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几夕,浩淼虚无中,茫茫幽暗,而在深处,一团光愈发朦胧,璀璨炽烈,如黑暗中的曙光,照耀一方。
那团光看不透,摸不着,让诸神似乎都要退避,内蕴一种无形威压,如同神灵,足以俯瞰众生万物。
四方沉寂,茫茫无声,唯独那光团之中,传出汩汩声,形如流水潺潺。但,四方虚无,并无溪水与湖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地都沉寂,那团光渐渐的平息下来。可以看到,内部有着一道人影盘坐其中。
黑发及腰,身躯宽厚,面容刚毅,眉目如刀。其盘膝而坐,闭目养神,鼻息均匀,悠长而富有旋律。
仔细看,其面目正是秦鸿。
其肉身晶莹,肌肤光泽细嫩,犹如新生般,生机勃勃。其肌肤之下,淌着水泽般的光,那是鲜血在流淌,汩汩而动,如溪水潺潺。
重获新生,涅槃重聚真身,让得这具躯体充沛了旺盛生机。
“唰!”
骤然,那一双一度紧闭的双眼睁开了眼帘,眼瞳深幽,绽放亿万光华,如同两颗星月在霎那明亮。璀璨的光照耀亿万里苍穹般,炽烈至极。
可惜,四方无人围观,无人能够惊叹。
秦鸿苏醒,从此复苏,其肉身以多种宝物重聚,堪称神异。只是,各种宝物属性不一,彼此糅合具有抵触性,无法彻底圆润糅合。所以,肉身虽强,却也需要不断打磨。
否则,得证大道之时,必然会有解体之危机。
秦鸿睁眼,从此复苏,其炽烈璀璨的瞳孔渐渐平静。光泽消失,眼瞳深处,唯有一朵星辉斑斓的火焰在摇曳。
那是始源火,承载着秦鸿一切记忆,其复苏重生,以始源火为神。
所以,秦鸿复苏,记忆重归,不曾丧失。唯一丢掉的,则是身外物,那些数年来的收藏,丹药,古宝,底蕴等,全都遗落了。
不知道,遗落的东西,会否还存在?
秦鸿有些叹息,但想来,怕是不会有机会了。天谴范围之下,与他有半点气机联系的,都将受到因果牵累,都会被葬灭掉。
所以,秦鸿不报希望,只觉有些可惜,心头颇多遗憾。
那可是他数年来的所有收获,结果一朝尽毁,如今一贫如洗。
除了一具肉身,他什么都没有剩下,连得一套衣物都没有。此刻以神力幻化出一件长袍,遮蔽了肉身。
盘膝而坐,仰望虚无,他不知此地乃是哪里。
茫茫虚无,不知归处。
“嗡!”
忽的,秦鸿的额头发光,喷薄莹莹光辉,如同一股清气冲天直上。光辉洒耀,照亮苍穹,忽然,前方出现一条虚空栈道,直达遥远。
秦鸿起身,默不作声的朝前走去。他不知前途在哪儿,只知心底有一种呼唤,在朝着那里走去,直达深处。
虚空栈道蔓延着罡风,只是被隔绝在外,栈道内部全是符纹,不知是何人摹刻,内部有着无数的神秘符篆,冻结了这条栈道,蔓延向遥远。
秦鸿踏足在栈道中,一步千里,速度极快,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终于抵达尽头。栈道尽头,是一面虚无黑暗,而在黑暗之中,则隐有一座丰碑矗立在那。
施展天衍之瞳,秦鸿则是看得清楚,那碑上刻着三个古篆大字——万界碑。
一碑通万界。
不知为何,秦鸿心头生出这样的感慨。他额头清光渐敛,目前即只有一座丰碑,高达九丈九尺九寸,通体漆黑如墨,充塞着一种古朴沧桑的宏大气息。仿佛间,内蕴太古洪荒之气。
秦鸿不知道这是哪里,为何会出现在这座丰碑之前,但他隐约有种感觉,这座丰碑在预示着什么。此地,与他有缘。未来,会重见。
而这一切的源头,应该与那枚骨玉有关。因为他能够有微弱的感应,万界碑,与骨玉有气机交感,二者有相似之感。虽然微弱,却也瞒不过秦鸿之灵觉。
下意识的探手触摸万界碑,秦鸿体内神力涌动,灌入万界碑之中。秦鸿顿时看到万界碑忽然扭曲,衍化出一道黑色漩涡,要将其人其身其神都给吞没进去。
“康城!”
秦鸿下意识的升起这样的念头,却是骤然,黑色漩涡爆炸,秦鸿整个人都是被一股秘力拖拽着消失,坠入了无垠深渊,无边黑暗。
这种感觉像是太古洪荒巨兽在吞噬掉他,让得秦鸿身与神都像是要脱离分开,其周身不由自主的冒出亿万光华,始源火、地心炎、涅槃真火都是滚滚燃烧,流转周身,抵御那种感觉。
但没多久,黑暗消失,秦鸿只觉浑身一松,从黑暗中脱离了出去。
“噗通!”
秦鸿猛地追进了湖泊之中,滚入茫茫大海,砸进了水流之中。四周岩浆与泉河彼此交融,使之这方湖泊的温度都是有些炙热。
落入湖泊中,秦鸿感觉到了久违的暖和,暖烘烘的,像是浑身血液都是要沸腾。
他在那无垠幽暗之中不知沉寂了多久,像是短暂的一霎那,又像是绵长的一个纪元。幽暗,沉寂,冷漠,充塞四周,让秦鸿颇多不适应。
此刻重归大地,秦鸿难免总算是松了口气。
浮出水面,秦鸿则是打量四周,发现四方湖面宽达万里,浩阔恢弘。而在那湖泊中央之地,更有着一座塔楼,孤独的浮于湖面上。不偏不倚,不沉不坠,以各种稀珍材料所搭建。
登临塔楼,秦鸿才是发现,塔楼高三丈,四通八达,视野通畅,一望可万里。而在塔楼正央,则是立着一块无字碑。
“此地……有丝熟悉的气息。”
秦鸿蹙眉,他从塔楼中嗅到了一丝气息,很熟悉,似乎,是他曾经朝思暮想,日夜牵念的人。
然而,他绞尽脑汁,想破脑袋,却是恍然发现,自己居然记不起那个人了。
“怎么会?”
秦鸿忽生一种心慌感,他隐约有种感受,自己似乎失去了某种最挚爱的东西,丢掉了一种最深的执念。
葬灭掉了!
一切都不复存在,随着天谴加身,因果葬灭,那个人,那有关的一切气息,都被某种痕迹存在所断绝。
就此斩断,红尘再不相见。
心头慌张,秦鸿都是突生一种郁气,只觉呼吸都是一滞,心痛到呼吸难受,胸腔都是要炸裂开一样。
地心炎在心脏处燃烧,滚滚汹涌,激荡着胸腔,让得秦鸿一身气息幻灭又平息。
“那人是谁?”
秦鸿伸手抚摸无字碑,似有几许温存,还有几分残念。但,那份残念也是毫无意识的,似乎也只是一缕执念在残留,随着秦鸿抚摸,渐渐消散。
一霎那,秦鸿心头空落落的,有关那个人的一切,都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这不应该啊!
秦鸿很想咆哮,但却发现开不了口,似乎有些哽咽。
一场大劫,让他葬灭,重聚真身归来,却丧失掉了某种最珍惜的记忆。天谴因果,葬掉了某些痕迹,他似乎为某个人担下了诸多大因果。
而那种大因果,甚至是有可能将那人毁灭掉的。
秦鸿无感,那缕气机彻底消失,再也捉摸不到。仿佛,与世隔绝,从此消逝掉了。
豁然转身,秦鸿亦是没有留念,大步而去。
康城,一切都早已复苏,重新建立。毁灭的废墟被扫清,塌陷的城墙被重立,沉陷的建筑群被重新复原,恢复到了起初一模一样的痕迹。
秦鸿行走在街道中,四周空荡荡的,毫无人烟。他直奔康庄而去,果然,康庄之外早已平静。康庄大门幽幽暗暗,混混沌沌弥漫,遮蔽了门庭。外人难以感应内部,无法看穿其深处。
康庄关闭了?
秦鸿蹙眉,只觉有些遗憾,他重聚真身归来,却错过了康庄开启的时日。那传闻一代古圣的故居,内蕴无上造化,让他无缘得见。
“也不知道,现在还能否入康庄?”
秦鸿睁开了天衍之瞳,借此窥视康庄门庭。隐约可以看到,混混沌沌盖压一切,内蕴一种无上威压,恐怖绝伦,只怕至尊都要在其中化作血泥。
显然,想要强闯入康庄,需要付出一些代价。那是古圣布下的封印秘力,若无特殊手法开启康庄,圣人之下,怕是难以抗衡过去。
无上威压极度可怕,会碾爆擅闯者肉身。也难怪,康庄只被八方圣族联手开凿出来,被圣族代掌,中原万族唯有垂涎的份。
“也不知道,以我现在的肉身强度,能否闯得过去?”
秦鸿神色闪烁,天衍之瞳不断窥视,心头有些疑虑。他想入康庄,那般造化之地,自然是不会愿意错过的。
并且,最为主要的是,康庄内有他父亲秦毅留下的足迹。他需要进去一窥究竟,尝试能否找到父亲的过往点滴,从而借其残存气息,感应其现今之地。
康庄之行,秦鸿显然是不会放弃。
“成与不成,若不尝试,又怎知?”
半晌,秦鸿唏嘘一声,则是踏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康庄门庭。他的速度极快,近乎流星赶月,因为他怕有大人物阻挠,不许他擅闯。
所以,秦鸿不曾犹疑,做出决断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门庭。
唰的一下,一步踏出,他径直迈入了门庭,欲要强闯入内!而这般突兀的身影,却是霎那引得万族关注,诸多大人物都是锁定了他。
“那人是谁?他想做什么?是想擅闯康庄?”
“天呐,他疯了吗?不知道康庄已经关闭,门庭有无上秘力弥漫,非圣人不可入内么?”
“好强的血气,那人肉身与生命力好可怖,只怕至尊都未必比得上。盖代妖孽也不过如此吧?”
人群哗然惊震,目睹秦鸿背影,骇然欲绝。后者之作为,更是让得一些观瞻的后辈惊惶。
“那人的背影,似乎好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突然,有人疑惑,引得满场哗然,不少人都是下意识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