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去意已决
老板的老婆一边用维语抱怨着我们把蒙古包弄的一片狼藉一边快速地打扫着,二叔从车里取来了急救包,给我包扎着伤口。
老板的老婆提着收拾出去的垃圾,幽幽地回头说了句:“要是打架嘛,外面打!屋子里面不要打!草地里面嘛!石头多的很!”
她的这句话不禁让我们哑然失笑,可是笑声却让我全身一阵痛,二叔的手上也全是血,给我包扎后,也自顾自地包了起来。小舅晃着被我勒痛的脖子,唉声叹气起来。
我掏出被压的皱皱巴巴的玉溪,每人丢了一支,自己也点了一支,二叔点着烟,猛吸一口,突然脸部一抽搐,腮帮子一鼓,接着往旁边一啐,一颗牙被啐了出去。
他转头幽怨地说:“你居然下狠手!大爷的!”
我指了指被打开花的脑袋,也说道:“你不也是一样!”
小舅一拍大腿,说了一句:“哎呀!酒都洒了!哎呀!我的好酒啊!我和那妞儿都断来往了,这酒我跟谁找去啊?”
三人都噗嗤一下笑了。
烤羊排上来了,谁都没了胃口,我们都倚在木炕上,谁也不说话。
我轻轻按了按额头的痛,说:“咱们怎么办?二叔!叔叔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二叔说道:“他以前做过木匠活儿,盘下来一个棺材店!天天和大猫(叔叔养的一只黑背犬)守店的呢!”
我接着说:“要不我联系一下尹三爷,或许他那边有出路?!”
一提到尹三爷,我总是想问问他花儿葬在何处,当年正是他埋葬了花儿,可是却从不告诉我她在哪儿。
小舅接话道:“他鬼影子都找不到,本来老爷子过世之后,我想让他先过来主持一下大局,人家倒好!直接说你们银家的事儿我不参合!”
我又想起了大爷爷,忙说道:“那大爷爷没消息吗?”
二叔丢掉烟屁股,说道:“老爷子过世前,交代我们不能去找他!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嘟囔道:“我们…..就只能这样了吗?”
小舅似乎像下了什么决心,说道:“我说一下,我……我打算走了!”
我和二叔一愣,忙问道:“走?什么意思?你干哈去?”
小舅没敢抬头,说道:“我在越南有朋友!他们叫我去帮忙!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还没反应过来,二叔大怒道:“你大爷的!大力!你什么意思?分家是吧?我爸白把你养了这么多年!”
大力没抬头,说道:“我不想再挖坟了,我不是这块料!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我这半吊子的本事……反正每个月老爷子那都会有一万多块到账,我不如出去闯闯,见见世面。”
二叔不依不饶,说道:“那你就在这个时候走?我和珉儿还有天生怎么办?别忘了,我们可是西域最强的队伍!我不同意你走!你小子敢走!我打断你的腿!”
大力似乎也急了,说道:“老爷子临死前怎么跟你说的,从此之后不再挖坟!你现在继续挖就是不孝!”
这句话似乎说到了我们每个人的心中,无力反驳!
月夜,冷!山里的冷隐约可以感受到秋天的降临。我披着被子站在溪水边,似乎又看到了,我和花儿第一次在山里过夜的情景,那晚也冷,她就站在溪水旁,那个微笑让我难以释怀。
我看着清冷的月,喃喃地说:“你……还好吗?”
爷爷过世,小舅要走,叔叔守店,二叔如同瞎猫跌跌撞撞,我无处躲藏也无能为力。爷爷啊!您在天之灵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就看着家族里一个又一个人离去?!每晚闭着眼我都能想起,您和我们在茫茫的沙漠里找寻那未知的一切,解开尘封千年的秘密。
如今…….
小舅要走的那天,是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他摆了酒席,我全家都来了,叔叔来了,二叔没来。当小舅说出他去越南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吃惊之下,纷纷劝阻,但小舅似乎去意已决,那晚小舅一直笑着,而我却在他眼中看到了泪痕。尽管他保证每年都会回来。
或许这样也好,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思。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
谁,唤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轹
谁,弃我而去,留我一世独殇
谁,可明我意,使我此生无憾
谁,可助我臂,纵横西域无双
谁,可倾我心,寸土恰似虚弥
至今,我依然记得那晚小舅大力的那笑中带泪。
小舅的离开让我莫名的压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去跟人说话,尽管新工作带给了我一些改变,至少有了不少同事可以没事打屁,但是总感觉这一切似乎与我格格不入。
不知是不是时间在慢慢的改变着一切,亦或者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久了没了兽性,等待着别人的给予,而我在等待着工资,似乎拿到工资的那一刻代表着我还活着。
我不时跑去叔叔天生那里,每次去叔叔都在一堆木头卷中探出头来,笑呵呵地看着我,我问他:“造棺材有意思吗?”
他的回答很简单,“很自在!”
本来和二爷爷关系就一般,当他知道我跟着爷爷去挖坟以后,每次看我都吹胡子瞪眼儿,现在的我更是不敢多去,怕被问,更怕被骂,所以只是保持着联系,每次电话也说不到五句话,就匆匆挂了,我知道二爷爷不是不喜欢我,而是不喜欢挖坟做“鬼脸”的!
而二叔天养似乎消失了一段时间,我知道他去挖坟了,只是他不愿意告诉别人,甚至瞒着我,我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接!但是却似乎在我心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这次没有等很久,大约两天,二叔回来了,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胳膊受了些伤,他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蜷在沙发里,一直抽烟。我默默地坐在他身边,看着眼圈一点一点地在空气中化开,虚无……
二叔眼神空洞,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结束吧!老爷子所有的渠道对家族关闭!江湖不再是我们的江湖!”
这句话一直在耳边,一直到今日。
话说回来,我将爷爷留给我的钱全部给了我爸妈,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除了倒腾几块玉,赚些小钱,领着曾经一顿饭就吃光的工资,偶尔去看看醉生梦死的二叔,或者给叔叔送去几块木雕,倒也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
感觉挖坟这事儿离我仿佛是上个世纪。不过我开始明白为什么爷爷不让我们再去挖坟。尽管在西域,他曾经被称为“鬼爷”!尽管他曾经掌握着西域百分之七十的文物进出!尽管我们曾经是那么强!然而一切也仅仅是曾经。
然而我本以为就是如此了,一切的改变却又悄然而至。
我记得那是三年后的一个秋天的晌午,我已经习惯了去做酒店前厅部的一个接待生,习惯职业性的微笑,习惯新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
我看见一辆悍马停在了酒店门口,我隔着窗户看着那台车,动力十足,心头也有点小羡慕,然而只是那么一瞬。
车的后门同时打开,下来两个洋妞,这不禁让我多看了两眼,我所在的小城洋妞儿可是稀罕货,而两个有着********的火爆身材,妖艳长相的洋妞更是少见。
车前门打开,走下一个男子,这男子身材修长,一米八零的个子,三十岁左右,穿着时髦的紧身西装,一块金表倒是惹眼至极,此人生得倒是不难看,可以用帅来形容,但是从他身上我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危险,亦或者说有一种霸气,而这种霸气却来自于骨子里,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却从一举一动中透露出来。
他并没有直接来前台,而是坐到了对面的大堂吧里,他正好面对着我,两个洋妞儿,一个坐在了他的对面,一个则坐在了他的侧面,表情丰富异常。仿佛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而就在此人坐下去的那一刻,我眉目一闪,眼睛半眯了起来。
他居然是练家子。
因为他并没有像普通人那样一屁股坐下去,而是很轻,双腿发力慢慢地那种的坐,直到完成坐下,最主要他还习惯性地将手插进裤兜里,我记得花儿给我说过,这种坐姿要我必须学会,就算有人要偷袭你,也会被你藏在裤兜里的手是否按在武器上而犹豫,很可能会放弃动作。
有意思!我心里暗道,打入我国来刺探这个石油城消息的特务?间谍?而就在此时,那人将变色镜轻轻摘下,眼神却直挺挺地盯着我,我大惊之下,急忙转过脸,可能做酒店久了,这样看人是不礼貌的。
我的余光看到那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和身边两个洋妞儿嘀咕了什么,三人哈哈大笑起来。那人还肆无忌惮地用在裤兜外的手在洋妞腿上捏了两把。
这时,我身边的一个女同事凑了过来,说道:“哎呀!那洋妞儿用的还是驴牌手提包哦!啧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我昨天淘宝上看高仿货都得八百!我要有这样的男友死了都愿意了!”
我笑呵呵地告诉她,说道:“那人印堂发黑,头发都有脱落的状况,看得出来,纵欲过度,精血不足,不是那两个洋妞儿倒霉,就是他倒霉,你是想脑壳发绿还是想当小寡妇?!”
女同事一跺脚,白了我一眼,说道:“你就是酸葡萄!吃不到就酸溜溜!人家至少搞定两个洋妞儿,你呢?孤家寡人一个!哼!”
说罢,一跺脚,转身进了办公室。
我笑了一下,继续摆弄我的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