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寻常夫妇
宫墙内外风起云涌,连带着老天爷也不赏脸,近日总是天色阴沉,风雨欲来。本就已是冬天,因为近期的异常,气温下降的越发明显。偌大的都城都被揉进雪的怀抱里,银装素裹,洁白却美艳得不可方物。
楚雨霏斜倚在贵妃榻上,一张白盈盈的脸在雪白狐毛围脖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娇俏与精致。屋外天寒地冻,屋内却在火炉的炙烤下温暖如春,但楚雨霏身上依旧裹着一件厚厚的狐毛大氅,以此抵御微薄的寒意。
她手中拿着一碗养气补血的红枣枸杞茶,青瓷碗中的茶早已冷却,她却未曾品尝一口。细察她的神色,才发现她早已是心不在焉。
她想的,是近日莫焯钧的异常。自打他把她擢升为嫔以后,将她移到了西阁内殿,他也常来她的居所留宿。
自打她的芍药宫建立起来了之后,皇上虽没有说让她搬回去的话,但楚雨霏坚持要求,一定要搬回自己的芍药宫,毕竟,她一个妃嫔,住在景轩殿,本就是一个遭人记恨的事,即使她并不怕。
莫焯钧来芍药宫的时间,总是比别的妃嫔都多。虽然如此,楚雨霏却是深刻地知道自己,她对莫焯钧有短时的感动,却没有长久的迷恋。
她虽然表面上享受着莫焯钧这种盛大的宠爱。但在那些人的眼里,她的后台看似很强大,实则对她来说只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楚雨霏清楚的明白,除了皇帝的恩宠,这宫里头,没有人会为她撑腰。
只有靠自己向上爬,自打设计了安贵人,宫里头进了新人之后,她没有花太大的精力去对付那些因为她所受荣宠而前来挑衅的妃嫔。
楚雨霏低首垂眉,心中的计划尚在筹谋,她不愿意过多地浪费时间,即使对象是莫焯钧也不行,后宫争锋,他是中心,却绝不是全部。
只要能保持圣宠不衰,只要莫焯钧的注意力依然在她身上,她就十分满意了。
最近莫焯钧来得愈加频繁。
明明后宫又增添了新人,个个都是位高权重大臣们手中的重要棋子,个个都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庄梅沉稳端庄,陈静冷艳优雅,白甜甜美贴心,都是各有千秋的美人。
他少有的几次会去宠她们,大部分的时间里还是会来她这儿。
楚雨霏明白莫焯钧的这种做法,已是让那些位高权重的嫔妃们几近忍不住了。
这个月还未结束,莫焯钧统共来了十多次!楚雨霏每次出行都能感觉到妃嫔们越加不善的眼神。
她虽不甚在意,但如果是其他人,估计会如芒刺在背,深沉冰冷。
楚雨霏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宫里女人们的战争,都是由一个男人引起的。
她心中嗤笑一声,莫焯钧于她来说,除去感情来看,也许就只是个只要善加利用,就可以发挥极大作用的棋子。
她本无意于与那些无脑的嫔妃进行无意义的争抢,但却更不希望她们来妨碍她的计划。
若是碍着了她,楚雨霏十分清楚她不会怜香惜玉,宫里头的女人,不需要仁慈,对他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只是这些女人却还不是最大的阻碍,她复仇路上最大的变故之一,便是那龙椅上的男人。
无论如何她都要搞清楚莫焯钧的用意,如今的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正沉思着,外头却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有人从前院积起的厚厚的雪中行来,细细的嘎吱声不绝于耳。
楚雨霏从榻上直起身,整了整衣领,蒙上一层淡淡水汽的眼光华流转,看向屋外,冬日里灰暗的天空中绽放出亮白的光,看来时间尚早。
芍药的身影从门外渐渐行来,莫焯钧身边的常伺也直着身子跟在玉竹身后走来。
楚雨霏轻叹一声,站起来,款款的走了过去。
常伺一张脸笑的皱成了一朵菊花,尖声道:“恭喜娘娘,皇上今个儿又翻了您的牌了,您啊,还当真是命好,常伺常来娘娘这儿,也是觉着心胸开阔了不少!”
楚雨霏站在门前微笑:“当真多谢公公抬爱了。”
常伺笑了笑,转身离开。
楚雨霏看见常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红木的宫门后,贴在面上的笑脸转瞬便被换下,眼神略显疲惫。
她走入内室,轻抚鬓角,眉眼低垂间冷光流转:“芍药,你且进来帮我梳妆。”
“好,娘娘。”
芍药行入屋内,屋外渐渐下起了碎雪,恍若揉碎的白云,洋洋洒洒,用冰冷的唇瓣轻柔的亲吻着世间万物。
楚雨霏抱了抱肩,眼中闪现一丝疲惫,转瞬便被锐利的不明情绪所包裹。
宫墙内外的雪,愈发大了。
夜渐深,冬日的夜,总是来的快些,夜色泼墨一样侵蚀着灰暗的天空,深深宫墙里次第亮起了昏黄的灯,在翘起的飞檐下轻轻摇晃。宫中交错的石板小路上有手持宫灯的宫女与太监在轮行,幽幽的灯光宛若暗河中的莲花灯,缓缓游行着。
楚雨霏端坐在梳妆镜前,身上裹着一件较之下午来说明显更厚更暖的貂毛大氅。她手中执着一卷古籍,正细细品读着,烛光下的五官更显柔美。
芍药作为宫中的老人,为人梳妆的手艺之高超是毋庸置疑的,楚雨霏面上的妆不浓反淡,却更素雅,与她的气质非常的契合。
门边各燃着一个小火炉,屋内便因此温暖如春,屋外的寒冷与飞雪似乎无法入侵这片天地,在门外更加狂暴的肆虐着。
芍药推开门,小声的提醒道:“娘娘,皇上来了。”
放下书卷,楚雨霏揉揉鬓角,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我知道了。”
“是。”
说完,芍药便退下了。
精致的雕花大门刚刚闭起不久便被男人的大掌再次推开,冬夜里更加冰冷刺骨的寒风从双开的两扇门间蜂拥而入,吹淡了屋内原存的温暖。
楚雨霏被突如其来的寒冷刺得用力缩了缩肩膀,抬眼冷冷瞪向来人。
莫焯钧被楚雨霏的眼神一剜便马上反应过来,想起楚雨霏天生畏寒的事,立刻反手关上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刚刚处理完堆积成山政务的他渐渐放松了下来。
烛火微黄,火炉轻暖,房间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不是浓烈的龙涎香,也不是高贵的檀香,那香味清淡柔和,宛若蜿蜒流过的小溪,冲刷走了他心中的疲惫。
他笑着走上去,坐在另一张榻上:“你用的香总是不一样。”
“臣妾用不来娘娘们常用的香,皇上不嫌弃便是极好的了。”楚雨霏放下手中的书,身段柔柔的倚在梳妆台上,浅笑着看着莫焯钧,“皇上处理了一天政务可累?臣妾让玉竹备了菊花人参茶,已经问了陈御医,是有提神去疲的效果的,皇上你且尝尝。”
拿过梳妆台上放着的两个茶盅,楚雨霏递了一个给莫焯钧以后,便自己低头啜饮了起来。
莫焯钧拿杯盖抚去浮在顶上的菊花与参片后喝了一口,低笑着说:“这茶不错,你倒是有心。我早与你提过了,若是两人独处,便无需皇上臣妾的了,平常百姓家的夫妻如何相处,我们便如何相处。”
“是,都依皇……你。”楚雨霏道。
虽然这样说着,她心中却是露出了苦笑来,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你这种生于宫墙里的人怎能知晓?说的倒是好听,却比那镜中花一般,还要虚幻。
莫焯钧没发觉楚雨霏的心中所想,只是低笑,一口饮尽杯中茶,向楚雨霏招招手:“你坐的离我那么远作甚?过来,我们聊聊。”
楚雨霏放下还没喝完的茶水,走向他:“聊些什么?我可不懂朝堂上些许。”
莫焯钧闻言哈哈大笑,笑声在夜里染开狂肆:“不懂?没事,我自然教你,过来!”他站起来,背对着她,笔直健壮的脊背挺立在她眼前,他的声音低低的,好像要把她引入某种专属的梦境:“来,帮为夫更衣。”
楚雨霏伸手一件一件的褪去他的衣裳,披风,外袍,内衬,只剩下亵衣亵裤还穿在他的身上。等莫焯钧上了床,楚雨霏也开始脱衣。
她没有别的嫔妃那样的习惯,在皇上前来宠幸前穿上薄衫,凸显身段与美好,她畏冷,也对这种手段没兴趣,所以她也像莫焯钧一样一件一件褪去衣裳。
她不知道这样更有种朦胧的美感,女子美好的身段隐藏在厚厚的冬衣下,在纤纤素手的操控下一件一件褪去,玲珑身段愈发明显,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莫焯钧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两下。
他向前,轻轻将楚雨霏揽在怀里,轻笑道:“你很美。”
楚雨霏当然美,若是不美,如何会被选中成为宫妃?莫焯钧兴许对她仍有好感,但若是她是个生的不好看的,还怎么能好感的起来?
男人呐,终究是爱美女的。莫焯钧是九五至尊,但仍然不可抹除这一点。
楚雨霏轻笑,干脆也不接着脱衣服了,直接回身抱住了莫焯钧,神色诱惑而低哑,在莫焯钧的耳边不停的吹着热气,馨香无比。
“夜深了……”
莫焯钧一愣,万万没想到她今日竟然如此主动,至于什么原因?不管也罢,他回抱住楚雨霏,身子不住的往身后的床倒去,轻轻的咬弄楚雨霏的耳廓,意味深长道:“是啊,夜深了……”
画面慢慢转向红烛,朦朦胧胧的烛光下,床帐内被翻红浪,点点呻吟……
……
莫焯钧一直到深夜才离开,楚雨霏在莫焯钧离开后,在玉竹的搀扶下沐浴净身,她知道今夜莫焯钧来此一定有些含义,她需要琢磨清楚才行。
望着已经快要焚烧干净的烛火,楚雨霏神色迷离,今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啊。
其实,身处深宫,哪一晚能安安静静的睡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