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秋玄月还是没有将两人炖成蛇羹,开瓢吃猴脑,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转身看向那直插云霄的山峦,无数道壮阔波澜斜铺而上,湍急的水流泛起白色泡沫,无论是顺着山势下流,还是逆着形式上行,那完全不可能存在于这座山峦之上,却偏偏就这么不符合常理存在于那里的河流,惊涛骇浪,发出阵阵动人声响,闪烁道道迷人光辉。
如果秦远真的能将这九曲黄河阵拿下,那失去毕方羽翅的损失就显得不是那般难以接受。
只是他们凭什么认为秦远就能这九曲黄河阵拿下?
不错,秦远是一位地理名家,点龙术十分强大,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便能将这九曲黄河阵收起,在场的高名地理师傅多着呢,有哪一个能将其收入……
想到这里,秋玄月忽然怔了一怔。
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
他们来到这里,还未来得及多休整,便被那云婆婆和紫金鬼丐等人找上门,秦远用什么应对的?脚踏罡歩,大地为鼓,两道黄龙冲出,紫金鬼丐和那云婆婆只是翻腾出两个浪花,便被彻底淹没在下面!
紧接着,秦远踩着罡歩上山,只用不到半天时间便超过了他们多数人数天的努力,而当那几个四象商会的地理师傅马上就要夺得毕方羽翅,并且向他投去嘲讽的眼神之时,秦远又是如何做的?
他直接将这九曲黄河阵发动起来,完完全全断掉了他们的希望!
那么,那大山和常龙所讲的,会不会是真的?
如果秦远不是在打那九曲黄河阵的主意,那他在那里来来回回三个昼夜又是干什么?
想到这里,秋玄月神色一怔,本就极其明亮的眸子更加光芒四射,她猛地转过头去,震惊地看着眼前。
那的确是一副让人震惊的画面。
无数道宽阔波澜,无数的湍急细流,正在快速缩小,不知是因为那水势的压缩,还是空间的开合,九天瀑布垂落的声音在耳畔不住轰鸣。
她惊讶地捂着嘴。
大山和常龙那两个狡猾的憨货并非是胡言乱语,秦远真的在收起九曲黄河阵。
宽阔如江面的浑浊水流渐渐变成寻常小河大小,那汹涌澎湃的流水也渐趋和缓,又过了片刻,九曲黄河阵变成了如他们之间见到的样子。
便是在此时,无数道细小水流缓缓升起,悬浮于半空之中,浑浊的河水依然变得清澈透明,但依旧在流动,流动的同时也在慢慢变小。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秦远的身影。
那个她很想拉拢进门下的男人,站在山腰一块石头之上,身姿挺拔如枪,眉眼清秀面庞坚毅,就如一把出窍的钢刀。
他一手举向天空,手中握着一枚拳头大小的黑色圆珠,那圆珠极其圆润,通体漆黑,漆黑如墨,甚至比墨还要黑,黑的在吞噬着那无尽水流之时,似是也将周遭光线一起吞噬进去。
又是过了一些时候,所有的水流尽皆消失,全部流入了那仿似无底洞的珠子之内。
山还是那座山,只是有些湿意,漫山的泥土稍显泥泞;天还是那个天,但好像更蓝了一些,浮着的白云好像也更白了一些……此处的万事万物都还是之前的万事万物,没有改变多少,然而山下众人却是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那枚黑色的珠子收了进去。
只有握着珠子的那个人不这么认为,他那棱角分明的面颊苍白如纸,衣衫尽皆贴在身上,不知是汗水还是九曲黄河阵残留下来的雨水。
若非山下还有无数双眼睛瞪着,秦远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睡上个三天三夜才罢休。
之前的那三天三夜之中,他几乎穷尽了所有精神,用光了所有体力,而最后将这九曲黄河阵收起之时,更是让他的灵力几乎是敲骨吸髓般的炸了出来,浑身上下再也翻腾不出半点油花,那是累到想要吐血的感觉。
可是他可以露出疲乏,可以露出憔悴,甚至可以露出虚弱的神色,但却绝对不能一屁股坐下,告诉这些人自己已经没有半点力气。
那青铜丹炉和天煞已经惹出了无数风波,连那些受他恩惠抱住性命之人都在贪婪的驱使之下对其反戈相向,那么这剩下的半块毕方血肉和九曲黄河阵,又怎么可能不被这些修者如见血的蚊子般盯上呢?
“不好,秦远脱力了。”
白肖薇是第一个看出秦远危急情况之人,修长结实的双腿迈动,将数块岩石踩碎,也是第一个来到秦远身边。
马征程则是紧随其后,两人一左一右站在了秦远身前。
比他们稍晚一些上来的是将目光一直放在秦远身上,几乎三天三夜都不曾离开过的谢青芒,他带着一众属下,来到秦远身前三米左右的位置,冷冷看着他,目光与深色极其不善。
而那眼看成功,却在最后一步功败垂成的四象商会三位地理师傅,也从山上赶了过来,截断秦远等人后路,两人站立,一人则是躺在担架上被抬了来,三人的脸上全是阴沉与狠辣。
“谢执事,你的神色不好,面颊枯黄,嘴唇干裂,双目赤红布满血丝,这是太过劳累所致,应该要好好休息一番才是,用不着第一时间便赶来向兄弟庆贺。”
秦远一双更加赤红,血丝更多的眸子中闪烁着真诚和感激的光彩,锤了锤胸膛,看着谢青芒极是认真的说道:“不过谢执事您的这份情,我记在心中。”
谢青芒看着秦远,竟是半晌憋不出一句囫囵话。
他这一生不算波澜壮阔,但也绝对不是乏味可陈,遇过各种各样事情,见过各型各色之人,然而像现在这种事这种人,他还是极少遇到过。
他明明没有丝毫隐藏心中的贪婪与阴沉,带着六名随从和属下,缓缓逼近到他身边,为的便是要夺取那九曲黄河阵。
他更是没有遮掩自己的杀机,周身气势凛然,黑色描金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也绝对不认为秦远会看不出,瞧不明。
可是明明应该剑拔弩张,双方都要抱着不死不休的打算,可是秦远却笑得那么灿烂,说的那么诚恳,仿佛他们两人是相交多年,彼此欣赏,情深义重的异性兄弟一般。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谢青芒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喉结滚动,挤出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道:“祝贺当然是要祝贺的,三日三夜不眠不休,也不差这些时候……”
“谢大哥的祝贺我收到了,咱们兄弟谁跟谁,您还是快些回去休息,若是因我而累坏了,兄弟着实过意不去。”
秦远打算他的话说道,走上前去,很热情的伸手想要去拍谢青芒的肩膀,谢青芒微微侧身躲开,决定不跟他虚与委蛇。
他隐隐能够猜出秦远这么热情是为了拖延时间,恢复体力,可既然猜出了他的心思,谢青芒又如何会让他的愿望达成呢?
“秦兄弟,交情归交情,道理归道理,两者不可混为一谈,你之前暴杀云婆婆,虽然狠辣歹毒了些,但也算情有可原,你们之间早有仇怨,而她又不知死活前去挑衅于你,可你为何伤我四象商会地理师傅?你们之间又有何恩怨?”
谢青芒盯着秦远,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好像一位铁面无私的警长在审问作奸犯科的凡人,又像是冷酷无情的法官在宣读罪人的判决书。
秦远怔了怔,转身看向那躺在担架上,正在以仇恨目光看着他的李泽明,伤势的确不轻,十分凄惨。
哪怕不去亲自触摸,秦远也能知道他的两条腿近乎废掉,在九曲黄河阵的强大绞杀力之下,必定骨骼尽碎,经络尽断,那些开裂的皮肤便是因为外部强大压力作用之下,鲜血如刀般冲出血管,切开皮肤,最后又如枪般喷射出来的结果。
“额,好像还真有些严重,要不这样吧,这事我记下了,等日后回去,一定帮这位大哥寻找疗伤方子和药材,一旦有结果,我立即通知你。”秦远信誓旦旦说道。
李泽明张大嘴巴,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谢青芒喘气如牛,很纳闷秦远是如何能够在这般杀机必露的情况下还能一本正经的瞎扯淡。
他们四象商会会缺疗伤的方子?会缺那点药材?
若非见过这小子的狡猾奸诈,他一定认为他脑子不好使!
而秦远也像个脑子不好使的人一样,向那谢青芒抱歉几句,又言语自己太过疲乏,需要尽快休息,便带着白肖薇和马征程往山下走去。
及至秦远走到谢青芒身畔之时,谢青芒才反应过来,心中微微鄙夷,有人土遁,有人尿遁,像这般蠢货遁的他还是从未见过。
他伸出一只手,拦在了秦远身前,冷冷说道:“如果不把这件事解决清楚,那秦小兄弟你别想离开此地!”
“好!”
出乎谢青芒意料,秦远没有推脱责任,也没有像刚才那般左顾言它,而是爽朗应下,声音有些沙哑,但底气十足。
谢青芒忽然意识到什么,面色骤变,刚想以飞剑杀敌,却感到挡在秦远身前的手臂一阵剧痛,眼前一个巨大的拳头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像是遮住了整个天空……
秦远与他扯了这么长时间的蛋,等的便是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