谢庆元、大营坐营官吕六辛、把总李志海、右掖坐营官胡春波、右哨坐营官邓芝林这几位五军大佬。
除了这些军方大佬外,还有九个谢氏一族的子弟,他们无一不是在军中担任要职的将领。
虽然说十二万禁军是拱卫京城的主力,实际上除了禁军十卫以外,还有另外两支军队也负责保护京城。
它们分别是由精锐步骑兵组成的五军营,以及由边外降丁组成的边营。
其中五军营又分为中军、左掖军、右掖军、左哨军、右哨军一共五军,故称为五军营。
五军营的士兵都是从各地卫所抽调上来的精兵,轮番到京师操练,常年保持兵员十六万人左右。
可以说,五军营是仅次于禁军十卫的另一支保护京城的主力部队,其兵员人数甚至比禁军的十二万人还要多出四万。
相对于由精兵组成的禁军十卫和五军营,由边外降丁组成的边营其战斗力就差很多了,因此历来只会作为辅助部队使用。
假如皇帝亲征时,向来是禁军十卫居中,五军分驻于外,边营辅助,各为协力。
在编制上,五军营隶属于五军都督府,由五军都督府直接管辖。
原本五军都督府设提督一人、武臣二人、掌号头官二人、大营坐营官一人、把总二人,以及各军设坐营官一人,合计十三人共掌五军营。
可是如今却只有五军都督刘安、掌号官谢庆元、大营坐营官吕六辛、把总李志海、右掖坐营官胡春波、右哨坐营官邓芝林这几人在场,那其他人呢?
实际上,就在半个时辰前,这些人以及他们身边的护卫全都被就地格杀了,下令者是五军都督刘安,而负责带人动手的正是这九个谢氏子弟。
一下子杀了这么多人,而且全都是五军营中的高级将领及其护卫,血腥味浓得到现在还未散去。
而让刘安下令这样做的人,正是安国公本人。
因为五军都督刘安一直都是安国公的人,一切唯安国公马首是瞻。安国公要他杀人,他不敢不杀。
包括安国公在内,营帐里的所有人全都没有出声,只是表情各异地坐在那里,仿佛在等着什么事发生,气氛一片肃静。
过了一会,营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很快营帐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十分年轻的校尉冲进来对安国公急匆匆地说道:“伯祖父,那些人果然咬饵了。
现在整个公主府内外都被毛文龙所率领的金吾前卫给围得像铁桶一样。
最可恨的是那毛文龙还亲自带人在内堂大开杀戒,把伯祖父您的护卫都杀光了。
不仅如此,伯祖父您的国公府也被官兵给抄了。不用说,一定又是这毛文龙下的令。
如果让我遇见这厮,我一定将他剁成肉酱咬狗。”
相对于侄孙的愤怒,安国公本人却显得十分冷静,沉声问道:“除了金吾卫外,其他禁军各卫有何动静?”
“毛文龙率领的金吾前卫正在城内各处大肆搜捕我们的人,而邓卫明所率领的金吾后卫正赶往虎贲卫那边,打算跟章平林他们会合。
羽林左右两卫两万四千多人全部分散在皇宫附近守卫,连蚊子都飞不进去。
其余的府军左卫、右卫、前卫、后卫等各卫暂时没有异动。
伯祖父,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趁其他几卫还没收到消息之前,让我们的人先动手,把这几卫先控制下来再说?”
安国公回答道:“皇上早就知道除了金吾卫和羽林卫外,其余各卫都有我们的人。为免消息泄露,才没有通知他们一起动手。
你以为那些卫所的营官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肯定已经多多少少收到风声了。
之所以一直没有发兵,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收到圣旨或虎符。
为了防止有人带着这些东西进入卫所,我已经派人在各卫大营外面的道口上封死,不让任何人进入营区。
只要一刻没收到圣旨或虎符,那些卫所就不敢轻易发兵。
如果你现在动手,一旦失败,就会给了他们发兵的借口,所以暂时不能动他们。”
“可是伯祖父,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等邓卫明所率领的金吾后卫和章平林的虎贲卫会合后,他们肯定会继续跟其他卫所会合,到时我们要对上的就是整个禁军十卫了。”
“连你都能想到的事,我会想不到吗?
放心,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我早就叫二殿下带着圣旨去禁军各个卫所督军平叛去了。
只要有圣旨在,他们就不敢不听二殿下的命令。”
谢长平十分惊讶地问:“伯祖父您说二殿下带着圣旨去督军?可是这圣旨……”
谢国公一口打断他的话,“这圣旨当然是圣上亲手交给二殿下的。
因为大皇子起兵造反,图谋不轨,所以圣上就令二殿下带着圣旨领军平叛。
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谢国公冷冷地看着他。
营帐中的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心照不宣地对视着,似乎早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谢长平这下终于明白了伯祖父的意思,心脏呯呯直跳。
这可是矫旨啊,比歁君之罪更严重,诛九族的大罪。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已经准备派大军去皇宫那边“平叛”了,就算是矫旨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万一失败,怎么也是死,其实没什么区别。
但,那可是皇上啊!
一想到他们很快就要带着十几万五军营的将士去围攻皇宫,谢长平仍然感到心惊肉跳。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更没想到皇上竟然会在焞芳公主大婚之日突然发动这次针对他们谢氏一族的剿杀行动。
皇上这招实在太狠了,竟然选在公主大婚之日发动兵变。
还好伯祖父早就提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否则他们谢氏一族这回真的会全军覆没。
这时,安国公走到所有人面前沉声道:“包括我谢氏一族的子弟在内,在座所有人都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假若事败,我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无人能够幸免。
然而此番若是事成,我谢明顺向各位保证,以后诸君荣华宝贵享之不尽。诸君可有异议?”
听他说完,包括谢长平在内的十个谢氏子弟就不用说了,他们全都一齐跪了下来。
就连五军都督刘安等其他几个五军营的高级将领也都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在地上齐声道:“一切唯大将军马首是瞻,万死不辞。”
“好,有诸君相助,何愁大事不成。我们现在就点齐兵马,去皇宫平叛。
祝各位武运昌隆,旗开得胜。”
“末将领命。”
“各位去吧。”
所有五军将领这才离开营帐,各司其职准备兵马。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谢国公却把谢长平单独留下来,并且附耳道:“等开战后,你马上带五千士兵包围镇国公府,务必要抓住宁志远一家。如果实在无法活捉,就地格杀,千万不能让他们离开京城。”
“是,伯祖父。”谢长平领命而去。
等营帐里只剩下谢国公一个人的时候,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喃喃道:“谢老七,你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说完,他眼中浮现出一抹狠厉决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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