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枫顺着岳飞的视线望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俗话说“人一过千,漫山遍野;人一过万,无边无沿”,这过了十万人是什么场景,楚云枫可算是见识到了。
人山人海,战旗飞扬,遮天盖地,象蚂蚁一样,放眼望去只有黑压压的一大片,似乎看不到边际一般。这成千上万人一同迈动的步伐,由近及远地汇成了犹如无数条小溪低语似的沙沙声,让安宁的青龙山都似乎沸腾了起来。
虽然猜测此战必胜,但是楚云枫还是不由自主的开口问道:“大哥……我们真的能打赢此战吗?”
岳飞微眯着眼睛看着下方浩浩荡荡的十万金兵,平静道:“贤弟切记,兵家之势与书理、画理同一,贵在发而未发之一瞬。宣素是书家画家之阵图,而天地即是我等之宣素,分间布白如围棋之法,可单刀直入,亦可四面包围,胜势全在xiong有成竹、以气夺人……如今我等以布下口袋大阵,欠缺的只是如何让对方甘心入瓮了!”
楚云枫未言,只是心中的惶恐却是散去了不少。
也许,这才是一代名将应有的心xiong气度。
又过了片刻,日头终于完全落去,虽然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但是也黯淡了不少,而十万金军也终于浩浩荡荡的开到了青龙山下。
只是到了这里,金兵却是挤在山路上不走了,楚云枫遥遥看到有两员将官模样的人物在对着青龙山指手划脚,就是不往前进,不由道:“大哥,看这个意思,果然如我等所猜测,这金兵见到天晚,今天不想出战了……”
“莫急!”岳飞依旧矗立如山,冷静的回答道,“如今金兵初至,想来张保还未混进去……”他顿了顿,忽然道,“贤弟,你替我传令,叫众弟兄耐心等候,我下去引阵!”
楚云枫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引阵?!为什么?我们摆出了空虚之像,又有张保大哥深入虎穴行诱敌之计,难道还不行?”
这可不是之前那金牙忽银牙忽的先锋营可比,这可是十万大军,一个人进去和送人头没什么差别。
岳飞摇头道:“我们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一人身上,哪怕是丝毫差错,就是万劫不复之局,太过危险!所以,我想去阵前烧一把火,我是领军先锋,又刚刚击溃了金兵先锋营,也许能借此将金兵引入山中……”
楚云枫咬了咬牙,道:“大哥是主将,不可擅离职守,不如还是由小弟前去会会那粘罕……小弟杀了他手下两员大将,想来那厮已对小弟恨之入骨,若再抽冷子做掉几员金将,也许粘罕盛怒之下会追杀入山也不一定!”
岳飞想了想,皱眉道:“贤弟可要想好,十万大军与三千兵马可是截然不同,只要稍有差池可就回不来了!”
“哈哈,大哥不是常说马革裹尸乃是我辈荣耀吗?若是死于乱军之下,那也只能怨小弟命薄。何况,小弟相信自己不是短命之人……”
原本楚云枫十分不想去自寻死路,但是把话说出了口,反倒是将心中的恐惧尽数消散了,豪气冲云道,“小弟这就去引阵,大哥还是站在山头为小弟掠阵吧!”
说完不待岳飞再多言,直接跨剑提枪,翻身上马,两脚一踹镫,shuang腿一使劲,驾着战马就从山坡上冲了下来。
埋伏在两边山头的弟兄都不由得为楚云枫捏了把汗,单枪匹马独闯十万大军,实在是太危险了!
楚云枫人似猛虎,马如蚊龙,直奔金营杀来。
那前队金兵见状急忙张弓搭箭,还未攒射而出,却被站在人群中的一员金将摆手阻止了。
楚云枫松了一口气,急忙再度催马上前冲,一直冲到金军阵前才勒马停了下来。
那员阻止射箭的金将呵呵一笑,纵马从众军中走了出来,而随着他走出来的还有二十几员大将。而这些人一出来,立刻就分散了开来,将楚云枫团团包围在了中间。
对于身陷重重包围,楚云枫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不怕单挑,也不怕群挑,唯一怕的就是敌人万箭齐发。这些金将虽然看似彪悍,但是他还真不怎么看在眼里。
就如同岳飞对兵法自信一般,楚云枫对于自己的马上武艺也很有自信。
他若想逃走,单凭这些家伙可是休想阻拦得住!
为首金将不屑的一笑,高声喝道:“来者何人?竟敢独闯我十万大军?活得不耐烦了吗?”
楚云枫仔细一打量,不由乐了。
这个家伙头上戴亮金盔,上插雉鸡翎,身穿金甲,面似黄土,两道秃眉,一双金鱼眼睛,颌下连鬓络腮胡子,骑着黄骠马,掌中拎着一对链子锤……这不正是那个金国大王子、金军大元帅粘罕吗?
起兵之前,高宗赵构曾经给岳飞看过粘罕的画像,岳飞一心想将他生擒活捉,好换回被囚禁在金国都城的徽钦二帝。但是楚云枫可不这么想,对他来说,徽钦二帝死不死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也不认为徽钦二帝回来了对大宋社稷有任何好处,因此……他更想直接要了这家伙的小命。
粘罕乃是金军前部大元帅,他的脑袋可是价值150枚元玉,仅次于三军兵马大元帅金兀术。
不过,还是确认一下的好!
想到这,楚云枫高声喝道:“来将可是金国大郎主粘罕?”
粘罕刚要问出口的话被憋了回去,冷声回答道:“正是,你是何人?”
“是你就好!”
一见终极目标出现在面前,楚云枫哪里还有心情废话,直接长笑一声,shuang腿用力一夹马腹,催马就向着粘罕就冲了过去。
粘罕没想到此人身在重重包围之中竟然依旧如此狂妄,不由脸色一沉。
他虽然是金国王子,却也是金国著名大将之一,驰骋沙场几十年,又岂会惧怕一个区区宋朝小将?
粘罕正想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宋朝小将,却是一将纵马而出,口中恭敬道:“大郎主,杀鸡何用宰牛刀,把他交给我吧!”
粘罕看看他,微微一笑,一抖缰绳,让开了路,同时口中提醒道:“此人竟然敢独创军阵,必然不是易于之辈,将军切要小心!”
“大郎主放心,末将省得!”
这将军言罢,手持五股托天叉,一拍马股,胯下骏马霎时直冲着楚云枫疾驰而去。
楚云枫一看,上来这员将,高矮胖瘦,脸盘胡子,都和粘罕差不多,就是眼睛比粘罕小点,不由怔了怔,一抬枪轻松抵住了他的五股叉,这才皱眉问道:“你又是谁?和粘罕长得这么像,难道有什么血缘关系不成?”
“我乃金国大郎主驾下五军都督,征南正印先锋官铜先文郎,记住喽,小子!”
金将冷喝一声,手中动作却是丝毫没停,五股叉从楚云枫的枪下抽出后,随即就又高举着向他的头顶砸落了下去。
铜先文郎在北国说不上数一数二,但也是位于最前列的猛将之一,武艺自然不凡,要不然也不会轮到他来做这正印先锋官。那之前的金牙忽、银牙忽和他一比,至少差着两个层次,他这向下一砸,五股叉挂着烈烈风声,简直是势如山崩一般。
见钢叉直奔顶粱砸来,楚云枫冷冷一笑,手中镔铁点gang枪在手中一横,以硬碰硬,就这么正正的迎了上去。
噹!
随着一声脆响,铜先文郎的五股叉被镔铁枪震得向上腾起了足有十四五寸。就连他的虎口被震裂了,鲜血直冒,胯下的战马也被这巨大的力道震的“唏溜溜”怪叫,向后连连倒退。
楚云枫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镔铁枪顺势一转对着铜先文郎的腹部又扎了下去。
这铜先文郎不愧是沙场老将,败局已定,却虽慌不乱。眼见枪尖袭到,他骑在战马上猛地一扭身,身子弯了一弯,倒是正好避过了镔铁枪的锋芒。
楚云枫刚想要再连上一枪将其刺死枪下,旁边观战的众多金将已经各举兵刃,合围了上来。而那铜先文郎虎口迸裂,双臂酸麻,已然无力再战,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是累赘,于是毫不犹豫的兜马就跑出了战场,直到回到了阵营之中才松了口气。
良机已失,楚云枫暗叹了口气,旋即奋起精神,将一腔怒气发泄在了这二十几员金将身上。
一杆大枪上下纷飞,上护己身,下护其马,遮前挡后,偶尔抽冷子刺出一枪。
虽然是攻多守少,但是他每一次进攻都成效卓著,不一刻功夫就将那二十几个金将刺死了五个,刺伤了四个。
只是,虽然战绩卓著,他距离粘罕却是越来越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