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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要慢慢来吧,你急什么?我想海珠和小克总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年轻人的事,他们会沟通协调好的……这事我看老婆子你就不要操这么多心了……快去弄饭吧,儿子回来了,总得要尝尝你亲手做的炒年糕啊……”爸爸笑着说。
妈妈听了,似乎有些宽慰,也笑了,接着就去了厨房。
然后,我和爸爸继续交谈,爸爸问了我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如实汇报了提拔的情况,爸爸听了很高兴,又勉励了我一番。
这时妈妈又在厨房喊我:“小克,家里没酱油了,我们家旁边新开了一家小卖部,你去买瓶酱油回来……”
我答应着出了门,林亚茹正在附近的借口溜达,四处张望着什么。
看我出来,林亚茹笑了下。
我也笑了下,指了指旁边的小卖部,然后直接走了过去。
小卖部门面不大,里面只有一个人,一个头戴太阳帽面色白净的小伙子正坐在里面。
显然,这就是掌柜的了。
显然,这就是第四名潜伏队员了。
显然,这小伙子就是带着保护我父母以及林亚茹虽然不说但我心里明情的特殊使命潜伏在这里的特战队员了。
见到我进来,小伙子忙摘下太阳帽,刷地站起来,立正站好,声音干脆地说:“副司令好――”
显然,刚才林亚茹已经告知他我来的消息了。
我盯着他足足看了30秒,他一动不动笔直地站着,目不斜视。
我心里突然对他生出一股复杂的感觉,一种是敌是友而又非敌非友的感觉。当然,这感觉也会蔓延到林亚茹他们身上。
我心里叹了口气,然后说:“稍息――”
他放松了身体,然后冲我笑了下。
“生意怎么样?”我说。
“马马虎虎……”他说。
“赔还是赚?”我说。
“稍微……赚……”他说。
“自己在这里习惯不?”我说。
“习惯……”他回答。
“寂寞不?”我又说。
我想,林亚茹他们三个在城里,他独自在乡下,举目无亲,孤独和寂寞是难免的。
“我是一名战士,一名特战分队的战士,我可以忍受一切孤独!”他干脆地回答。
我点点头:“给我一瓶酱油!”
他弯腰搬出一箱酱油,放在柜台上。
“我要一瓶!”我说。
他忙又将箱子搬下去,然后拿了一瓶给我。
我递给他一张五十的钱,他忙说:“副总司令,不要钱!”
“不要钱怎么做生意?有你这么做生意的?”我说。
他忙接过去,放到柜台下的一个纸盒子里。
我说:“给我找钱!”
他一愣,忙又给我找钱。
然后,我又注视了他足足十秒钟,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紧张起来,唰地又笔直地站住,目不斜视。
我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出去。
“副总司令走好……”身后传来他似乎松了口气的声音。
边往回走,我的心又沉沉起来……
和父母一起吃过午饭,我决定回宁州。
不知怎么,我觉得自己需要回去。
辞别依依不舍的父母,林亚茹开车往回去,刚出小镇,正走在不宽的车辆行人稀少的柏油路上,突然后面一辆黑色的轿车唰地超过去,接着一个横打,停在路中间,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林雅茹反应很快,一个紧急刹车,车子正停在黑色轿车的车身前,没有接触到。
停住车子的一瞬间,林亚茹以敏捷的动作打开车门,唰――就跳下车子,直奔黑色轿车的车头方向而去。
我也打开车门下了车。
黑色轿车驾驶员位置的车门打开,接着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子。
看到是一名女子,林亚茹愣了下,接着身体有些放松,但还是带着警惕的目光看着她。
一看这女子,我的头顿时大了。
是冬儿!
冬儿转脸向我,缓缓摘下墨镜。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发呆:“冬儿……你……”
听到我的话,林亚茹往后退了几步,似乎她意识到我是遇到熟人了。
冬儿冷冷地看了一眼林亚茹,然后又看着我:“小克,跟我走――”
冬儿的声音很平静,又很淡定。
说完,冬儿接着就上了车子。
我有些发懵,站在那里没有动。
林亚茹这时往回走,站在我身边。
我知道冬儿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有用意的。
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去。
冬儿这时摇下车窗,又说了一句:“上车――”
然后,她就手握方向盘,不说话了。
我快速琢磨了下,决定过去。
我对林亚茹说:“你自己回去吧……我上我朋友的车……”
林亚茹点了点头。
然后,我却没有移动脚步,盯住林亚茹的眼睛。
林亚茹轻轻呼了口气,眼睛看着路边的田野,轻声说:“副总司令和朋友的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换句话说,职责范围之外的事,不该看到的不该听到的,我都看不到听不到……”
林亚茹的话让我有些放松,却有感到有些不自在,因为我从林亚茹的话里感到了几分隐隐的寒气。
我上了冬儿的车,坐在副驾驶位置,冬儿将车头调正,却没有开。
林亚茹的车子接着就开过去,径自往宁州方向而去。
直到看不到车子的影子,冬儿才发动车子,也往宁州方向开去……
“这个开车的女的,是干嘛的?”冬儿边开车边淡淡地说。
我犹豫了下,说:“海珠的助理……”
“助理……”冬儿重复了一句,接着说:“我看她似乎是会些手脚的,不像是一般的助理……我看是打着助理的名义搞的保镖吧?”
冬儿刚才似乎从林亚茹的动作看出了什么。
我没有做声。
“挺有能耐啊,都配上女保镖了……不但保护她自己,还亲自护送你回家来探亲,你带着女保镖出来,是不是觉得脸上很风光呢?”冬儿用嘲讽的口吻说。
“你想多了,她不过就是海珠聘的一个助理,普普通通的助理……”我说。
“普普通通的助理……哼……我看未必吧……”冬儿显然不相信我的话,接着说:“刚才那女的从开车门到奔到我车前的动作,你以为我看不出她是练过的?你以为我不懂功夫就不会看功夫了?”
我说:“你似乎想的很多……”
“是的,这年头人心莫测,不多想点是不行的……我的确是想了很多,我认定这个女人是有来头的……”冬儿说。
“你认为她会有什么来头呢?”我说。
“你说呢?恐怕你心里比我明白……”冬儿话里有话地说。
我不知道冬儿这话是不是在导我还是在暗示我,她似乎对林亚茹的来历有些怀疑,但又不能十分确定。
“我不明白……”我说。
“好了,不管你明白不明白,不管你是装作不明白还是真的不明白,我不和你探讨她的来历了……她不管来自哪里,也只不过是一个女子,也只不过是一个助理……”冬儿顿了顿,接着说:“这次组团来宁州省亲,规模不小,队伍很壮观啊……”
冬儿这话又带着讥讽的味道。
我说:“她们和海珠是朋友,朋友之间互相看望,你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我没说有什么不正常的啊……”冬儿的口气里似乎带着几分妒意:“我只是觉得有些夸张了……看朋友,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那些人,难道真的是来看海珠的吗?如果你不来,那些人会如此心甘情愿来吗?我看,恐怕都是心怀鬼胎的吧……”
冬儿突然说出这话,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觉得冬儿的话有些过分了,说:“你不要这么说,她们本来就是来看海珠的,我来不来,关系不大,她们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是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吗?”冬儿说。
“是――”我说。
“自欺欺人……我看你一直就在自欺欺人里过日子,一直就掩耳盗铃得过且过……”冬儿说。
冬儿的话似乎击中了我内心深处的某一块软肋,似乎触碰到了我的某一根敏感神经,我的大脑不由绷紧了一下。
“没有想到我今天会出现吧?”片刻,冬儿又说,带着几分得意的口吻。
“是,没有想到……”我老老实实回答:“你……你怎么知道我……我们来宁州的?”
“你以为你的行踪能瞒得过我?你以为你的行踪能瞒得过对你关注的人?”冬儿说:“告诉你,知道你来宁州的人不仅仅只有我一个……”
我说:“我知道,我知道伍德一定也会知道的……但我此次回宁州,本来就没打算保密,我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他知道就知道好了……”
“知道我为什么拦住你的车子吗?”冬儿又说。
“知道……”我叹息一声。
“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吗?”冬儿又说。
“知道……”我又是一声叹息。
“此刻,你的内心是怎么想的?”冬儿说。
我无语。
“你一直在躲避在回避在逃避这一天,是吗?”冬儿说。
“可是,我还不是上了你的车!”我说。
“跟我走就对了,这说明虽然你一直在逃避在回避在躲避,但你的内心里,终究还是有着期待和渴望的,终究你还是对曾经的过去时光和人带有无法割舍的感情的,你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面向未来的,你终究还是要回到正确的人生方向上来的……”冬儿说。
我的心隐隐苦痛着,又隐隐又几分激动和悲壮,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