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魁梧摸着额头上的汗,脸色微变,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楚轻把尸体带走了。
赵魁梧等北镇抚司与刑部衙门的人都走了。
才看了眼身边的心腹:“去,打探一下这余小楚是谁?”
“老爷不知这余小楚?”心腹诧异。
“老夫哪里知道?”他这些时日为了忙讨好刘国舅上下打点重新入朝为官的事,都忙得焦头烂额了,哪里管得了这些?
谁知道这余小楚是谁?
心腹小心翼翼道:“老爷,听说……这余小楚刚替刘世子洗了罪名,这个您不知?”
赵魁梧一愣:“那个人就是他?”
他自然知道这事,只是到底是谁办的事,他却不知。
只知道是国舅爷新收的一个幕僚,难道……“就是他?”
“是啊老爷,就是这位,听说,现在在刘国舅面前,很能说得上话啊。”心腹道。
赵魁梧却是想到了另外一层:“他是国舅爷的人?太好了!”
那夫人这事就好办了!
他去找国舅爷说说不就得了?
让国舅爷松松口,他那赵府,哪能说是个人闯就能闯的?
“快去备马,我要去一趟国舅府!”
……
赵魁梧的动作都在钟宣的眼皮子下,他一动作,钟宣就去找了楚轻:“赵魁梧那厮去找刘国舅了,你怎么办?”
余小楚现在算是刘国舅的幕僚。
刘国舅如果开这个口,她还怎么往下查?
怎么借着刘夫人这事,进入赵家?
未曾想,楚轻却在凉亭上竟是自己跟自己下起了棋,落下一子,抬眼朝钟宣道:“钟大哥,你急什么?我都不急。来来,陪我下一盘。”
“我哪会这个?”钟宣看她不急,倒是放下了点心,在她对面一屁股坐下来。
“那尝尝这些点心,妙语刚做好的,还热乎着。”楚轻道。
钟宣忍不住朝那些很雅致的点心看过去,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捏起一块,只是他常年练武,五大三粗的,点心被他捏碎了。他可惜的看着那点心,忍不住直接捧在掌心里,就扔进了嘴里,一扭头,就看到妙语正端着一盅茶过来,站在凉亭下,美目瞪大了瞧着钟宣狼吞虎咽的模样。
钟宣虎目圆瞪,立刻……
“咳咳咳!”嘴里的点心没能嚼下去,倒是咳了出来。
彻底呛到了。
妙语赶紧快走两步倒了杯茶水递给钟宣。
钟宣一张脸涨得通红,狠狠灌了好几杯,才拍着胸口平复下来。
一抬头看到妙语正笑盈盈的瞧着他,一张脸涨得黑红黑红的,呐呐两声:“吃、吃急了……”
楚轻忍不住笑了声:“钟大哥,我今日算是知道何为牛饮了,你这当真可惜了妙语这一壶君山银针了。”
钟宣忍不住瞪她一眼:“你、你就别取笑我了。”
他把腰间的佩刀扭了扭,直接就打算走人了。
楚轻:“你不想知道后续了啊?”
钟宣忍了忍,还是又转了回来,坐下了之后,却是不敢再往妙语那边瞧,妙语跟钟宣熟了之后,倒是没这么顾忌了,用帕子捂着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美人无声浅笑,当真是赏心悦目,钟宣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挠了挠后脑勺,笑了:“让妙语姑娘看笑话了。”
妙语摇头道:“钟大哥真性情。我再给你们沏一壶茶水过来。”
说罢,依然施施然离开了。
钟宣的视线忍不住顺着她的目光多看了几眼,随后就转开了。
楚轻不经意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微愣了下,若有所思。
钟宣回过神,低咳一声,捏了捏还不怎么舒适的喉咙:“小楚,你还没说,那赵魁梧已经去找刘国舅了,刘国舅如何向你开口,你怎么办?这件事就大事化小了?”
“怎么可能?”楚轻笑着摇头:“我不确定刘国舅开口我会不会拒绝,但是我能肯定,刘国舅不会答应赵魁梧,也不会开这个口。”
“怎么可能?他们可是一……”
“赵魁梧不过是刘国舅的一个棋子,如今还有可能成为弃子的棋子。若是平日里,刘国舅为了留着这个棋子有用还会答应,可如今这件事已经被皇上知晓了,满朝文武甚至百姓都在瞧着。刘国舅刚经历过刘世子一案,你觉得在这个关头上,他是会宁愿冒着自己名声再次危险还是答应帮赵魁梧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案子?更何况,赵魁梧没杀人,又不是他杀的人,刘国舅何必惹得一身腥?”楚轻慢条斯理的分析。
听得钟宣一愣一愣的:“好家伙,怪不得你先前非要让人提前上报皇上,还引来了这么多的人,原来就算准了这点啊。只要刘国舅不插手,赵魁梧这次,铁定完蛋了!”
楚轻落下一子,白子把黑子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是吗?可不看到他死,我还不能完全放下心。”
钟宣张嘴想说什么,想让她放宽心,可想到她师父的死,这些话最后还是全部都吞了回去。
楚轻把手里剩余的棋子扔在了棋枰上,站起身:“该回去继续扮我的道士去了,今晚上就不回来了。”
钟宣挥挥手:“去吧去吧。”
楚轻收拾了一番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等妙语沏完茶回来,就看到钟宣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忍不住一愣:“钟大哥,公子呢?”
钟宣一看到妙语,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先前的狼狈,脸微微红了红:“他、他去当道士去了。”
妙语一愣,随即想到楚轻这些时日做的事,忍不住一笑:“那钟大哥把这些茶水喝了吧,不然也浪费了。”
钟宣看了看,想洗刷自己先前在妙语心目中的形象。
怎么牛饮,他也是能细细品的么?
只是钟宣刚坐下,就听到妙语轻“咦”了一声,随即靠近了些。
钟宣立刻坐直了不动弹了:“怎、怎么了?”
“钟大哥你袖子破了。”
“啊?哪、哪里?”钟宣连忙放下杯盏,扭头去看,妙语走过去,指着破损的地方。
“我替钟大哥缝补一下吧。”
“啊……那、那太麻烦了吧。”钟宣更不自在了。
“没关系,公子的衣服也都是我补的,不费事。”妙语轻轻笑了笑,眉眼柔和,让钟宣心一动,就当真脱了外袍,让妙语补了。
他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忍不住偷偷打量妙语。
在妙语看过来时,又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体,四下乱看。
妙语补的很快,很快就不好了:“钟大哥,你试试看。”
钟宣连忙起身,接过来,瞧着那细密的针脚,不细看,压根看不出来缝补过,忍不住赞叹:“妙语姑娘当真心灵手巧,以后谁能娶到你,当真是福气。”
“……”妙语脸色微变,把心底的酸涩强压下去,“是吗?”
钟宣喜滋滋的,一低头就瞧见这一幕,忍不住慌了:“是、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我是粗人,有时候说话……妙语姑娘你千万别在意。”
妙语摇摇头:“没,不是钟大哥说错什么了,是我想起一些事而已。”
妙语随后就有些心不在焉的,钟宣也不便多待,很快就离开了,只是妙语最后坐在凉亭里落寞的身影,还是让钟宣记在了心里。
妙语瞧着钟宣远去的身影,眼底的黯淡更浓了。
另一边,楚轻一身道袍回去没多久,道童就禀告说忠叔到了。
忠叔一进来,脸色就白了,差点跪在楚轻面前:“大师,出事了!”
“嗯?”楚轻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闻言,抬头:“何事如此惊慌?”
“是……是尸体,被发现了。”
“嗯?”楚轻一愣,“怎么会被发现?你不是说那个地方很荒僻吗?”
忠叔急得团团转:“我、我也不知道啊,突然就被发现了,这件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的,怕是……要连累老爷了,可怎么办才好?要不……我去自首好了!”他不能连累老爷啊!
楚轻摇摇头:“莫慌,你手脚可利落?没留下什么证据吧?”
忠叔摇头:“除了那张约见夫人的纸条,别的都没有,纸条后来我也烧了,肯定没问题。”
楚轻道:“那你怕什么?既然没人看到,赵老爷又没杀人,连累不到他。你去自首,询问你为何杀人,你怎么说?这岂不是又把那件事带出来了?如此一来,你觉得他们会饶了你家老爷?”
忠叔腿一软,蹲坐在椅子上:“我怎么那么蠢,早知道就在府里杀人了。这样……也就不会闹的这么大了。”可当时他担心被老爷发现,知道是他做的,会不再信任与他,所以一狠心,就把人约见在了那个隐蔽的地方杀人抛尸,可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楚轻道:“你且别慌,让贫道帮你算上一卦。”
楚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半月牙,一扔,一正一反。
楚轻忍不住低呼:“不妙啊。”
忠叔脸色更是惨淡了:“怎……怎么了?”
“一正一反,说明吉中有凶,凶中有吉啊。”楚轻摇摇头。
一旁的道童嘴角抽了抽,即使知道楚轻是胡说八道的,可瞧着她那模样,自己都信了几分,更何况是如今把楚轻当救命稻草的忠叔。
忠叔一脸懵:“这、这是什么意思?”
楚轻道:“凶中有吉是说,你家老爷这次虽然凶险,可过了之后,就万事大吉了。”
忠叔心情一松,随后又是一沉:“那吉中有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