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一张俏丽的小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是报复!
他这绝对是报复,是对她给他安外号‘小亲亲’的报复!
楚瑜咬了咬唇,大眼珠四处转。
她脸皮是很厚,但也还没有厚到真能在男人面前如厕,上次在八阵楼也不过是吓吓他,逼他把她放出去而已。
楚瑜看着琴笙那悠然品茶,好整以暇准备看她笑话的模样,就让她觉得心气儿不顺畅。
她这心火一盛,就忍不住想要捋虎须。
她一摇三摆地学着自己看到的青楼女子模样晃到琴笙身边,一边抬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边捏着嗓子‘娇滴滴’地问:“三爷,真要妾身跳脱衣舞么?”
琴笙抬起眸子淡淡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楚瑜眼角一跳,这种——“本大神看尔等蝼蚁能玩什么花无错小说样”的眼神还真是让她牙痒痒的。
她换了一边,趴在他肩膀上,软声软气儿地道:“妾身这等良家妇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事儿就在家中绣花吟诗作画的闺中女儿,哪里能做得来这等窑姐儿做的事情,爷这不是为难人么?”
琴笙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继续。”
继续鬼扯?
楚瑜委委屈屈地道:“妾身一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所以,妾身决定不能辜负三爷对妾身的一片心意——喝林蛙卵子……不,喝雪蛤!”
说着,她抬手就取过琴笙备下的茶盏,然后抬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咕噜一声把那一碗雪蛤给灌了下去。
琴笙:“……。”
片刻之后,他看着擦嘴的楚瑜,一脸淡漠无趣地轻哼一声:“意料之中。”
但是下一刻,楚瑜忽然晃动了一下身子,直往他的身上倒下来。
琴笙一愣,下意识地抬手去扶她:“小鱼,你……。”
他这一接住楚瑜,才看清楚她抬起的小脸双颊鼓胀胀如同一只松鼠般,对着他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然后嘴儿一张:“哇——!”
满嘴的雪蛤加上黏糊糊的口水瞬间吐了琴笙一下摆的袍子。
琴笙瞬间僵住:“……!”
楚瑜一脸无辜又虚弱地捂住头:“啊,我做了什么……哦,我晕船,这不是我的错!”
说着,她立刻骨头一缩,麻溜地就往门外走。
就在她脚底抹油才溜出舱门外的时候,琴笙阴沉着脸,身形瞬间动了,抬手就朝着门口的人抓去:“给我回来!”
楚瑜见状,立刻拔高了嗓音尖叫:“啊——啊——三爷,你裤子上的都流出来了,赶紧去处理一下,这种白白黏黏的东西你喜欢吃,就自己吃嘛,你自产自销就好了,吃完了记得擦嘴,不要强迫别人喜欢啊!”
这时候正是甲板上最忙碌的时候,楚瑜这一声尖叫,瞬间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众人的目光又齐齐地顺着楚瑜的手指落在站在舱门边琴笙的下摆上。
黏糊糊、半透明的、白乎乎的玩意儿……湿了琴笙的大半个袍子的下摆。
众人齐齐虎躯一震——
白白、黏黏的、自产自销……自己喜欢吃……
卧槽?!
原来主子竟然……这是自家仙气飘飘的主子的什么爱好?!
他们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琴笙何等聪明的人,瞬间一僵,原本就冷着的俊脸,此刻瞬间变成永冻冰川一般——寒意森然。
所有船上看过去的曜司众人都齐齐地打了个寒战,僵如木石,只感觉连头顶十月炽烈太阳的温度都抵挡不住迎面而来的巨大寒流!
不好!
所有在甲板上正准备若无其事开溜的人们,都开始担忧他们会不会遇上被灭口的悲惨命运!
罪魁祸首则是早已螃蟹似地已经悄无声息顺着舱壁溜到后面的大船上去了。
她露出个幸灾乐祸的得意的笑来——嘿嘿,这就叫小人报仇,随时随地。
叫他逼着她吃林蛙卵子,叫他逼着她吃他的‘青龙肉’。
她就狠狠扯一回他的虎须,不,龙须,让他还老欺负她。
“楚——瑜——给——我——滚——回——来!”
楚瑜才飞身飘上后船,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近乎尖利的鸣啸之声,震得周围船只都跟着齐齐一晃,众人耳膜发疼,附近的水面上鱼儿虾米乱跳。
楚瑜一把抱住船舷,才稳住了身形,大眼弯弯地做了个鬼脸:“这时候回去找抽才是傻子罢!”
只是她刚准备往后船甲板上爬,就看见船舷边出现了一双黑色的描金皂靴。
楚瑜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金曜那一双冰冷的桃花眼。
楚瑜僵了僵——
背运,怎么遇上这个煞神死对头!
和他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她正担心对方会一脚将她踢下船,或者将她给直接提起来扔主船的琴笙面前时。
金曜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过去,仿佛刚才挂在船舷边的不过是一片空气。
楚瑜有点呆愣,随后足尖一点,飞身上船,看着金曜离开的方向,挠了挠下巴——
金曜这货,刚才是没有看见她么?
……
不管了,反正他没有出卖她的打算,她就先在这里躲一躲好了。
楚瑜打定了主意,等着琴笙火气儿消散了大半,她再回去好了。
……
不久之后,霍二娘找了她,给她扔了一包热乎乎的烤鸡腿,一脸心有戚戚焉地道:“你也就是仗着三爷宠你,你才敢这么作。”
主船上鸡飞狗跳之后,现在低气压缭绕,没逮住楚瑜,人人皆如履薄冰,时辰都过得艰难。
楚瑜盘膝坐在不起眼的货仓里,一边吃得喷香,一边黑珍珠似的大眼里黠光闪烁:“他不宠我宠谁去,不过他再宠我,那也是狠得下心折腾我的,所以嘛,这男人不教是不行的!”
交心只是第一步,交了心以后,她发现她家这位仙气飘飘的上神,内心里还住着黑暗的大魔物,若是让他占了上风,她就得被他戳圆搓扁。
可她还惦记着乖顺温柔的小仙仙,哪里能就让他随便磋磨。
她可没有放弃她的调教驯夫大业!
霍二娘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忍不住摇头,没好气地道:“咱们今儿就从凤栖城启航了,你就作罢,仔细玩儿大发了,别忘了,这里可是琴三爷的船上,你能躲到几时。”
楚瑜舔了舔自己手指上的汁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还有渐渐远去的凤栖城悬崖,淡淡一笑:“作也好,不作也好,总归给他找点事儿做,也好让那些过去的过去。”
让航船启帆,让往事都随风,让波涛流水带走那些火与血,所有的过往都化作时间长河的尘埃。
不是么?
……
阳光炽烈,海风徐徐。
断崖之上,有一道纤细的女子的身影搀扶着另外一名佝偻的、白发苍苍的老妪目送着远处的船队远去。
原本阴森的、战船林立的海面上战船散去,渐渐露出了粼粼金光,一片平静的海潮起起伏伏。
“娘,三爷他们已经走了,他们是信守承诺的人,说了不会开战,便不会开战,所以我们回去罢?”瑶瑶看着远处渐渐变小的帆影,叹息了一声。
凤栖长公主抬起模糊的眼,看向远处,已经看不见的空洞眼睛里却闪过复杂神色,她淡淡地道:“瑶瑶你先回去罢……咳咳……君文在等你,一会你还要……咳咳接见城中的大小官员……咳咳……去做些准备罢。”
瑶瑶摇头:“您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凤栖长公主轻嗤了一声,喑哑地道:“有什么不放心呢……咳咳……你放心,我答应了你爹不会轻易去死,就不会死,你去吧……咳咳。”
凤栖长公主看起来像一个苟延残喘的老妇,但是母亲多年的积威还是让瑶瑶迟疑了一会,顺从地颔首:“母亲千万小心身体,万一到时候那‘病’发作起来……。”
“若是发作起来,他们都会带我回去了,你放心就是……咳咳。”凤栖长公主摆了摆手。
瑶瑶神情有些黯然,她身后站着的侍卫们立刻向瑶瑶恭敬地抬手:“郡主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凤栖长公主。”
瑶瑶冷冷地看着他们:“看顾长公主要仔细,若是母亲不好了,我轻饶不了你们。”
“是!”众侍卫们一惊,他们从未见过这个总是含笑的少女这般疾声厉色的时候,竟隐约像看见了东海侯的影子。
君文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瑶瑶,心情有些复杂。
一夕之间,原本他呵护着长大的少女还带着天真的眉目,此刻在遭遇了巨大的变故之后,眉目间已经染上了坚毅冰冷的上位者之色,正如凤栖长公主一夕之间老去,瑶瑶一夕之间长大了。
成为了凤栖城真正的继承人。
未来还有多少挑战等待着她?
君文忽然间感觉到了一丝心疼和不舍。
瑶瑶领着人走过君文身边,她停住了脚步,一双秋水目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雄伟的东海侯府,她忽然淡淡地开口:“虽然知道娘未来的痛苦与煎熬都是琴三爷赐予,可是我却依然没有办法恨那个人,那个父亲从小给我讲的故事里的那个传奇一样的存在。”
东海侯,她的父亲,一直作为一个旁观者,或者说亲历者经历了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也曾经对被自己抱着期望——期望她带着凤栖城的未来与琴三爷和解。
解开母亲的心结,也为母亲换一线生机。
那个男人不动母亲,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他答应了皇室,若无人主动招惹他,他也不会动手。
但是父亲太了解母亲了,如果有一天父亲不在了,她心中的执念会驱使着她飞蛾扑火。
“也许,如今也算是父亲和我能为母亲挣来的最好的结局了。”瑶瑶惆怅地轻叹了一声。
君文抬手轻按在她的肩膀上,瑶瑶轻笑了一下:“走罢。”
……
站在悬崖上的凤栖长公主看着消失在海平线的船,她慢慢地抬手摘下了一直贴身挂着的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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