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沈靖渊如约带苏婉兮来到了忘忧的墓前。
或许是因为羞花求情的缘故,忘忧的尸首被埋在了皇宫外一处僻静的树林中,立了碑,碑上却半个字都没有。
苏婉兮跪在忘忧的墓前哭了很久,双腿都被地上的积雪给浸湿。
身后沈靖渊看着苏婉兮伤心欲绝的模样淡淡的转过身不去看,随行的侍卫们则都守在林外。
“忘忧,这儿是不是太冷了……”苏婉兮抚摸着墓碑说着,“我真的好怕,一次次的生离死别,你们都离我而去了,我要如何是好?”
“忘忧,你放心,如云与乐春过得很好,还有羞花照顾着,没有人会为难他们的。”苏婉兮说着,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软软的倒在了忘忧的坟茔旁。
“忘忧……我终于,要来……陪你了。”苏婉兮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沈靖渊听见了这句话,猛地转过身来,发现苏婉兮已结倒在了积雪之中。
‘“苏婉兮!”沈靖渊箭步而来,“你做了什么?!”沈靖渊狠狠擒住了苏婉兮的手。
苏婉兮无力的看着沈靖渊道:“我死了,如今你该称心如意了……”
沈靖渊青筋爆出:“谁允许你死的!”
苏婉兮猛地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沈靖渊眉头紧拧,一把将苏婉兮抱在了怀中,朝着林外飞快而去。
苏婉兮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靖渊,嘴角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沈靖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将随我离去,永远的……成为你不知道的秘密……”
沈靖渊满脸愠意,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苏婉兮看着天空,今日的天空仿佛夏日一般蔚蓝,她好像看见了忘忧就在不远的地方给她挥着手。
忘忧……别害怕,我来了。
“苏婉兮!我告诉你,我绝不会让你这么轻易的死去!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隐隐约约,她听见了沈靖渊的声音,看来他真的有这么恨自己啊,自己又何尝不恨他呢?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一世的恩怨情仇,就这样,以自己的轮回而结束吧。
她真的累了,想要长眠,再不问人世繁华。
苏婉兮没曾想过,那个收了自己玉镯子然后答应而自己带来鹤顶红的宫女根本没有安心帮她,随便找别的宫人暗中捣鼓了一点毒药便给她了。所以,她这一觉睡了个三四日,还是没能如愿的去地府找忘忧。
再次醒来时,雪已经停了,黄昏的阳光暖暖的撒在窗台的积雪之上,折射出一道浅浅的亮光。
这儿是……苏婉兮浑身有些乏力,环顾着四周的模样,这不是自己的芙蕖居吗?!
弄清楚状况之后苏婉兮倏地噙泪,老天你这是为何,我想死你也不让我死,我想活你也不让我好好的活,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你终于醒了!”沈靖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带着嘲讽的语气说着。
苏婉兮闻言,朝他投去幽幽的目光:“你为何不让我死!”
沈靖渊冷笑一声:“你若敢死,我定不会让如云与乐春好过的!”
苏婉兮一怔,他竟然用如云和乐春的安危来威胁自己!如云他以为是他与月儿的孩子或许不会对她怎样,可是乐春……
“卑鄙!”苏婉兮嗤之以鼻。
“你若是想他们好好活着最好如实回答的我问题!”沈靖渊狠狠的说着,“快告诉我,你把月儿究竟怎样了?”
苏婉兮看着他,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然后淡淡的转过身,躺在床上一语不发。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沈靖渊冷冷道,“苏子右已经落入了我设好的局,我看你还能嘴硬几日。”
苏婉兮闻言浑身一阵冷颤,苏子右……他要回来了?所以沈靖渊一早便设好了局,就等着苏子右回来然后一网打尽!不……不能让他回来……
“哼!”沈靖渊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床上,苏婉兮无力的躺着,如今自己被幽禁与芙蕖居中,就连宁宁他们都全被沈靖渊给擒住,自己还能靠谁去给苏子右传递消息呢……第一次,苏婉兮感受到了绝望的感觉,就像自己站在唯一的陆地之上,眼睁睁的看着海水漫上来,漫过自己的脚,自己的身子,最后要将自己完全的吞没。
子右,求求你不要回来,我已经失去了忘忧,不能够再失去你了……
每一日苏婉兮都是提心吊胆的,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半月,直到沈靖渊再次来芙蕖居,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近来苏婉兮分外消瘦,偌大的芙蕖居只剩下她一个人,就连走路仿佛都有回声一样。午后天气稍微暖和一些,她披着素色的锦裘黯然的坐在池塘边,池面都已经开始结冰。
已经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子右如今的情况如何。
苏婉兮分外担忧,她本想一死了之,可是沈靖渊竟然用如云与乐春来威胁,所以她又只能够苟延残喘的活着。
苏婉兮长叹,然后起身欲备回房,这才发现沈靖渊正在不远的地方凝视着自己,倏地吓了一怔。
“苏子右呢?!”苏婉兮着急的问着,一连半月也不见沈靖渊,他此番前来,定是因为苏子右的事情。
沈靖渊面色幽冷的死死盯着苏婉兮,目光如炬仿佛要将她吞噬。他一步步朝她走去,眼中的目光分外复杂。
“苏子右呢?你把他怎么样了?!”苏婉兮毫不畏惧的问着。
沈靖渊却倏地自嘲的笑了:“我真是没想到……”他没想到,他最感激的月儿就是他最恨的苏婉兮,没想到如云竟然是他与苏婉兮的孩子,没想到在她们的身上,还有这百年诅咒那么一说。苏子右早在好几日前便已经被擒住,只是当苏子右告诉他这些事情之后,他整个人几乎是崩溃的,他不敢相信,苏婉兮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月儿……
苏婉兮神色疑惑的看着沈靖渊,他没想到什么……
“苏子右都告诉我了。”沈靖渊淡淡的说着,无奈的看着苏婉兮。
苏婉兮浑身一怔,他还是抓住了苏子右,子右都对他说了什么……自己放沈靖渊出宫的事情,苏子右是知道的,所以这件事情,沈靖渊也知道了?!
“你真的好恶毒!折磨人心,就能让你愉悦吗?!”沈靖渊又气又伤的质问着,“你既然恨我,何不在当初便杀了我?!”
苏婉兮冷眼看着沈靖渊,淡淡道:“我也很后悔,该在那个时候便杀了你!”
沈靖渊双拳紧握,恨自己为何如今才知道,若是当初便知道所谓月儿就是苏婉兮,他宁愿死也不要她的照顾。
苏子右为了苏婉兮的安全,将畴昔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沈靖渊。当初本是苏子右一心夺位,因为他是前朝遗孤,一心复国,只是后来,苏子右放弃了夺位,而苏婉兮却不知为何原因,坚持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那个时候,下毒想要他死的人并非苏婉兮,而是忘忧,为了斩草除根,而救下他,照顾他,并且设计好出宫路线送他离开的人,都是苏婉兮……
“你到底是为什么?!”沈靖渊上前,直直的望着苏婉兮。
苏婉兮冷笑:“为何?因为我恨你啊。”
沈靖渊上前抓住苏婉兮的手腕质问:“你和舞雪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她的棺材会是空的?!”沈靖渊记得当初自己在天牢的时候苏婉兮给自己说过的话,知道了月儿的事情之后他便去彻查了白舞雪的事情,当他半信半疑真的去开馆检查之时,才发现白舞雪的棺椁真的是空空无一物的,昊儿的尸首更是没有踪影。
当初舞雪的后事是交给绿初在办,问及绿初她不一口说着不知道,便只能够去找曾经办这场后事的下人,而当初参与此事的人,皆不见了踪影,沈靖渊已然派人下去追查,只是一直还未有音讯。
苏婉兮冷笑:“舞雪?你那么厌恶她,何必喊得如此亲热。”多久没有听见了一个名字了,白舞雪,畴昔仿似一场梦。
“你说,究竟为何?舞雪她人呢?!她的棺椁中空空无物,她是不是还活着?!”沈靖渊看见白舞雪的棺材是空的那一刻,舞雪还活着这样的想法油然而生,他的内心是雀跃的。虽然曾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可是他并未想要至她于死地。
苏婉兮好笑的看着沈靖渊:“这件事情你不是比谁都清楚吗?如今还装得一本正经的来问我?真是可笑……”
“我怎会知道?!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沈靖渊一头雾水的看着苏婉兮,突然觉得其中仿佛还隐藏着天大的误会,而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苏婉兮笑容渐渐褪去,呆呆的看着沈靖渊,他的样子好像不是在伪装,所以,对于白舞雪的事情,他真的是不知道的?!那么……苏婉兮一惊,踉跄后退,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靖渊:“不……不,你骗我!你明明是知道的!”
沈靖渊惊疑的看着苏婉兮的反应,拧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苏婉兮看着沈靖渊,难以置信的摇着头,泪水犹如磅礴大雨,倏地而下。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