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此生足矣
我耸了耸肩,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轻松:“那为何不是我和日本人暗通款曲呢?”
r拉着我的手紧了紧,胳膊上传来隐隐的疼痛感:“不要同我嬉皮笑脸,我就是知道你和日本人不共戴天,所以哪怕看出些什么也不愿意揭穿你。待会璐璐就出来了,我没有时间同你虚与委蛇,我就认真问你一句,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我也用十分严肃和郑重的口吻给了她一个允诺般的回应:“我自然是站在抗日一边的,自然也是为曹遇安考虑的。至于其他人,只能说大家都是同胞,原来也有过交情,不可能在他们陷入危机时袖手旁观。若我真是这样的人,你又怎么能无条件地信任我?”
r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决定放我一马:“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信你便是了。不过你还是得小心防备着璐璐,毕竟她是安然的人,和我们总归不是一条心。”
我点点头,她的信任和提醒是此时的我最需要的东西:“唔,我明白,你放心。”
这边厢我和r达成了共识,那边厢璐璐愉悦地哼着小调走出了浴室。她的头发梢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整个人也显得更加天真无辜:“怪不得大家都说,头脑最清醒的时刻无非是吃饭睡觉洗澡。刚才我就在浴缸中这么泡着,突然便想起事情有些不妙。你们说日本人在这里根深蒂固,怎么可能就没些防备?我们冒冒失失地跑去探查,又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怎么和没事人一样?还有还有,我们刚才用水流声掩盖发报声,其实就是在掩耳盗铃嘛。就算是瞒过了楼里的邻居,却瞒不过日本人的监听啊你们说是不是。”
r倒也是不显山露水:“你说的其实我也有考虑过,刚才我还在同二月说,我在发报的时候似乎听到了电磁干扰声,似乎附近有人也在发报或是监听我们的情报。可是现在我们势单力薄,除了在这里等待进一步的指示,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
璐璐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到了手提箱上:“过去那么久了他们还没有回复?”
我撇撇嘴:“也不算很久,你不是刚刚才洗完?好啦你先去把自己收拾收拾,今天晚上注定不可能睡个安稳觉了。我们必须打起精神轮流值夜。无论是上峰的信息还是日本人的动静,一个都不能错过。”
璐璐脸上终于换上了郑重的神情,如今的情况确实要比想象中更严重几分。我在桌上找到苏太太留给我的茶叶,便泡了三杯在桌上晾着。现在这个世道,就连咖啡都成了稀罕的物品,也就只有借着茶叶来提神了。
璐璐泡了澡整个人便是慵懒的状态,r见她这副模样便很是体贴地表示自己愿意守第一班岗。我被之前的事情搅得精神紧张,时钟虽然已经指向了十二点,我却并没有半点困意。所以等到璐璐睡了,我便掩上了隔间的门,和r坐在沙发前守夜。
虽然房间里烧着油汀,门窗也都闭着,却还是阵阵寒意刺骨,让我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r担心我,便去找了件呢子大衣给我披上,又重新给我续了一杯热水:“好啦,就算内心再如何煎熬,也不能让自己生病。毕竟如果我们与日本人之间真有一场硬仗要打,你若病了对事情并无半点好处。”
r嘴上不饶人,但我知道她却是真正关心我的。我依言乖乖地喝了水,用剩余的热量温暖着自己的双手。我心中百转千回,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疑心我和*之间有来往的?”
r瞥了我一眼:“唔,你真以为自己已经做到滴水不漏了吗?其实只要知道你个性的人,从你的一举一动里就能判断出你的内心和情绪了。之前我见你对从容教官的态度,他可是真正的滴水不漏,而你却是刻意的避险,我就知道你和他之间必然有些交情。”
我反问道:“可是从容教官的身份早已证实,和现在的情况又有什么关系?”
r微微一笑,坦然的神情里不带一丝阴谋的味道:“他的履历就和他的任一样完美无缺,可是这种完美又着实太过刻意,让我心中警铃大作。我也把我的想法透露给了曹先生,得到的回复是不用去纠结这些细节,只要专注于对日本人的调查。”她叹了口气搂过我的肩:“正如你所说的,现在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枪口一致对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所以就目前而言,我们还是好搭档。”
我垂着眼,内心仿佛压着千钧重担:“可是有些人不那么想。我本来和他们并不是一伙,可现实偏偏总是将我推向他们,究竟为何如此迷恋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r问道:“你是说徐襄晴?安然还是璐璐?毕竟很多时候上峰的意志无法扭转,比起心腹大患,他们更觉得日本人的威胁是可控的。”
我愤愤地冷笑一声:“可控?那为什么让日本人的铁蹄在中国的土地上一路摧枯拉朽,让自己的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里?我原本对委员长的话也是深信不疑,响应了他们的号召,傻乎乎地去参加了战地救护团。可是结果呢?结果是二月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结果是我的亲人死的死散的散,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我见r因为我的控诉而震惊地愣在了当场,便缓了缓口气说道:“这些话我一直憋着不说,很多的情绪我也只能藏在心里。我只是凭着一腔的热血去做些于国于民有力的事情,不为名利,更不为上峰的意志。”
r搂着我的手紧了紧:“你现在这样的态度很危险,以后这样的话对谁都不要说。哪怕是日本人真正被赶出了中国,这些话也要牢牢地藏在肚子里,要不然谁都帮不了你。”
我哪里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关心和紧张,所以婉言安慰她:“你放心,也就是单独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这些话就如同定时炸弹,我以前忍住不提,今后自然也不会说,知道把它们带进坟墓之中。”
r看着我的眼神慢慢起了变化,我听见她用低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二月有你这样的朋友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