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儿子说了想请大神儿,甚至连请谁“看事”都准备好,关大娘立即看向老伴,接着咋整?
所谓的看事,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职业,也叫“看香出马”或是“出堂”。从事这门行业的人被成为“香童”或“仙家”。
解放前这类职业让人又敬又畏,之后打破封建迷信,这一部分职业人也转明为暗,甚至再也不出马。
但据说香童仙家很显灵,能让修炼成灵的动物附身,解决很多普通人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
因而私底下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邪门事儿,关系托关系,亲戚扯亲戚的,再花些高价也总有人出马。
而关有禄想请的就是他媳妇娘家大嫂的大嫂亲爹,那位老仙儿也姓马,却不是住在马六屯,人称马神仙。
这位马神仙相当有道行,家里是祖传的搬杆子。搬杆子是行话,也就是出马仙。他家里出马仙却非常奇特,并不是动物附身。
据说他的真本事不是大家所熟知的跳大神,而是跟道家有关系,是一种道法,所以他本人是并不会跳神上身。
关大娘闻言有些心动,一来是亲戚就不会花很多钱,二来就是送走那个祸害也只能暂时的。
老二岳家早年还好,有几个未出嫁的闺女帮衬,现在日子过得越发穷得精光,送过去养在外家还不得送粮送钱。
关大爷一见老伴动心,正想开口让儿子趁早跟他媳妇送那丫头回岳家找人,顺便待段日子。
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看到儿子发红的眼眶,却想到了自家老三当时也是这么冲进去要钱……
一个儿子已经离心,这个还要?反正又不用自个掏腰包,顺便还能请能人过来瞧瞧自家为何不顺。
他好像有些明白老伴的心思了。
关大爷出神的盯着关有禄,让他更是忐忑不安,“爹?不用花多少钱,我让我大舅子跟我走一趟。”
瞧瞧,又一个觉得我这老不死的舍不得花钱,我是为啥?还不是怕你为了个丫头片子掏空家底!
关大爷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唉……趁着现在天还没亮,我跟你走一趟吧。”
关有禄惊喜地瞪大双眼,激动地搓着双手,“爹,会不会累着你?你一宿没睡呢,马神仙家离咱这可不远。”
“是啊,当家的,今儿五月节,连你也跟着出门,回头外人见着了该有话说了,你还是让孩子去,他年轻腿脚快。”
在关有禄的观念里,甚至下意识的,哪怕是分家了,他还是习惯得到父母赞同。原以为父母会嫌为了个丫头,自己明天不能上工又得花钱会不同意,可万万没料到不止同意,还要陪同。
果然在父母的心中,他比老三重要,连带着孩子的待遇都不同。
闻言,他连忙跟着关大娘一起劝道,“爹,我娘说的没错。再说我一个人去还好点,孩子她姥家知道孩子遭了罪,咋地都会帮着点我,你去了咋说?还不得你出面主事,回头人家要多了你也不好回话。”
话一出口,关大爷其实已经有些后悔,等家里没人了,他还得尽快去猪圈瞧瞧,哪来的时间出门。
因而他倒是没再拒绝,但还是说道,“记得路过老三家跟他借那把手电筒。”
路过?
说得好听!
要是关老三在还不得摔桌子。
他家在屯里最里面,啥叫路过?
可惜这会儿他没听到,也没千里耳,此刻他正跟媳妇孩子说着猪圈一幕,说着说着,他突然就若有所思地怔了一下。
不对,当时除了他二哥抱着孩子,其他人不是怕脏就怕鬼的跟自己一块站在外面,可他爹急什么?
就那么直直地冲到猪栏前?
关心孙女?
笑话!
还不如说关心猪更实在!
“你说那丫头咋会睡在猪圈?会不会遇上啥邪门玩意儿?要不然八岁的孩子也该懂事了,今晚多大的动静咋就喊不醒她?”
关有寿瞟了眼媳妇。
“不信?那你说说大好的一个孩子,她为啥不嫌埋汰跑进猪圈?是藏了吃的还是藏了宝贝?”
!
一言惊醒梦中人。
关有寿立即弹了起来。
“咋啦?”
关有寿瞥见惊讶的媳妇,又坐回去,嘿嘿地笑了笑,“没啥,不说他们,快收拾收拾东西给孩子带去赵家。”
“一惊一乍的。”
关有寿得媳妇一对白眼球,暗自苦笑着摇摇头。他能说他有些猜到他老子把他的东西藏哪儿了?!
猪圈?
要是真藏在那儿,还别说,他好像有些明白那小丫头为啥会跑进去,一定是老头子露出马脚被一个小丫头看出来!
关平安眼神一闪,还是歇了告诉她爹真相的想法,实在是昨晚她爹太积极,她娘说得没错。
吃一百个豆不知腥。
两节电池没了,马提灯的洋油也快没了。
不说她也舍不得浪费的、老贵的两节电池,光两毛的洋油,也是她娘咬着牙为了她兄妹俩晚上学习而准备的,却花了没多少。
一个工分才多少?
唉……
太不懂事儿了!
“我觉得吧,你二哥该去请看事的瞧瞧咋回事,这事儿越琢磨越邪乎,别是被啥迷瞪了眼。”
“不可能!”
叶秀荷无声地笑了笑,站起身拿出一个土篮子,往里放上咸鸭蛋和一小坛子酒后,放入粽子时,她还是换了方向拿起一串九子棕。
往常九子粽有寓意求子的意思,可她闺女说了久久就是长久,也有祝福老人长命百岁的意思。
可不是自己夸自己闺女,这九个粽子,有大有小,大的在上面,小的在下面,形状各一,还真好看。
就是不吃,摆着也好玩,也让赵家瞧瞧她小闺女的手艺,多手巧不是?
关平安关注点可与她不同,“娘,咱家咸鸭蛋哪来的呀?”
“找你兴婶子换的,娘还找人给你们俩换了两个鹅蛋,等你们回来再给你们哈,跟人玩撞蛋,鹅蛋好。”
糟了!
关平安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她腌了好几个酒缸的咸鸭蛋,怎么就给忘了呢?也不知她娘又用什么换。
――上回就把她爹从省城带回的一些东西给换了一袋苞米面,半袋红高粱,半袋苞米碴子。
她缺这些玩意儿吗?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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