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皓抬头,神色很淡然:“嗯,拿几件换洗的内衣。”
卓亦帆插着口袋进来,瞄了眼林远皓正收进袋子里的小花边内裤,不屑的撇了撇嘴,很快脸上又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
“最近我也忙,没去看看扬扬,扬扬能醒过来不?”
“嗯。”林远皓敷衍的应了声。
卓亦帆完全不在乎林远皓的冷淡,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林远皓:
“来,远皓,抽根烟,祝尔康新出的,白盒,焦油含量低。”
看林远皓没接,他一拍脑袋咧开嘴笑起来:
“忘了忘了,你不抽烟的。不抽烟好啊,军人纪律就是严明。
那个,远皓,外头那辆吉普是你的吧,让你大舅哥摸摸呗?”
林远皓把卓亦扬的几件内衣,还有抽屉里放着的同学录、日记本,都装进她得小箱子里,拉好拉链,微微一笑道:
“好,等你拿到驾照以后。我下午还有训练,先回去了。”
考驾照得去金州市,而且老爸一定不会给他学驾照的钱,卓亦帆神色悻悻:
“嗯嗯,好,远皓慢走啊,过两天我去看扬扬。”
羡慕的看着林远皓上了那辆神气十足的绿色越野吉普车,卓亦帆‘呸’一声自言自语道:
“妈的,神气个屁,当兵有什么了不起,打起仗来,第一个就得你往前冲,到时候就小命休矣,哈哈!”
说完,他自觉找到了心理平衡,回到自己屋里,打开双卡录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
瞬间,整条马路上都能听见节奏明朗轻快的歌声。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于家门口,看热闹的人散开,于红根再没有刚才吼木子玲的气势,心虚的看谢菊芬一眼,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谢菊芬回过神来,反手拉住卓亦扬的手:“朵朵,咱们进屋。”
于红根跟着往屋里走,刚到门口,大门从里面‘框’一声重重关上,差点儿撞到他的鼻子。
屋内,谢菊芬用力摔上门,终于‘哇’一声儿哭了出来。
于红根低声下气的拍门道歉:
“媳妇儿,媳妇儿不哭,是我不对,不该惹媳妇儿生气,给我开开门吧。
闺女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没,爸爸刚从省城赶回来。
没骗你们,爸爸知道闺女醒了,省城那边货一发,爸爸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闺女给爸爸开开门啊。”
门外人高马大的中年汉子一边拍门一边低声下气的陪着不是,屋内的女人却越哭声音越大。
卓亦扬有些无奈。
她习惯或直白、或婉转、或指东打西的提问题,然后根据嘉宾的面部表情和语言掌控气氛、把握适当的度,让观众能了解到嘉宾最真实的一面。
她得嘉宾,以影视行业的艺术家和优秀中青年演员为主,也有一些其他行业的佼佼者,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简称人精。
却不擅长做思想工作,不太会安慰人。尤其,她现在的身份是这两个当事人的女儿。
短暂沉默之后,卓亦扬拿了根毛巾过来递给谢菊芬:
“你......打算怎么办?”
谢菊芬也哭够了。
闺女第一次没在她和丈夫吵架时一走了之,还贴心的给她拿毛巾擦脸,让谢菊芬千疮百孔的心妥帖不少。
接过毛巾,吸了吸鼻涕抹了把脸,谢菊芬语气很无奈:
“妈妈能怎么办,你爸的毛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哭起来。
卓亦扬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以谢菊芬的性格,提出离婚她才会觉得意外:
“你甘心吗?”
门外已经安静下来,于红根觉得开门无望,已经走了。
谢菊芬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又擦了把脸,苦笑道: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男人啊,有了权有了钱,胆子就大,欲望怎么都填不满。
像你卓叔叔那样,只一心扑在工作上,一点儿不沾腥的男人太少。
妈这辈子就这样了,只希望你以后能找个好男人。”
说完眼泪又流出来。
卓亦扬沉默。
上一世,她虽然大学毕业后就和于家没有了任何往来,但听在省城的老乡说过。
谢阿姨和于叔叔搬到省城以后,于叔叔的毛病一直没改,又和一个有夫之妇勾搭在一起。
对方男人找上门,谢阿姨因为抑郁症跳楼,死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
卓亦扬小时候在于家蹭过不少饭,那时候她就很喜欢谢阿姨。
这几天谢阿姨对她很好,尽管这种好,是因为她现在是于朵朵。
卓亦扬不希望这么好的妈妈,最后落到一个那样的下场。
“哭只是发泄情绪的手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你打算这辈子周而复始的重复今天这一幕,就继续哭吧。”
谢菊芬抬头,吃惊的看着卓亦扬,女儿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她一直很疑惑,女儿醒来后,变化太大了。
冷静、沉默,神色间总带着莫名的忧伤,对她虽然很有礼貌,她却觉得和女儿之间,在某些方面来说,似乎比以前距离更远了。
卓亦扬不客气的说道:
“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婚姻内出轨,是因为,在他眼里,你是他的所有品,不管他做了天大的错事,再怎么对不起你,你都会永远站在原地等他。
所以,他的对不起,只是流于表面的三个字而已,并没有真正的意义。
我希望你以后几十年过得轻松些、开心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男人背叛,明明是他的错,受到惩罚的却是你。
你想想吧,要是打算和他继续这样下去,我无话可说。”
卓亦扬说完,开门出去了。
她言尽于此,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选择的。
卓亦扬去了隔壁自己家。
二层小楼,绿色的防盗门大开着,能看到里面的大方桌和放在大方桌两侧的藤条太师椅。
站在门口,她有一瞬间的恍然。
十八年,她有整整十八年没踏进过这扇门。
正在愣神中,卓亦帆出来了,看见她摸着下巴打招呼:
“朵朵,稀客啊,你这一病,哥怎么瞅着还变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