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鬼帝请吃饭最新章节!红艳艳的喜烛上,一对龙凤盘旋如腾飞九天状,千年鲛脂燃成丝丝缕缕缥缈如藕丝般的烟,香雾极淡却仿佛能融进灵魂般令人心旷神怡。
在几乎无风的房中,火焰极少跳跃,只是乖巧地卧在烛上,哑然无趣。
焦棠坐在松软的刻丝牡丹锦缎上,试图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头顶上的珠花们便立刻不安分地叫嚣了起来,紧接着还伴随凤冠重心偏移的感觉,她立刻用手扶了扶,一切才又归于平静。
她看了看自己全身沉重繁复的衣饰,无奈地叹了口气,天知道她已经像个陶瓷娃娃一样在这里坐了有多久!久到连窗外的蚂蚱都累得回家找妈妈了。
焦棠之所以忍到现在都还没有冲动到提着裙子出去逮人,是因为她觉得这场婚礼一定是弄错了新娘,到最后水落石出之时,这身比她命还值钱的嫁衣还得原封不动地还给人家,毕竟是凝聚了爱意的嫁衣,弄坏了总是不太好。
是的,她就是怕弄坏了赔钱。
裙边重工绣制着祥云彩凤,再缀以烂漫的百花,色彩明丽却又丝毫不显艳俗,一针一线细腻至极。
更神奇的是那纱裙宛若氤氲在水里的红雾,匍匐着贴近墨色地板游动,消失在那烛火照不透的阴影里。
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w?)
至于这冥婚乌龙,她不是没有解释过,可那些媒婆婢女乐呵呵地笑得比她们自己出嫁还高兴,总有千万句奉承的吉祥话等着堵她的嘴,然后将她一股脑塞进轿子里,又是吹锣打鼓又是鞭炮声声,周围的侍卫带着黑面具像个傀儡一样装聋作哑。千方百计搭话不成,便装晕倒,谁知道就被人直接给送入了洞房。
这冥婚的规矩她自然是不懂,但是这婚确实是不能结的,既然那些婆婆妈妈丫鬟婢女的不听她解释,那么她就只能跟新郎官解释了,可这新郎官迟迟不来,等得她万分焦灼,直至如今她忍无可忍准备出去逮人了。
正在焦棠准备掀了这红盖头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寒冽的声音“你们都下去吧。”
“是。”侍女们双双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了。
听此响动,焦棠心中莫名一紧。
刚刚她还要急切地出去寻找,可如今人要来了,她竟莫名地开始紧张慌乱起来。
许是生前八字大,倒是没见过真正的鬼,但恐怖片她还是看过几部的,那里面的男鬼一个个都仿佛抹了千八百层粉底,又青又黑的眼袋掉到了嘴角,身体枯瘦如柴,干瘪得像晒干的豇豆,走路脚后跟不着地,亦或者像个僵尸那样蹦来蹦去……
若这鬼新郎真是长这样,那她估计还没有好好跟他理论理论就直接吓得昏厥。
来人步履从容,几乎听不见什么脚步声,难不成他是用飘移?Σ(°△°|||)︴
过了两秒不到,焦棠自狭窄的视野里瞥见了他同样华丽的婚服,嗅到了区别于房内熏香的清淡味道。
这越来越近的气息令她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两下。
“让娘子等这么久,是为夫的错,三界名流聚集,难免疲于应酬,请娘子见谅。”这声音却又不似刚刚那般冷冽,柔和而温润,仿佛尚有余温,亦有谦谦君子之态。
还好还好,这新郎官从走路到声音都还算正常,应该不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
正在焦棠思索着如何组织一些‘之乎者也’般富有文言文气息的语句回答时,对方的手正欲掀开她的盖头。
焦棠心中不知冒出了个什么想法,急忙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行为。
“娘子这是为何?”温和淡雅的声音中此时夹杂了一丝讶异。
“我听人说,掀了头盖骨是不是就是真的夫妻了?”她是这个故事乱入进来的,不是新娘子呀,这事一定要解释清楚。
不过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
“头……头盖骨?我为何要如此想不通,去掀娘子的头盖骨?”讶异的语气现在已经带有那么一丝惊悚。
焦棠愣了两秒,憋住了笑。
要怪就怪最近有点兴奋的死党,胡乱改编了一句歌词就当自己是名段子手,天天在她耳边唱着“掀起你的头盖骨,让我来看看你的……”
真是的,这么喜庆的歌曲改得如此带有黑暗恐怖气息。
焦棠苦笑着纠正了错误,新郎很给面子地笑了一声,说不必在意。
之后又跟她解释他们拜过了堂,掀不掀盖头都是夫妻的既定事实。
新郎官很有礼貌,很客气,加分!
呸,她又不是新娘,乱加什么分?
“可是……”可是这是冥婚,他若不肯放自己回去,她就真的没有活过来的机会了。
正当焦棠迫切地想要解释的时候,盖头已被人掀了去。
所有的烦躁在视线聚焦于面前人容颜上的时候,瞬间被凉水浇灭,化为了几缕残魂。
空气已然啽默,暖光闇昧之时,惊鸿一见,竟有大梦三生的错觉,可梦未醒,人已醉。
风华绝代,见之忘俗,昭如日月,浩如星辰,时光遗忘的瞬间,有那么一刻,身未在乱世,心中却一阵兵荒马乱。
视线虚虚实实地落在他令人心驰荡漾的眉梢,纤而长的睫毛、冷晕侵残烛的眸光、微微向上勾起更显含情的眼角、始终温和着扬起的唇……不能再文艺了,这荼毒九亿少女的噩梦!
“可是什么?”男人问道。
面前这个男人确实有一副极好的皮囊,让人见上一面都觉得像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赞叹一番后,焦棠又在心中不停地暗示着自己要保持冷静,颜给人以冲动,但她不是色令智昏的人。
见焦棠久久不语,男人继而又说“初次见面,娘子有些不习惯是可以理解的。我们时间还长,不急这一刻。”
话音刚落,他冰凉的手指便拨开了焦棠额前的青丝,在她惊愕之余,独特的柔软酥麻停驻在了她的眉心。
焦棠失神了,不知名的情绪溢满了整个心房。
深深浅浅的吻从额间一路往下,仿佛在化解着陌生的隔阂,他安静专注的探索着,恍若牵着焦棠的手,令她安心地与他一同体会,像催眠一般让她淡忘其他的杂念。
并未亲吻她的唇,凉意只留在了嘴角,下一步却是搭着一股力气,护着她的腰往柔软的床榻躺去,亦如扑倒之势。
不对!今天怎么事事都迟钝!
焦棠惊醒一般推开他,往角落里躲去。
惊吓之余,力道不由地过于大了些,将情意正浓且毫无防备的对方直接狼狈地撞到了后面的木雕上,而他向后仰的姿势又是那么地不优雅……
惊魂未定的焦棠对此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叨叨叨。
自己一向是有接触洁癖的,今天怎么就任由一个陌生人亲吻,还差点被扑倒?难道人死了,反射弧会被拉长?不是说了不急的嘛,人家还是个宝宝,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在她偶然间向远处瞥的时候,忽见男人的眼神忽地噙了一丝冷。
只见他调整姿势,理了理华美的喜服,环手于胸靠在兰花木雕上,以一种焦棠捉摸不透的眼神望着她,周身却又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霸气。
焦棠讶异一瞬,望着眼前的男人愣住了,他已不似刚刚的温润如玉,先前还璀璨如星辰的眼眸如今却又似寒冷飞霜,裹着一场风雪在万物岑寂中降至。
明明是在感受到对方应允了,才进行了下一步,偏偏始料未及地在后脑勺得了个大包,如此扫兴,普通人也许也没几个耐心尚存的吧。
眼看着对方投来一个‘你到底想怎么样’的质问目光,焦棠取下头上的凤冠,放在桌上,表情诚恳“我真不是你的新娘。”
男人微笑不语,感觉就像是看一场表演,那神情让焦棠异常毛躁。
焦棠觉得自己十二分的诚恳都被狗吃了,凡事都不该带着商量的语气么?所以说她就喜欢通商量的人,可她带着商量的语气跟无数人解释,那些人无一例外直接忽视,如今倒是遇上个不忽视她的人,但这人直接爽快地表示不信。
焦棠气急“你是新郎不该在乎自己的新娘么?难道你就不怕你真正的新娘被谁掉了包,或者遇到其他的危险?”
焦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一时间倒还有些缺氧,更多还是因为对方气场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却没想到男人轻哂了一声,起身坐于雕花桌前,斟了一杯茶。
淡然地说道“谁说我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