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穆长峤这里注定是得不到什么信息了,穆洹虽然生气,却也无奈,只能推门出去,想要再去找安阳问一次。
只是他没想到,方才还与他说话的安阳,在他转身离开后没多久,就在驿站内被人带走了。
当时她刚与穆长峤发生了争执,又突然再次见到穆洹,正觉得心中烦扰,便想在外面随意走走,不知不觉就越走越偏,走到了院子的假山那边,就在她想要转身原路折返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袋子从她的头上径直套了下来,安阳顿时大惊,连喊救命,可是不知是这驿站的守卫当真如此松懈,还是本来就是里应外合,她的呼救声并没有招来解救她的人,反而是嘴中很快被塞了一块布,再也无法出声。
眼前一片黑暗,又无法出声,安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不停地在布袋中挣扎,她完全没有看清绑架自己的人是谁,可是她一个女子,无论如何费力挣扎似乎都注定了无法摆脱被人带走的命运,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一个人随意地抗在肩上,然后将自己送上了马车内,到了马车内,也并没有人给她解开袋子,她就躺在马车内,跟着马车的颠簸在车厢内到处翻滚,不停地接受车壁的撞击,她感觉不到除自己之外,马车内还有其他人,也不清楚这马车究竟要往何出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消失之后驿站中的人要多久才能发现自己失踪了,她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差点遭遇不测。
马车行了没有多久便停了下来,安阳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的声音“马车里是什么?”听到外面的询问,安阳心中一惊,他们这是要带自己出城?
可是根据距离推测,驿站离四个城门都不会只有这么短的距离,可是外面的的的确确是在盘问马车内的东西,除了城门要盘问,还有一道关卡,那就是皇城了,想到这里安阳反倒心中没有那么慌乱了,皇城之中有人要绑自己,不是徐幼容就是当今皇帝,她自问与当今在位的皇上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总不至于在自己刚到京城便派人将自己绑过来,这样一想,还是徐幼容的嫌疑最大,基本锁定了绑架自己的人是谁,安阳倒是冷静了下来,听着外面的人说“是李公公叫我们从宫外头带的一点东西,你们要看看?”
安阳听着外面的人说话声音倒是有些像宫中的太监一样尖细,他又口称李公公,想必他口中的这位李公公就是如今徐幼容身边的红人李保全了,看来她没有猜错,而且,她估计今日这马车的帘子是不会在这门口被打开了。
果然,很快就响起另一道带笑的声音“哎呦,您这是开玩笑了,李公公要的东西,还是快些给他老人家送过去,可不敢耽误,快,放行。”
果然,马车的帘子都不曾掀开,人便已经入了皇城。
入了皇城还要在入内城时弃马车换软轿,依然要经过一道盘查,但是这次依然与上次一样,轿子的帘子也不曾掀开便放了行,方才说是东西,门口的人信了也不足为奇,如今还说这轿子里抬的是东西,众人可就心知肚明了,可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会真的去拆穿这个所有人都清楚的秘密,在这一刻,每一个人都是共谋,也因为他们这样的配合,使得安阳一路畅通无阻地被送到了徐幼容的宫中。
她被人扛着进去,直接丢在了地上,安阳被摔得头晕眼花,只能勉强保持清醒,袋子虽然还没掀开,那道虽然隔了许久不曾听到,却依然如此熟悉的声音从她上方传来“把袋子打开。”
袋子从她头上扯下,帮她取下袋子的人显然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安阳的头发被扯得七零八散,终于又见到了光,也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徐幼容,安阳淡淡地笑了,看着她说到“许久不见,太后的待客之道倒是不比以往了。”
徐幼容也没想到,她被绑着来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在楞了一瞬后也看着她笑了“当初你是尊贵的安阳郡主,哀家自然奉你为座上宾,如今你又是什么身份?”
安阳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等到自己笑够了才看着她说到“太后一定很生气吧,明知道皇陵里葬的不是安阳郡主,为了维护皇室的面子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一切。”
徐幼容淡淡地笑着看着她,似乎并不因为她方才的嘲弄而生气“谁说我只能默默地接受这一切了?”徐幼容回眸示意兰心,安阳的目光跟着兰心,很快就看到她带来了两个人,在见到那两个人的时候,一直强装淡定的安阳终于无法保持冷静了,她几乎立马要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因为虽然帮自己摘掉了套在身上的袋子,双手和双脚依然被捆着,所以她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同时只能不停地摔倒在地上,明玉和彩碧见状立马想要跑过来,兰心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住了她们,是徐幼容用眼色示意放他们过来,兰心才拿开了手,让明玉和彩碧顺利跑到安阳身边,明玉一下跪在她面前,哭着将又一次跪倒在地上的安阳扶起来,用力抱住她,不让她再挣扎”郡主。”
安阳看着明玉,想要抬手摸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慰,却因为双手被绑在身后,只能看着她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你们两个还好吗?”
“我们很好,郡主不用担心我们。”明玉连忙回到。
安阳再看向彩碧,彩碧心中有些发慌,却还是对着她笑道“郡主放心,我也很好。”
徐幼容站在她们前面,看着她们三人上演主仆情深的戏码,忍不住轻轻拍手为她们叫好‘啧啧,真是令人感动。”
只不过下一刻她便似乎有些失望地轻轻叹了口气“若不是彩碧一早告诉过哀家真相,哀家还真是要为你们三人的感情掉几滴眼泪。”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玉听出她话中有话,立马抬头看着她问。
安阳其实也听出了她话中隐藏的意思,只是她并没有急着去问徐幼容,只是扭头看着跪在自己身侧的彩碧,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在徐幼容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似乎一点也不震惊,安阳看着她,忽然就明白了,她背叛了自己,而且是在很早的时候,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彩碧为什么这么对她。
徐幼容看安阳一直盯着彩碧,彩碧却始终低着头,似乎打算装哑巴蒙混过关,她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便亲自蹲下来,看着安阳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在那个贱人代替你入宫的第一天,哀家就知道了,不然为何你外祖母这样大费周折地将你送出去,哀家的追兵却很快就找到了你们?这一切可都要感谢彩碧姑娘,若不是她在入宫第一天就把一切都告诉了哀家,哀家还真的要被你们这点雕虫小技给骗了。”
安阳看了彩碧许久,她似乎打算一直这样沉默下去了,一直不肯抬头,也不敢看她。
明玉听到徐幼容的话几乎不敢相信地扑到彩碧身上,双手扯着她的肩膀问’彩碧,你真的这么做了?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卖郡主?”
可是面前的人任由她如何摇晃,始终不肯说一句话。
安阳看着彩碧,许久,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过了头,看向徐幼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也没有什么。”徐幼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忽然用充满仇恨的目光看着她‘哀家只是不想你这么轻易地死掉,你们害死了哀家的长俞,哀家要你们偿命,可是我答应过长俞,不能杀这两个贱婢,若是她们能相互残杀最好,即便不能,哀家也绝对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好过。来人,将哀家的逍遥游拿来。”徐幼容看着安阳忽然露出了淡淡笑意。
明玉也顾不得质问彩碧为何要背叛安阳了,在听到逍遥游三个字后,连忙扑过来挡在安阳前面,跪求徐幼容“太后,太后,求您饶了郡主吧,我,我可以替郡主死,太后,求你了,太后。”明玉一边说一边磕头,不过一会儿额头便红肿一片,安阳只能在她身后看着喊她’明玉,停下,明玉。”可是她却没有办法阻止她的举动。
徐幼容看着她们两人,和她们身后似乎依然无动于衷的彩碧淡淡笑道‘看来还是有忠仆啊,你知道的,哀家这个人最喜欢忠心的人了,你既然这么忠心,哀家怎么舍得要了你的命呢,何况哀家答应过长俞,不杀你们。”
“我是自愿的,只要太后放过郡主,我自愿赴死,太后想要我怎么死都行。”
“明玉!”安阳在她身后喊,想要阻止她再说下去。
明玉听到她喊自己,回头看着她笑了笑“郡主,别担心,其实明玉胆子很大的,不怕死。”
“不要,明玉,不要替我死,你已经替我冒过一次险了。”
“说来惭愧,这次进宫好像也没有帮上郡主什么忙。”明玉有些愧疚得笑道。
因为彩碧的背叛,她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暴露在徐幼容的眼中,所以她们与红棉入宫并没有为她争取到离开的时间,这一步棋因为彩碧的缘故算是彻底废掉了,反而白白牺牲了一个红棉。
“没有。”安阳看着她说到“你们已经为我做的足够多了,今天若是我就该死在这里,那也是命运给我的安排,明玉,既然你能活下去,就好好活着。”她转头看向彩碧,终究还是唤她‘彩碧。“
彩碧在听到她喊自己后,有些惊讶得抬头,慌乱不安的目光正好撞进她含笑的眼睛,安阳看着她,终究笑了笑说到’你也一样,既然能活着,就好好活着。”
彩碧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前面这个自己曾经的主子,曾经陪伴了十几年的人,她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像徐幼容以为的主仆那样简单,时间太久了,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她一直以为若是郡主知道自己曾背叛过她,一定不会再认自己,可是方才,她还是告诉自己好好活下去,这让彩碧乱了阵脚。
逍遥游已经端了上来,和凝却并没有急着把药送到徐幼容面前,反而放在了远处的桌子上,徐幼容看了她一眼,便叫兰心‘端过来。”
兰心看向和凝,默默走上前去,将药端给了徐幼容,徐幼容从她手中接过药,蹲下来用一只带着长长护甲的手捏着安阳的下巴,她那样用力,可是感受得到她心中是何等的愤怒,对她又是何等地仇恨,手上的护甲已经深深嵌入了安阳的肉中,血顺着她的脸和徐幼容的护甲流下来,徐幼容却好像还是不解气一样,更加用力地掐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端着药放在她面前,目光微垂,看着手中那碗药淡淡说到“你可知道这药为何叫逍遥游?”
安阳没说话,她的下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能感觉到血流到自己的脖子上,黏黏的,令她十分不舒服。
明玉跪在她身后求情“太后,太后,求你放过郡主吧,求你了。”
安阳劝也劝不动她,唯有无奈苦笑,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这么喜欢磕头虐待自己。
她与徐幼容的目光对视,同样充满仇恨的目光在相遇后,安阳反倒变得平静了,她看着徐幼容冷静开口“所谓逍遥游,是因为此药用过之后,会有七日快活日子,这七日之内神清气爽,身体轻盈,感觉似神仙一般,如在云端。”
“不错。”徐幼容轻轻点头“不过,你只说了前半段,为何不说后半段?”
“是不是想到就觉得可怕,所以不愿意说?”
安阳脸上的笑意退了下去,听着徐幼容冷漠地说到‘那就让哀家替你说吧,逍遥游,游逍遥,人这一生能有一番这样的经历也算是值得了,之后即便是五脏六腑皆如火烧,七窍流血而死,也不亏了,郡主你说,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