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他痛快心里也透亮,点头笑笑给他钱,说实话,我昨天潇洒了一把后真就囊中羞涩了,没办法,早上还是从霍毅抽屉里拿了二十块钱,回头等那哥们露面了我必须得请他吃顿饭!
装好袜子我又看向他旁边摆着的香皂,“这什么价。”
他收了我的钱自然精神,“妹妹,这个可是上海出的檀香皂,纯中药配方,百货公司明码标价六毛,我这是五毛……”
我没说话,竖起三根手指头,oK一般的手势,“这个价,行吗。”
小伙子睁大眼,“三毛?这可真不……”
“你不都说是朋友了吗。”
我臭不要脸的看他笑笑,“我可是要三十块,以后咱常来常往,我需要什么就从你这拿,你看怎么样?”
小伙子憋了几秒,发狠一般吐出口气,“得!看你盘亮的份儿上哥哥就亏一回!就这一次啊,下回甭要管多少都得是四毛!”
我没多说话,站在女人的角度上被人夸是真不习惯!
交钱后我拎了拎袋子,还挺沉的,小伙子很热心的看我,“早市人多,挤得慌,我帮你拎着去车站吧。”
“不用,小意思。”
我笑着拒绝,接过零钱后他还很好信儿的看我,“哎,说真的,我还是头回看到女倒爷呢,看你穿着……不像没工作的啊。”
心里‘嘁’了一声,头回看到,你等过两年在瞅瞅,女的多不多!
“哥们,倒爷这词儿可不好听!”
我强调了一下重点,“还有,别歧视妇女同志啊,只要是男人能干的,女人照样可以!”
“是,妇女能顶半边天!”
他乐了,小眼睛里都是亮光,“倒爷不好听,那咱不就是倒爷么,不然妹妹你说咱是什么,缝爷?”
更难听!
我回头看了一眼早市乌央乌央的人流,手指朝着他勾了勾,等他疑惑的凑过脸,才一本正经的开口,“掮客,你明白吗。”
“掮客?”他皱眉。
我吐出口气,“司马迁《史记》有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它是个中性词,也叫经纪人,古人云,经,织物的纵线,纪,找出散线的头绪,有穿针引线之意,把有用的东西,介绍给有需要的人,你明白了吗?”
他拧着两道八字眉各种狐疑的看我,半晌居然笑了,“嘿!看不出妹妹你还是个文化人啊!”
我笑笑,暗想这也是大爷和我说的,倒爷太难听,自己找补呗!
说笑了几句他还给了我两条手绢,算是认识了,离开我已经称呼他崔哥了。
老实讲,听到他姓氏时我脑子还闪了一下,有温姐的经验在前,我对这些熟人都特别注意,但养老院和我熟悉的大爷里没有姓崔的啊。
一直到从早市的人流里挤出去我都没从脑海中把这人刨出来,兀自摇头,或许他住过养老院,但和我不是那么熟的吧。
上午九点多,我拎着已经装满的行李袋才气喘吁吁的回到大院,黄兰香已经站在门口等上我了,见到我大老远就跑过来,“妹子!你去哪了,自行车还借吗?”
我点头放下行李袋擦汗,“借,人家借我不?”
“我都说好啦,你等我去给你取!”
黄兰香也没问我拎着行李袋干啥,扭头就朝着大院食堂后勤的方向跑,我累了一上午,站在院门口的位置正好倒口气儿,院里的家属三三两两的从我身前经过,莫名的就多了很多回头率。
一开始我还纳闷儿,都看我干嘛,没几秒,这声音就若有若无的飘进了我耳朵里,“哎,那是金多瑜吧,你看她那衣服,还挺精神的呢。”
我闻言就直了直背脊,单手插在裤兜,电电八十年代的女同胞感觉也不错。
“拉倒吧,我没看出哪好看,牛气什么啊,看到她穿的鞋没,小白鞋,都是不正经爱招摇的女人才穿的!”
心里咝了一声,瞄了一眼鞋,穿双白鞋就不正经了?啥逻辑?!
“可不么,结婚了还捯饬的跟小妖精似得,我看见她进出门还对着门口的小当兵敬礼呢,逮谁勾引谁,可不检点了,净给霍医生丢脸,早晚得被蹬了……”
你妈的!
我转脸就看向院里那离我七八米远拿我当猴子看还品头论足的三个女人,刚要开口就看见黄兰香推着辆大二八呵斥带喘的跑了过来,“妹子!车,车借来啦!!”
“呦!她还借自行车!”
“会骑吗?”
那三女人真是不遗余力的在那长舌,就差我一人给分捧瓜子了,“自行车可是后勤部的,弄坏了她赔都赔不起。”
黄兰香推车跑过来已经冒了一头的汗,“妹子,这车大,你骑着,哎……”
我没等她说完就跨过自行车大横梁,屁股对着车座一送,打着车铃对着脚蹬一踩朝着那三个女人去了,“喔呼~!!”
爆发吧,小宇宙!
“哎,哎,哎!她怎么奔咱们来啦!!!”
三个女人被我来势汹汹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三人帮当即解体,鸡飞狗跳,溃不成军!
黄兰香憎恶她们已久,见状一边喊着让我小心一边拍着大腿乐个不停,我绕着她们三个骑,抬手指向其中一个盘发女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正经了!”
她吓得脚下凌乱的后退,没退几步自己就跌倒坐在地,“我,我……哎哟!!”
另两个不敢扶她,吓得分头逃窜,一个跑的快的冲进了楼里,那个跑的慢的则被我骑着自行车横行直撵,“喂!我勾引谁啦你还没说呢!!”
“我,我不知道!!”
那个跑的慢的被我追的站到墙根儿处就不敢动弹,在前轮马上要顶上她时吓得‘妈呀’!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我笑着一捏车闸,‘噶!’一声刺耳的声响后车身微微倾斜,单腿前脚轻轻踮地,胳膊朝着车把上一支,玩味道,“我会骑吗?”
soeasy!
哥们最开始学的时候还是掏裤裆骑法呢!
她脸都白了,浑身哆嗦着不停地对我点头,“会,你会……”
我牵了一下嘴角,“吓到了?”
她木木的点头,又摇头,我笑的很亲切的看她,“和你开个玩笑,别在意啊。”
车把方向一转,再次上车,那女人却捂着心口滑坐在地,“妈妈诶……”
院里好多家属还有职工已经都在驻足打量我,黄兰香站在院门口笑的捂住肚子,我对着她挥了挥胳膊,“嘿!小兰!”
黄兰香大叫,“妹子!不要单手啊!危险!”
我的表演**瞬时强烈,猛地张开了双臂,鸟儿一般的蹬车奔向了黄兰香,清风拂面,我甚至能想的到金多瑜这一刻的样子,一个面容白皙扎着马尾的十九岁少女,穿着白色的衬衫,绿色的军裤,满脸肆意而又无谓。
院里围观的群众忽然发出了口哨声,不知道谁还带头鼓起了掌,“嚯!不用手啊!”
黄兰香整个呆住,一直到我在她身前刹闸下车才回过神来大叫了一声,“妹子!你真了不起!”
我笑了笑,再回头,院子里面熟不面熟的都已经散去,就连坐在地上的那个女人也灰溜溜的起身回楼里了,心里无奈,还真是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纠纠,不吓唬吓唬舌头短不了!
拎着行李袋放到自行车后座,绑好吩咐黄兰香在家等我就准备开拔,眼尾瞄到那站岗的小战士一直在憋笑,大概是被我刚才猫撵耗子那出给逗得。
心情好了嘴里就不自觉的哼起歌,“……走啦!”
黄兰香不解的问,“妹子,你说啥?谁是你的小苹果?”
我笑着蹬起车,回头还看了她一眼,“三十五年后你就知道啦,你还会跳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