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滋滋滋
“它是什么东西?它是什么东西?”
赵海龙跳出来,一声巨吼,“你们以为他的命那么好拿吗?”手指着炕上躺着的这位。
轰隆!
一声干脆断裂的响声吓到外婆,赵海龙刚刚扭头,一阵狂风卷进屋内,墙上挂着的簸箕被吹下来,正好落在柜子上,砸的杯子瓶子哗啦哗啦响。
那俩东西没了踪影。
原来,炕塌了!
那会儿建造土炕,主要还是以泥土为主,没有上炕面子,长时间潮湿的土炕因为今天晚上赵海龙嘱咐,炕烧的特别热,半夜发生这么多事没有添燃料,加上外婆一直跪在炕上,她本来体型臃肿,炕凉了后正好外婆想诺诺位置,结果炕塌下去一个洞,将外婆陷了进去。
赵海龙情急之下顾不上那么多,赶紧去拉开灯,把外婆拉出来。
我醒了。
揉着惺忪双眼,感觉睡了好长一觉,灯光很是刺眼,揉了好久都不能睁开。
听见身边有人吵闹,“外婆,外婆。”
外婆一听,孙儿醒了,心中咯噔一下,同时各种感情积压在一起突然释放,有些不敢相信看向我,想哭但又怕吓到我,不哭眼泪止不住往外流。
“云逸,云逸,你可吓死外婆了,我迟早会被你吓死。”
天真的问道,“外婆,出啥事了?咋啦?”
外婆一把将我揽入怀中,久久不肯说话,“我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海龙摇摇头,叹了口气,“唉,这人哪,”命运总是不如人愿。”起身离开。
这个夜晚,外婆喜极而泣,可是表舅家,却是如死水一滩,没有一点生气。
家里灯没有熄灭,担心自家孩子回家找不到门,表舅如同活死人一般,坐在小马扎,低着头,脚下烟头一大堆。
表妗子躺在炕上,披头撒发,浑身泥土也浑然不觉,眼睛待待看着天花板,生无可恋,不知道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说道表舅家,唉,也是不容易。
前些年因为贫穷,家里老大王昭没人照管,上天下地可是整惨家里人,不是去赔情道歉,就是去赔情道歉的路上。
好不容易供着上了初中,叛逆的性格更加明显,常常低年级学生把高年级学生打的头破血流,唯一让表舅心里好受一点是学习上从来没让操过心,四年前上了高中,谁料想和县城混子缠在一起,整天不是录像厅就是台球厅,跟人打架时手里没轻没重,更重要都是把教务主任家儿子打的住了院,至此之后也没法上学,便拿定主意偷了家里三百块钱,跑去广东。
四年了,从来没有回来看看,只是过年时才给家里打个电话,表妗子常说,他就当没有这个儿子。
结果对王伟便是宠爱有加,所有爱都放在王伟身上,加上表舅做了生意家里情况一天天好起来,对这个越来越好的家充满希望,可是现在,希望之火被一盆冷水浇的全部熄灭。
表舅质问上天,为什么家里的不幸全都发生在自己家中。
可又能如何!
由于今天下午被公安锁在乡政府屋里谈话,亲戚们碍于某些东西暂时不敢探望,等这件事情再发酵发酵再说,因此直到现在家里没来过一个人。
蹭!
一双带水脚印又一次出现。
表舅刚刚掐灭烟头,这双脚印直直印在眼前。顺着脚印缓缓抬起头来,一眼看到墙上挂着的王伟照片,他生硬的面孔,似乎有极大怨气。
随后脚印顺着炕头踩过去,到达炕头时,再也没有出现。
表舅突然心中咯噔一下,联系到在乡政府看到的那一幕,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儿子有莫大的冤屈。
凌晨三点钟,整个乡村不再是安静,而是寂静,农忙了一天的农民早就鼾声四起。可李红科家的李飞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极力令自己不去想前天野炊发生的事,但是那东西就像放电影似的不断在眼前重播。
越想越恐惧,黑暗的夜里他用被子捂着头,连伸出脑袋的勇气都没。他一直感觉,门口角落有个人一直看着他。
我曾经问过师父一句话,如何才能证明自己修为强大或者弱小,师父只说一句话,当你孤身一人走夜路脊背不发凉时,你的修为就强大起来。
李飞憋的实在难以坚持,便偷偷把被子揭开一点缝隙,见眼前除了黑暗中淡淡的光亮外,这才放心。
猛然将被子掀开,大呼一口气。
“呼老是自己吓自己。”
翻了个身,继续
啊
啊
任凭自己如何呼喊,也叫不出声音,它就在眼前,直直的站在眼前,手中提溜着自己的头颅,头颅半块已经被压成稀巴烂,一动不动看着李飞。
他绝望、痛苦、恐惧,将这些融合在一起时,只能祈求上天能够眷顾,心中如何念着阿弥托福,可他就是不走。
他知道,他就是王伟。
凡是能发出声音的都不叫恐惧,只有无声的恐惧才是最为漫长,也最为痛苦。
一直等到天麻麻凉,一声鸡叫之后,李飞也安逸的闭上眼睛,享受为数不多的睡眠。
没有例外,一起参与过的其他俩人也都经历这漫长的夜晚。
清晨并没有期待到阳光,仍然还是灰蒙蒙的阴天,雾气很重,全天都没有消散,露水很是旺盛,起得早去地里干活的人回来时,各个被露水打湿裤腿,胶鞋上粘着厚厚一层泥,甩都甩不掉,只能找一根柴火棍子,立起脚尖擦干净。
李红科一家早早就去下地,想趁着雨水来临之前能多干一些,走之前李飞妈喊了一句,“飞飞,饭在后锅里坐着,你等下起来自己吃,吃完就赶紧写作业,马上开学了,再不能胡跑。”
李飞哼了一声,估计连自己都听不清楚,迷迷糊糊接着睡过去。
哐哐哐!哐哐哐!
砸门声此起彼伏,李飞想不吭声让他认为家里没人便会走掉,可是这砸门的跟他杠上,一直砸了下去。
昨晚受到惊吓没有补充好睡眠的李飞现在极度需要睡觉,可这声音吵的他将脑袋蒙在被子里也无法安稳。
一把将被子甩出去,“啊谁啊,烦死了,让不让人睡觉。”眯着眼睛打开门。
门前站着的正是王伟的父亲我表舅。
“叔,你干嘛,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
表舅板着脸,“李飞,你好好说,我到底知不知道王伟。”
李飞眼睛没有正视表舅,他内心的恐惧生怕被别人看出破绽,“我都说了,那天下雨我们就先走了,剩下的我真的不知道。”
表舅这次不是和他开玩笑,“如果真的你不知道也就罢了,如果你知道不告诉我,你小子可要小心。”
这句话很温和,但透露着一股狠劲,更是令李飞精神压力更加巨大,他不能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而是找其他两位同伙一起商量此事。
今天一大早,家里来了很多人,乡里乡亲能来的都来了。因为昨天晚上赵海龙借百家饭之事令村里得知一个信号,我并没有死亡,只是出了些不好的事情。
但是这个讯息和昨天从老虎山传来,我已经被公认死亡,脖子上还有一道勒痕背道而驰,最先是隔壁吕蛋蛋他妈小花前来问候。
毕竟我是否去世,可关系着表舅一家人的性命。
外婆起的很早,还是我最爱吃的老三样,油炸馍,炖鸡蛋,面糊汤,做好之后给我端在炕边,炕上还有一个窟窿,那是昨晚塌陷的,今天吃过饭后准备找刘红年老爸来修理,他是我们家修炕常客。
“云逸,起来吃饭,吃了再睡。”
我打小就懒,姨妈一直说是外婆给我惯出来的毛病,其实想想也是有关系。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我把水和手巾给你端来,你把手擦擦,把嘴漱一下,就在炕上吃。”也只有这样,我才肯起。
外婆看着我,一样一样收拾完,还不忘来一句,“我娃乖滴。”
趴着吃两口不舒服,便躺下来拿着油炸馍吃起来,外婆能够允许我在被窝吃饭,但绝对不允许我躺着吃,只要一躺着吃,便急忙制止,“云逸,你趴下吃,或者坐起来吃,你睡下吃,把饭吃进脑袋里去,会变成大笨蛋,以后读书一定没出息。”
小花在门口看了两句,“云逸婆,云逸婆,你在没?”
外婆正在厨房给我舀汤,我耳朵灵敏,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隔壁小花婆,扯着嗓子喊道,“外婆,我小花婆婆叫你呢。”
小花在门口就听见我的声音撕扯,连忙冲进屋子一探究竟,毕竟是没有文化,说话时容易不过大脑,当着我面问道,“云逸,你昨天不是已经死了么?咋?”
外婆正好端着汤进来,看着一脸惊吓的小花,“小花来了,饭吃了没?没吃留下吃饭。”
小花目瞪口呆,我脖子上的勒痕虽然减轻,但还是很明显,“云逸婆,这这是咋回事?”
外婆看了我一眼,“云逸这娃娃命大,不是谁就能把命要了。”
我听的云里雾里,可能俩位老人知道我听不懂,这才不避嫌的讨论起来。
“我可听说昨天晚上敬老院赵海龙去给云逸讨百家饭,说是给云逸送灵呢,”
外婆也没读过书,有啥说啥,从不避讳,“嗯,就是,要是没有人家赵海龙老汉,我咋活呀?”
小花遮口掩笑,“你跟赵海龙啥关系,我看你屋的事情赵老汉还很关心?”这句话的意思外婆还未听懂,其实我很羡慕这种活法,干嘛要分析的那么清楚,除了会给自己增加一些不必要的烦恼之外,剩下的就是破坏一些本来是善意的交情。
得不偿失!
“赵海龙和我他爷是拜把子兄弟,这几次都是看我他爷面子上才来的。”
“还有这回事?全庄子人都不知道。”
“我也是知道不久,不是云逸出事,我恐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解释一件事,没必要正式的去阐述,往往这样会得到相反的结果,毕竟有备而来和顺其自然后者恐怕会更得人心,正是外婆的无知没有领悟小花说明的这份尴尬,又顺自然解释这件事,从那以后传出来关于赵海龙的消息都是和外祖父有关,而不是和外婆有关。
小花正色道,“云逸他婆,你可不敢说云逸没啥事了就啥都不管,你院生家出大事了,王伟到今天还没回来,听人说,恐怕凶多吉少。”
外婆脸色突然发白,她竟然把这件事忘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