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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黎不再看我,目视大海,缓缓地说:“因为迷茫,所以滞留。因为迷茫,所以错过。因为迷茫,所以失去。最后的最后,待到一种迷茫式的姿态嵌入一个人的生活的时候,究竟是他糟蹋了生活,还是生活r了他?不得而知,因为他在迷茫……星移斗转,世事更替,命运却为何总在相似的轨迹中轮回?于是就有人开始无力的惶惑:是不是已经无法走出这片迷茫的沼泽了?那就任其沉沦吧……”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说:“我木有沉沦……我一直在努力做事的……”
“我指的沉沦,显然不是你的做事……”老黎淡淡地说。
我明白了,老黎是说的我的情感,不错,我在情感的世界里是在沉沦啊……
“但是,很多时候,迷茫只是一种逃避的借口!你意识到了吗?答案,从来都不会不请自来。生活,也没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通过索求才得到的慰藉于自己而言是否已经变质为一种怜悯?如果是,那么对于已经存在的伤口根本就无济于事,反而雪上加霜。那么,你是愿意在借口里苟且,还是在匍匐中前进?”老黎又说。
我沉思着。
“有时候,迷茫作为一种心情的宣泄,是可以平衡我们的内心的,无可厚非。迷茫,很多时候也如同彩虹前面的乌云和暴雨、电影周围的黑暗一样,与美丽、精彩同在。总而言之,迷茫也是人的一种神态,一种喜怒哀乐的演绎与诠释,不可或缺。但是,如果将迷茫上升至逃避的介质,那就成了一种借口。借口,最终欺骗的,还是自己。”
老黎的话句句敲打着我脆弱的神经。
老黎最后又说了一句:“迷茫,让我们的生活像水一样平乏无味却又无处不在,久而久之,渗透出汩汩水流,汇而成海,并且只有自己才能将自己摆渡到彼岸。所以,擦亮你的眼睛,别让迷茫蛊惑了自己。只有心中有岸,才会有渡口,才会有船只,才会有明天。”
然后,老黎就专心致志钓鱼,不理我了。
我盘坐在老黎身边,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我和老黎一直在海边呆到日落时分才离去。
离开海边的时候,我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车里似乎有几个人。
看到我在注意他们,车子接着就迅速离去……
老黎似乎没有看到他们,神态平静地和我分手,在贴身保安的护送下离去。
当晚,我自己在宿舍里。
海珠下午又出差了,和孔昆一起去了延吉。
午夜时分,我正在沉沉的睡梦里,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在这寂静的午夜里,手机铃声分外刺耳。
我一把摸起手机,直接接听。
“二爷,不……不好了,出事了!”电话里传来夏雨惊恐的声音。
我呼地坐起来,心猛地一紧。
“夏雨,出什么事了?”我的声音很急。
不知为何,我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巨大的恐惧。
“失火了……失火了……刚建完的那个厂区失火了……”夏雨惶急地说。
我的心猛地一震,前几天建筑公司刚刚将建完的厂区交付给三水集团,正要移师开发区接手三水集团那个新的合资项目工地,怎么刚交付就失火了呢?
夏雨显然在着火现场,我能听到她电话里传来嘈杂的叫喊声,还有救火车的警笛声。
“我马上过去――”我急促地说了一声,火急火燎地下床穿衣下楼,打了一辆车直奔那工地。
老远就看到厂区上空浓烟滚滚,半边天都成了红色。
看来火很大。
赶到厂区附近,走不动了,周围都是救火车和消防武警。
下了车,一股炙热的气息迎面扑来,大火正在厂区熊熊燃烧,火光冲天。
这里靠近海边,夜里风大,火借风势,越发猛烈。
消防车就地从海里取水灭火,巨大的水龙头在空中交叉着。
一看这火势,我的心里凉了半截,完了,这刚建成的厂区完了,损失必定是惨重的。
我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胆战心惊。
着了半天,找到了正站在一边的老黎夏季和夏雨。
我忙走过去,夏雨看到我,面容失色地拉住我的胳膊,带着惊恐的声音:“二……二爷……烧……烧光了……都烧光了……”
我看看老黎和夏季,夏季脸色铁青,老黎则表现出了寻常的冷静,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狂烈大火。
“有……有没有人员伤亡……”我结结巴巴地问夏季。
夏季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设备刚开始安装,还没开工生产,厂房里没人……值班室的人都撤离了,没有人员伤亡……”
我略微松了口气,又看看老黎:“这……这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老黎没有说话,依旧看着面前的大火。
一阵大风吹来,火苗往我们的方向席卷,热浪扑面,我们不由往后退了几步,老黎却仍旧站在哪里不动。
我忙拉着老黎往后退。
夏季这时说了一句:“目前起火原因不明……”
老黎这时伸手托住下巴,眉头微微皱起,似乎,他在想着什么……
在消防人员的奋力扑救下,火势得到了控制,没有往周边蔓延。
到天色微明的时候,大火终于被扑灭了,但全部厂房都已经化为灰烬。
夏季痛心疾首地看着正在冒着青烟的残垣,内心的感受不言而喻。
正在这时,一名三水集团的工作人员过来向夏季汇报:“夏董,市政法委雷书记来了……说是在县里出差,听到失火的消息连夜赶回来的……”
我们往远处一看,果然看到雷正正从一辆警车上下来,一个扛摄像机的正用摄像机对着他拍摄。
妈的,火灭了,他来了,还带着记者。
他这不是来现场指挥灭火,是来显摆的。
看到雷正过来,指挥灭火的几个武警消防军官过去和他握手招呼。
显然,雷正一来,是会和主人接头的。
老黎这时说了一句:“小季,你过去招应一下……”
夏季点点头,然后走了过去。
老黎接着对我和夏雨说:“小克,小雨,我们走――”
显然,老黎不想和雷正打交道,连面都不想见,不仅他不想见,也不想让雷正看到我。
我和夏雨跟着老黎接着就上了他的车,老黎接着对司机说:“回家!”
我还从没有去过老黎家。
夏雨坐在前排,我和老黎坐在后面。
一路上,老黎始终没有说话,目光一直看着窗外,眉头微微在皱起,似乎,他还在思索着什么……
车子很快到了老黎家――位于闹市区一个高档社区内的一座三层豪华别墅,十分气派,别墅周围还有一个不大的花园。
进去后,老黎家虽然外观十分豪华,但里面摆设却显得挺朴素,客厅里都是一些仿古的家具,看起来不是很现代化。
当然,我知道,这些家具看起来不起眼,但一定是很昂贵很值钱的玩意儿,说不定都是古董级别的。
“小克,小雨,你们弄点早饭吃吧,我累了,要上去躺一会儿……”老黎说。
“爸,你要不要也吃点东西……”夏雨说。
“我不饿……你们吃吧,吃完休息会儿……等你哥那边的消息……”老黎说完就上楼了。
夏雨看看我,我看看夏雨,大眼瞪小眼。
“完了,几千万就这么呼啦完蛋了……”夏雨说。
我的心里感到隐隐作痛,这损失也实在太大了。
沉默了一会儿,夏雨说:“我去弄早饭去……”
说完,夏雨进了厨房。
我站在客厅里打量了半天,墙上的一幅相框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走进,仔细看着。
相框里是一个面容隽秀的30岁左右的女人,眉宇间颇有几分夏雨的模样。
无疑,她是老黎故去多年的结发妻子,是夏雨夏季的妈妈。
我凝神看着她,她也默默地看着我……
我的心里感慨万分,不由浮想联翩……
“这是我妈妈……”正看得入神,身后传来夏雨幽幽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着夏雨,她低垂下眼皮。
“你妈妈和你很像……”我说了一句。
“嗯……”夏雨应了一声。
“你妈妈很美……”我又说。
夏雨抬起头,深情地凝望着墙上的相片,喃喃地说:“谢谢你……是的,我妈妈是天下最美的妈妈……”
看着夏雨的神情,听着夏雨的声音,我的心里突然一阵绞痛和悸动,不由伸手轻轻拍了拍夏雨的肩膀。
夏雨低头,身体轻轻靠在了我的肩膀。
我没有闪避,也没有推开她,就让她靠着……
一会儿,夏雨发出轻微的一声叹息,然后站直身子,微笑了下:“吃点东西吧……”
我此时毫无食,说:“你吃吧,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怎么,嫌我手艺不行,不如海珠做的好吃?”夏雨又恢复了以往的那股劲头,瞪眼看着我。
我于是乖乖跟着夏雨去了餐厅,夏雨做了两碗面,还有几个煎蛋。
怪不得她做的这么快。
“吃吧――”夏雨说。
我低头吃饭。
“幸亏我们家大业大,这个厂区烧了就烧了吧,大不了再重新建起来……”夏雨边吃边说。
似乎,她这儿会缓过劲来了。
我看着夏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自古以来,水火无情啊……这火也太大了……你们那建筑公司几个月时间白干了……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重头再来……”夏雨吧唧吧唧地吃着,边说。
夏雨吃的还挺香。
我吃的毫无滋味,心里边琢磨着起火的原因……
这边工程刚交付,刚结完工程款,那边就起火,这幸亏还没正式开始生产,要是夜间再有工人生产,那这场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