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城抬头看着漫天飞雪轻叹:“去,把所有老夫人查到的消息,截下来。”
那小太监一惊:“这……要截下来老夫人的所有消息?”
苏千城唇角微抿,淡淡地道:“所有经过老夫人眼前的奏报消息,我都要先过目。”
那小太监有点犹豫,随后还是抱拳:“是!”
苏千城忽然转头,远远地望了眼琴笙与楚瑜消失的方向,再次吩咐:“万万不可惊动了琴三爷的人。”
她对琴笙说的那些她才知道他身份的话自然不是真的,南亭羽去世之后,她就要已经若有所觉,但在南亭羽那里察觉到公子羽还活着的事实之后,所有的调查停滞不前。
毕竟能让皇室和曜司联手守住的秘密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查到的。
若不是定远老夫人以为她已经知道了什么,又不曾防备她这个唯一的孙女儿,稍微漏出了些痕迹出来,她也不会确认琴笙就是公子羽。
当初的公子羽就算是面具下的那张脸也是略做了些易容的。
至于琴笙为什么没有干脆直接易容成另外一个人,大约是因为他想要留着那张脸,给太后他们添堵罢。
苏千城唇角微翘,持着伞慢慢地向前走着。
自打知道了琴笙还活着,她才发现原来公子羽的真正实力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整个帝国都覆盖在他的羽翼阴影下,与皇室的渊源更是不可触碰的禁忌。
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他身边的玉安县主,却让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异样感。
让她必须查个清楚明白。
……*……*……
“你这就要走了,这才几天哪,漠北那么冷,何苦一定要去走一遭?”秋念灵拉着楚瑜的手,眼里都是不舍得。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这个认来的义妹很得她的眼缘,天生一股子亲切感。
楚瑜自能分辨人的真心假意,她能感觉反手握住秋念灵的手,笑眯眯地道:“云州夏日长,义父也可以经常去调养身子,等我们回云州了,姐姐可以带着孩子、姐夫一起来玩儿。”
秋念灵叹了一声气儿,依依不舍地颔首:“父王身体不好,他今儿没法来送你,但是送过来的金炭应该能顶些用处,可别不舍得。”
提起廉亲王,楚瑜心中又是一暖,她知道那金炭是太后专门着人为他用极少见的木头加了名贵的药物特别烧制了许久才成的,切成小块,烧起来没有任何烟气味道不说,一块炭能稍两三个昼夜,还不掉灰烬,最合适灌进暖汤婆子或者车子里的暖炉,有钱都没处买。
廉亲王把所有的金炭都给她送来了,就是怕她着凉。
楚瑜心里是极感激的,因为琴笙的身子骨虽然不惧寒,但是畏乍暖还寒时节的湿气湿寒。
虽然漠北天寒地冻,能暖着他身子多些也是好的。
“我们走了,义父那里,姐姐多替我尽些孝心。”楚瑜神情温软地道,随后就在一边的红袖的催促下上了马车。
秋念灵颔首,看着她的马车夹在车队里远去,她用力地对着马车挥了挥手。
眼见着车队在武卫们的护卫下渐渐消失,秋念灵方才转回头,却不想她这一回头,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
她愣了愣,便领着贴身的侍婢上前,对着那马车行了个礼:“念灵见过外祖母。”
那马车上的车夫赶紧下来行礼:“郡主。”
说话间,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来,果然露出里面定远老夫人沉静的面孔。
“外祖母是来送小鱼的么?”秋念灵抬头,有些奇怪地看着定远老夫人。
她这位外祖母虽然不是不疼爱她,但一贯更亲近疼爱苏千城,这次小鱼的事情上,却帮着出了不少力气,否则就算南秦月下狱,小鱼也不会就那么快脱身出来。
但就她对外祖母的了解,可不以为外祖母是那等慈悲心肠的人。
定远老夫人看着秋念灵眼里的探询,随后笑了笑:“算是罢,我看那孩子也得我的眼缘,听说她今日离开,便来看看。”
秋念灵更奇怪了,那既然是来送人的,为什么外祖母不出现呢?
但明显定远老夫人并不想说出其中原因,秋念灵也不好问,便颔首笑了笑:“天寒地冻,外祖母先回去罢,莫要感染了风寒,让千城姐姐知道了,不定多么心焦呢。”
苏千城虽然是外祖母从旁支放在自己膝下养着的,但确实自由聪慧伶俐,而且对老夫人确实很是孝顺,冲着这点,秋念灵便对自己外祖母更疼养孙女释怀不少。
定远老夫人也叮嘱了一句让她早点回去,又问了几句廉亲王身体的情况,方才放下车帘子,有些疲倦地靠在车厢的软垫上。
“老夫人,您……。”一边伺候的彭嬷嬷也和管家一样是定远老夫人的亲信,见老夫人这般模样,不禁担心起来。
“没事,只是心里有些不得劲罢了,今日本是来送那小丫头走的,却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定远老夫人叹了一声气儿,心中忍不住有些难受。
她不确定琴笙对她调查小鱼的身世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不敢贸然再接近小鱼,之前那次她出面为小鱼奔走,估计琴笙如今醒来之后应该有所察觉的。
“三爷那边似乎没有再刻意阻挡咱们的人去查玉安县主的身世了,老奴想他应该不会太……介意才是。”彭嬷嬷若有所思地道。
定远老夫人闻言,有些浑浊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精光:“哦,是么?”
若是琴笙那边松动了,那她要查的事情就有希望了。
“很好,很好。”定远老夫人阴翳多天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连道了两句很好。
彭嬷嬷看着自家老夫人心情变好了,她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是了,飞鸽传书过去,让千城那边要多多关照小鱼他们。”定远老夫人含笑吩咐,但是不知想起了什么,她又转了口径。
“不,飞哥传书给那边的苏宇他们,看顾下小鱼他们,若是小鱼那孩子有什么难处和需要,一定要出手相助,不要让她为难。”
彭嬷嬷闻言,忍不住抽了一口气:“老夫人,可是咱们还不能确定楚瑜小姐就是当年的小小姐。”
律方是什么地方?
那原本是就是苏家的守境,苏家的老爵爷当初就是律方督抚,乃是封疆大吏,亦是满门忠烈,常驻律方,只是当年被宸王暗中夺了权,又暗害而死之后,律方的大权才旁落宸王手中,乃至成了宸王夺嫡的大本营。
只是宸王一死之后,律方无人能镇服,外虏虎视眈眈,兴平帝和太后逼不得已只好将定远老夫人派了过去呆了一段时间。
定远老夫人在律方收拾残局,她威名在外,重拾山河,将那些残存下来的苏家门将再收编了一回,又有朝廷的大力支持,这才勉强支撑了起来,这么多年下来,虽然根基不比当年,但如今律方也已经算是重新掌控在苏家手上了。
何况又有苏千城一直代表苏家镇守律方,这些年下来倒算是平静。
苏千城作为珍珑夫人算是苏家的精神象征,但最高长官依然是苏宇督抚――当年老爵爷的门徒,得了定远老夫人的赐姓,忠心耿耿。
如今老夫人尚且没有确定楚瑜是不是当年流落出去活下来的小小姐,就要让苏督抚这般关照么?
“你不懂,我看着那孩子,就觉得……。”老夫人摇摇头,原本平静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忧伤:“就觉得像,实在太像了。”
苏家嫡出的女儿那一身肌肤一直都很特别,就算是她如今已经走到花甲之年,身上的肌肤都比寻常贵夫人要好些,而她唯一的女儿苏灵娘和她堂妹一样,都是打小一身肤如凝脂,冰肌玉骨。
这算是一种特殊的标志,所以当初她将苏千城养在膝下,唯一的遗憾就是那孩子并没有传到那身肌肤,也许是因为早已出了三族的缘故罢……
定远老夫人扶着额,苦笑一声:“其实说来既然琴三爷在她身边,也没有什么咱们需要照顾的,那已经是一等一周全之人,未必喜欢我这身份不明的老婆子越俎代庖照顾他的妻子。”
“老夫人……。”彭嬷嬷看着老夫人那老眼含泪的模样,心中忍不住的难受,咬着牙道:“您放心,老奴一定尽快将楚瑜小姐的身份查个清楚。”
定远老夫人长长地叹了一声,颔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事儿先不要与千城说,那个孩子也是个苦命的额,又心细如发,也是个容易多心的。”
彭嬷嬷一愣,随后颔首,自家小姐是个什么性子,她这个老婆子自然也看得清楚。
也许是因为被抱养在膝下,被抱过来的时候,千城小姐又已经有了几岁了,小小的女孩儿早已记事,聪明伶俐,尽心尽力地让她自己看起来更像念灵小姐那个她名义上的母亲,甚至长大了,连自己的名声也希望能靠上念灵小姐,那是个很敏感的女子。
若是知道老夫人在查楚瑜小姐的身世,只怕会多少有些伤心和不安。
定远老夫人望着窗外苍白的天空出了一会儿神,又有些不安和惆怅。
她不知道这次不知琴笙到底为什么要去律方,他连京城都不愿意踏足,这次却带着小鱼去了……律方、
她想了想,还是很不安地道:“总之,一定要苏宇看顾好了小鱼。”
彭嬷嬷再次恳首:“是。”
……*……*……
楚瑜和琴笙一行人一路地往北而去,越是北上,风雪越大。
原本是天下落下是雪花的,如今落下来的都是雪粉子,吹得楚瑜只躲在大马车里轻易不肯出去。
但这马车做得极为周到,车子都有金属夹层,灌入了廉亲王给的金炭,上头覆盖着黄花梨的木板子,再覆上一层又软的狐皮,宽敞的能站起来的马车里温暖如春,又很是柔软,往里头一躺,隔音效果很好,不能更舒服。
时日漫长,外头风雪大,车里又有个美人,楚瑜没事闲了,就去撩拨撩拨他,下场自然是被看似清心寡欲的大神吃干抹净。
但若是遇上哪个晴天,周围景致银装素裹,玉树银花,美不胜收,楚瑜也会拉着琴笙出来看风景。
日子一晃就过了大半个月,渐渐地就能看见了远律方高耸的城墙。
这日雪停了。
楚瑜远远地就能看见那黑色的、气势雄伟的巨大石墙,忍不住叹了一声:“不愧是屹立几百年的律方要塞。”
整座城都用一人高的巨大石块叠加砌成,也不知多少年的历史了,墙壁上因为几百次战役而留下斑斑驳驳,却丝毫不能减损它的气势,仿佛一只巨兽蹲在平原之上,仰望着苍天,守护着身后的中原入口。
“你看那律方两个铁画银钩的大字,听说当年还是前朝的开国真武大帝的笔迹。”楚瑜忍不住托着腮,神思有些旖旎,回想起那几百年前风起云涌的历史,如今都已是化作史书里的一段传奇。
琴笙从手里的奏报中抬起头,看着那古朴雄浑的要塞,却神色有些晦涩不明。
楚瑜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转脸看着他,却见他琥珀妙目里光线明暗不定,宛如深海里浮上一层幽雾,冷涩诡谲。
让楚瑜瞬间就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见他站在尸山血湖间的模样。
她自己都不禁微微一颤,却没有远离他,反而靠近了他,握住了他的修长的玉骨手。
果然,这么一握,她就能感觉他手心的冰凉。
“怎么了?”楚瑜靠在他肩膀上,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地撩拨。
琴笙垂下眸子,温淡地道:“想起了一些过往的旧事罢了。”
他的声音凉薄得让楚瑜微微蹙眉,她明丽漆黑的大眼珠子一转,凑过去靠在他耳边,指尖也抚上他的衣襟,声音温软地道:“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嗯?”
他可是答应过她,到了律方会把事情告诉她的。
琴笙却仿佛没有看见她探入自己衣襟手,只是看着车窗外的人流,漫不经心地轻嗯了一声,不知在想什么,只是眉目幽沉,身上的气息愈发的冰冷。
楚瑜见状微微蹙眉,忽然抬手一把将他按在自己身下,抬腿就跨坐在他的腰间,挑起一丝他的乌发在手里把玩,挑眉笑道:“哎,怎么了,三小姐这是在想其他男人么?”
琴笙不防之下,就被按趴下了,看着自己身上霸气十足的女子,他愣了会,妙目幽盈地静静地看着她片刻,竟应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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