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求知听了,也不感惊讶,裴家的消息灵通,蓟不虞失踪,介赑门寻找的动静不小,他们焉会没有听说,于是道:“正是。”
裴夕平道:“这事我闻听了之后,早就派下人去帮同一起查找,一待有消息便会报与贵门,不想叶兄弟竟亲自来了。”
叶求知知他此举乃是为了报昔日之情,说道:“可有什么消息吗?”
裴夕平摇头道:“令师弟的消息倒是暂未查到,不过令师叔却有人在三羊村附近见过?”
叶求知奇道:“我师叔?是哪一位?”
裴夕平道:“是宁无玉宁前辈。”
叶求知动容道:“是她!她现在身在何处?”宁无玉、苏挽溪和蓟不虞三人先后离岛,找到宁无玉,说不定就会有其他两人的消息。
裴夕平道:“宁前辈在那儿也只出现了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叶求知心道:“难道宁师叔也一起失了踪?”心下隐隐不安。
这时有侍卫进来禀报,那人看了叶求知一眼,便即不再说话。裴夕平道:“你但说无妨。”
那侍卫道:“属下得报,屹丰县两日之间发生数百起械斗。”
裴夕平听他禀报的乃是乡民纠纷,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哦”了一声,静待下文。
那侍卫又道:“可奇的是这几百起械斗全是因情感纠葛而起,并且此城人人情绪失控,上至县丞,下至贩夫走卒,无一例外。”
叶求知与裴夕平均是大奇,此事委实大出常理之外,非同寻常。
那侍卫接着道:“本来如许民间小事也不必惊动上来,可一查之下,发现屹丰县邻近的几个县也是如此。一路追查下去,其源头原来是从一个小山村传出,沿途民众慨莫如此,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叶求知忽问道:“是哪个小山村?”
那侍卫道:“此小山村名叫三羊村,因山上有三个形似羊头的巨石而得名。”
叶求知与裴夕平对看了一眼,叶求知道:“裴兄,我可否过去瞧瞧?”
裴夕平道:“当然可以。”向那侍卫道:“你去将蒋供奉请来。”
不一会儿,一名老者走了进来。裴夕平起身道:“蒋供奉,扰您清修,实在抱歉,可否劳您随我出去一趟。”
蒋供奉微一拱手,道:“小王爷见召,小老儿敢不奉命。”
裴夕平又道:“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叶求知,师承介赑门,他会与我们一起同去。”
能任裴家的供奉,自不是常人,叶求知不敢怠慢,忙行礼道:“晚辈见过蒋供奉。”
蒋供奉微一颔首,与他二人一起出了王府。三人风驰电掣,不多时即已到了屹丰县。三人尚未落下,便有一人迎了上来,见到他们,忙道:“见过小王爷,见过蒋供奉。”又向叶求知看了一眼。
叶求知见他气度沉凝,竟是个金丹高手。那人道:“不知世子和蒋供奉怎会到此?”
裴夕平道:“我是陪叶兄弟来的。”
那人一惊,不知这眼前的少年是何来路,竟请动世子和蒋供奉,遂道:“见过叶公子。”
叶求知还了一礼,道:“不敢当。”
裴夕平问道:“现下城内情况如何?”
那人道:“属下惭愧,这些乡民们好似邪魔附体了一般,状如疯癫,属下修为浅薄,不能袪除,只好将他们一一点昏了过去。”
叶求知放眼望去,果见全城的老百姓一个个倒伏在地,形同死城。蒋供奉撩眼一看,微惊道:“这是魔念侵脑。”
裴夕平皱眉道:“这些都是凡人,怎会邪魔入侵?”
蒋供奉冷笑道:“这是有人不慎入了魔,情知不妙,想在变魔之前,将不正邪念斩断,驱散离体,却害了全城的这些百姓。”
裴夕平道:“他自斩断邪念,却为何要沿途祸害百姓?难道他已迷失了自我,没了人性?”
蒋供奉道:“驱离的灵识无所依凭,喜扑实体,若不找个肉体占据,又要重回到那人的身上,因此他才找人多的地方驱散。”
裴夕平道:“这不是损人利己吗?”
蒋供奉道:“由此也可见得,此人尚存一丝清明,若是真正的入魔,那将为祸更巨。”
裴夕平道:“那可有法子解救这些百姓?”
蒋拱奉道:“这可难了,凡人不修神识,脆弱已极,要想将魔念从中分离出来,无异于抽丝剥茧,一个不好便会损及他们的大脑,抑或致死。”
叶求知不禁想起当初他学驭虫之术时,那几只爆体而亡的虫子来。裴夕平忧虑道:“那该怎么办?”
蒋拱奉道:“唯今之计只有去请那些佛家弟子来了,他们所修之法素有克邪驱魔之功。”
裴夕平当下便命那名金丹高手派人去请佛门弟子,自己则和蒋拱奉又陪叶求知到三羊村巡视了一圈,此地的情况亦如屹丰县一样,其余却无所获。
三人回到王府,裴夕平请蒋供奉带同人手,到出事地点附近一带去捉拿那入魔为祸之人。一名侍卫进来道:“世子。”
裴夕平道:“有何事禀报?”
那侍卫道:“才有边戍报到宫里,说嵇越真化门纠集了几家门派越境而来,估计是与澞塬门有关。”
叶求知顿想起初到澞塬门时,真化门有个叫褚天章的老者曾上门闹事,当面劫走了一名澞塬门的弟子,莫非这次他们大举前来仍是为了那事?又想裴家的消息好不灵通,对境内的大小事情无不一清二楚。
裴夕平看了叶求知一眼,道:“你速去澞源门报讯,让他们好作准备。”那侍卫答应一声去了。
叶求知道:“多谢。”
裴夕平笑道:“叶兄弟不用谢我,澞塬门与我毗邻而居,虽不受我统辖,亦有同乡之情,岂容外人上门欺负。”
叶求知道:“裴兄可知他们为何而来?”
裴夕平道:“据说真化门之前曾上门掳走了澞塬门的弟子,澞塬门不甘受此大辱,随后组织人手去抢。哪知那名弟子竟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一下澞塬门大怒,在真化门大闹了一场,真化门当时吃了大亏,想是雪耻来啦。”
叶求知想起杜尊使的分身正坐镇澞塬门,笑道:“只怕他们这次要铩羽而归了,旧怨报不了,反又添新恨。”
裴夕平见叶求知话极淡定,心道:“叶兄弟与澞塬门同气连枝,想必知道他们的底细。”口中说道:“哦,叶兄弟好似对澞塬门极为自信?”
叶求知道:“自信谈不上,我只知他们远道而来,而澞塬门以逸待劳,此失为天时。澞塬门本土作战,又占了地利。他们虽约了帮手,但澞塬门又岂会没有交好之人,裴兄不也心向澞塬门吗?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一个也不占,焉有不败之理!”
裴夕平哈哈笑道:“叶兄弟所言极是。”
这时,有个侍卫带着一名宫女进来。那宫女见礼后,说道:“夕柔公主闻听叶公子来了,想与叶公子见上一面?”
裴夕平道:“柔妹从还云行宫回来了吗?”
那宫女答道:“是。”
裴夕平对叶求知道:“舍妹自从回来以后,常常惦念着叶兄弟和朱姑娘。她知晓了叶兄弟来,不定有多高兴,你快去见她吧。”
叶求知辞别了裴夕平,跟着那名宫女进了宫。他随着那名宫女一路转廊过阁,来到裴夕柔的寝宫。
叶求知进了殿来,殿里只有裴夕柔和一名宫女在。裴夕柔霍地起身,道:“叶师弟,你……你来啦。”
叶求知见她笑得极是勉强,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问道:“你不舒服吗?”
裴夕柔轻轻地摇头,侍立在她身后的宫女道:“你该回还云行宫了。”
裴夕柔道:“是。”又对叶求知道:“你……你跟我到还云行宫去吧?”
叶求知顿时心中奇怪,裴夕柔刚从行宫回来,怎地又要回去?而且她与那宫女的对话也极是怪异,完全不像主仆之间的对话。他上前两步,忽地探掌抓住裴夕柔的手,道:“好,我陪你去。”一个跨步,便即带着裴夕柔到了殿门口,正要闪身而出时,突然全身一寒,鲜血好似凝住了一般,连动个小指头也是不能。
那个宫女慢慢地踱了过来,走到叶求知面前,冷冷地道:“你果然有些机灵,与你那师父一样。”说到这里,眼中突然泛出暴虐仇恨之色。
叶求知正与她对面,就见她目光之下,寒气滋生,眼睛里如迸出两道白茫茫的霜气,射在他身上。叶求知犹如被两条冰芒洞穿了一般,彻寒入骨。这种不动声色便能凝住对手的全身血液,目射有质之气,绝对是金丹以上的高手。
叶求知只想道:“这人莫非与我师父有仇,是以才让裴夕柔诓我来此。”
那宫女厉芒陡收,高声道:“公主要出宫,快去摆驾。”
外面顿有人问道:“公主才回来便要出去吗?”
那宫女道:“大胆,公主要回便回,要走便走,还需你来过问吗?”
那人连声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不一会儿,那人回道:“鸾驾已经备好,请公主起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