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黑夜如大江大河奔涌而去,清晨时分,天空之中泛起几缕不规则的金黄,寸草不生只留白骨的苍凉大地被点亮,昏昏沉沉。﹥>
经过数日的时间,地面开裂所扬起的浮土尘埃,也渐渐落下,晦暗变为迷蒙,视线从难以穿透百米到如今能够直视千米之外的事物。
这对秦远等人来说是件好事儿,也是件坏事儿。
他们可以看得更远,发现更远处的道路,不至于被这晦暗的尘埃扰乱而迷路,同时他们也能看清楚更远处的危机与安全。
但同样的,更远处的危险也能看清楚他们,更能够快速找到他们。
无论如何,秦远等人必须上路,脱得时间越久,这条死亡通道便越是难以逾越,等到烟尘全部落尽,那迎接他们的将极有可能是整条裂缝之中的怪物。
“首先,任何人不得大声喧哗,轻手轻脚,谷底沉睡着怪物,随随便便的说话声,也有可能将他们从沉睡中唤醒。”
“其次,凡事莫贪,这裂谷之中或许会有上古遗迹,那里也可能散落着上古兵器,但是想要活命,就不要去拾捡,不想连累大家成为罪人,更不要去拾捡。”
“第三,无论遇到任何事,听我命令行事,我从这里走了两遭,有些经验。若是我的经验不能奏效,那你们的办法更没有效果!”
秦远站在整装待发的人群之前,朗声说道,声音铿锵有力,如剑锋砥砺在磨刀石上。
“唯秦供奉命令行事!”无量道人当先拱手躬身,做出表率。
“唯秦供奉命令行事!”其他人也在他后面拱手躬身,声音有些散乱,但不妨碍表达他们的真诚,从最初来到此处,再到收服天煞救下众人,秦远一直都带着他们在正确的旅途中行走,最关键的是他已经先后两次救下了众人的性命,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在这个时候发号施令。
楚汉冷着一张铁板一般的脸说道:“秦先生尽管放心,若有哪个敢不遵从,肆无忌惮行事,我楚汉的剑会在第一时间斩下他们的脑袋!”
花妖蔷薇也附和道:“我知道大家都不想死,更不想被那些人连累死,所以,若是出现了不长眼,不长耳,不长心的人,我希望大家为了自己也不要手下留情,别忘了家里还有什么人等着我们!”
“对,家里还有人等着我们,哪个杂碎敢扯淡,老子就扯了他的蛋!”一位粗鄙的汉子,举着手中的宽背大刀说道。
另外一位拿着银白色镰刀的庄稼汉模样的中年男人,也是高呼道:“秦供奉放心,我刘老二第一个支持您!”
“为回家而战!”那位送秦远吊坠的中年女子幽幽说道。
“对,为回家而战。”她的身边的一位男子紧跟着重复道。
慢慢的,如星星之火,渐渐点燃了所有人的心脏,荒凉的山间到处都在回响着这句简单又不简单的口号。
为回家而战!
他们要回家,秦远也要回家,如果有任何人任何事物敢拦在他们回家的路上,那他们就是这一千八百多人的共同敌人!
而秦远便是承载他们这个梦想之人!
秦远走在人群的最前面,最首当其冲的位置,他带着众人走下这座参天雪峰,踏过雪峰下茂盛青草与平原荒凉不毛之间的分界线,正是进入危险区域。
他不知道自己带着这么多人,在这种危险区域中穿行是对还是错,但是他认为那是自己应该做的,既然是自己应该做的,那就无关对错。
正如他最讨厌的那个死老头一样,每年总有几次遇到难以救治的病人,可他仍旧耗费大量的心神药材前去救治,哪怕病人家中一贫如洗,无法支付他本就不高昂的药费,他依然坚持这么做。
秦远曾经对此表示过怀疑,死老头告诉他:“坚持自己该坚持的,至于结果,一切随缘。”
秦远对他极为不待见,可是他的很多话,很多行为,都如春天的草种一般,深深埋在他的心底,在春暖花开之际,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很多时候甚至连秦远自己都意识不到他正在受那死老头的影响。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做这些,但是这个鬼地方,这些可怜的人中,除了他之外,再也找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所以他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这个赶鸭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也是死老头种在他心中的那些草种。
秦远回头望了一眼,见到众人众人还是很紧张的,他笑了笑,道:“别紧张,前面来了危险,有我这个趟雷的顶着,后面出现怪物,有那群各大的扛着,你们在中间,是最安全的。”
众人大笑几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又回头看去,他们的身后果然跟着几个个大的。
秦远带着楚汉、慧念大和尚以及白肖薇走在最前,而马爷,陆小观,大山三人组无量道人等大部分高手走在最后,秦远唯恐他们会招架不住,吩咐最大个头的铜兽在天空中飞行查看的时候,尽量照顾身后几人。
当然,陆小观又是一脸的苦大仇深,他感觉被秦远这货卖了,脑袋容易受到攻击,可尾巴也不安全!
秦远为他们规划的路径是一个“之”字形,全部在裂谷一侧,他们的路线是最安全的,那里的山谷之中的怪物最少。
在秦远的刻意之下,他们行走的极慢,而正是因为慢,他们走的很安静,都是修者,身强体健,脚步轻盈,发出的动静极小,这将近两千人的浩荡队伍,竟是极少的遇到怪物袭击,偶尔有那么三五只怪物跑来,也被众人以泰山压顶般的姿态轻松扫除。
一整天的时间,他们都保持着轻松而缓慢的行军方式,因为秦远的提前规划让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众人那连日来的疲惫与焦虑,都被喜悦与笑容所取代。
“路程一半,安全无恙,若是明日依旧如此,秦先生救众生于危难,可谓功德无量,不知要抵得上多少和尚在庙里几辈子的吃斋念佛所积攒。”
晚间休息之时,一直不曾多言的慧念大和尚开口说道,对秦远赞誉有加。
秦远摆摆手,道:“功德不功德没考虑,只是这事被我碰上了,哪有放手不管的道理,您不也是拼着佛宝损毁,身躯受伤,斩落了两只铜甲飞蜥吗?也是救了众人一次,功德一样不小。”
慧念大和尚道了声佛号,看着秦远哈哈大笑,“有心行善虽善不赏,秦先生您这无心之为,恰恰符合我佛之观,善哉善哉。”
秦远笑了笑,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讨论,道:“大师,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向您请教,可能有冒犯佛门之处,还请原谅。”
“秦先生但说无妨。”
“佛家修行,可是会收集念力?借众生信仰,收集念力,加持自身,增长修为,这应该是部分佛家的修行方法吧?”秦远想起了那枚玉坠。
慧念大和尚脸色一黯,但还是说道:“部分佛教宗门确实如此修行。贫僧曾经极力反对这般修行方法,借念力而行,与利用他人善心敛财其实无甚区别。不管佛家也好,儒家道家也罢,修行还是靠个人,修心性,生灵魂,强体魄,这才是根本,至于借念力修行,终归小道尔。”
“大师误会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念力似乎对混沌边界有中和溶解作用,我想着以后若是能够得到一方秘境,或许可以用此办法扩大面积。”
接着秦远又将那枚玉坠的事情告知了慧念大和尚,慧念大和尚和善地笑了起来,道:“秦先生果然有宿慧。其实这个法门早就为人所知,只是因为神廷与几大宗门的关系,这等消息被严令封锁,那些聚集众生念力信仰的秘法秘术也同样严禁外流。”
“哦,这样啊!”秦远叹息一声,终归觉得可惜。
慧念大和尚却是说道:“若是秦先生对这等法门感兴趣,贫僧倒是会上一些,此法门名‘众生意’,只要秦先生向我保证,日后绝对不以此法门为祸,我也可与你探讨一番。”
秦远大喜过望,看着慧念大和尚,道:“大师此言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
“多谢大师,我可以向大师保证,绝不会以此等法门建立教派,为非作恶,坏大师清誉。”有人教授秘法,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做出些保证也是应该,况且这慧念大和尚让秦远保证的事情也是合情合理。
慧念大和尚点点头,以传音入密的形式将那秘法传授给秦远,那是一段口诀,或者说是经文,语义难懂,音节晦涩,总共三十个八字,秦远足足学了十几分钟才完全掌握。
即便如此,那慧念大和尚还是又一次称秦远有宿根,是块学习佛法的好材料,吓得秦远连忙摆手婉拒,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去做和尚。
在这期间,楚汉却是一直皱眉不语,神色凝重。
等到秦远学完了那“众生意”秘法,楚汉终于忍不住,道:“秦先生,我总感觉有些奇怪,我们这一路行来太顺利了,顺利的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其实秦远早有这种感觉,他无奈道:“是不是总觉得有人盯着我们一样?”
楚汉点点头。
秦远道:“我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寻常,可是实在找不出是哪里不寻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唉,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啊,救命!”
就在这两人觉得事情不对头的时候,果然发生了不对劲的事情,人群之中忽然发出求救声。
秦远和楚汉相视一眼,同时起身往那里奔行而去,便人群围堵中间,一个男人躺在地上,面色惨白,浑身抽搐,脖颈流血,那流血之处,还有两只牙龈,直入大动脉……
ps:晚上还有一章,估计要等后半夜了,大家早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