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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七章 卑微的眼泪

彼岸青藤 珞羽悠 5380 2024-02-09 09:40

  回到自己的宿舍,白馨蕊终于可以卸下学长的面具。

  今年的新生活动和去年如出一辙,组织者里原来那批担任主力的十二年级同学早已毕业,他们的位置被各个年级新成长起来的一批同学取代。

  屋子里静寂无声,白馨蕊忽然感到一阵落寞。

  她一把拉开书桌最下层的抽屉,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像做贼般的,在自己的单人间宿舍里画蛇添足地溜了一圈,才艰难地从抽屉最底层拿出那只蓝色的盒子。

  她讨厌自己的这种行为,明明应该潇洒忘掉的,却仍然放不下。她犹豫着打开了盒盖,里面是一只被扣过来放置的水晶相框。

  仿佛担心有人要将盒子里的东西从她手中抢走,她的手指头死死攥住盒子边沿,指节因用力过度,呈现出不自然的内凹状态。

  她像个旧式小媳妇般谨小慎微地从盒子里取出镜框,搓气嘴唇吹了吹,又揪起衬衣袖角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镶嵌着施华洛世奇水晶的相框里,是她和威廉的照片,两个人的笑依旧那么灿烂无邪,那么好看。

  关于威廉的回忆,一下子从大脑深处,某个被封印的区域里奔涌出来。白馨蕊如同置身于室内乐团狭小的练习室,交响乐的演奏到了*乐章,整个房间都在万音齐发下震颤。

  白馨蕊感到头痛欲裂。

  她狠狠地闭上眼睛,紧皱眉头,眉心和鼻梁上嫩白的肌肤起了极为细碎的褶皱。

  她亲手断送了照片上这个人的前程,毁掉了他的人生,而她到现在仍深爱着这个人。

  从此之后,他们之间除了深深的恨意,再也不可能跟“爱”这个字扯上半毛钱关系。

  在拘留所里的威廉一定恨不得拿刀子杀死自己,不过,自己就是个人渣,即便被杀了也没什么可惜。

  她咬着牙,用两只手紧紧捏住水晶相框,仿佛要将它捏碎。

  一滴眼清泪从她的左眼睛里滑落下来,滴在蓝色缎面裙子上,她惊得失手将相框跌落在地上。

  什么?我竟然哭了?我竟然还会哭?仿佛哭是一项本不属于她的技能。

  紧接着,右眼中又滚落下一颗大大的泪珠,没入蓝色裙子上的深暗水渍不一会儿就模糊不清了,仿佛两滴卑微的朝露落入无尽的海洋。

  啪啪啪,有人急切地敲响了她宿舍的门,边敲边喊着:“斯黛拉,你在吗?”

  白馨蕊用手掌去抹脸,不期然,看到手指和掌心满是水痕。

  擦干眼泪,她望见满地水晶碎片中,绝丽少女和非凡少年仍执拗地朝她笑,这笑容看着刺心。

  她用穿着细跟羊皮鞋的脚,将水晶碎片和照片踢到床下,暗哑着嗓子喊了一声:“进来。”

  声音未落,阿曼达上蹿下跳地冲进了门,胖维姬也紧随其后挤了进来,身后跟着傻白甜艾米。

  “想好怎么玩了吗?”阿曼达涂着鲜艳唇膏的新月形大嘴上弯起一抹戏谑笑容,像极了蝙蝠侠黑暗骑士中的小丑。

  白馨蕊垂下眼帘没说话,骄矜地将做着鲜红色水晶甲片的手托在腮上,自欺欺人地掩饰着脸上的落寞伤感,一排三个银亮亮的透骨耳钉在姨妈红色指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

  “玩法倒是不少,就怕太普通的地方怕是镇不住那些小丫头!”艾米欢天喜地的样子显出十足的缺心眼儿。

  阿曼达的目光落到地板上残留的水晶碎片上,嘴角挑了挑,故意将目光移开,继续说道:“你是昆丁毕业之前钦点的蓝色锡安隐修会五位大佬之一,而且还是唯一一个女生,你说话,他们肯定买账。我琢磨着隐秘一点儿才能玩得过瘾。想来想去,这种事情还得靠你。”

  白馨蕊早已猜出了阿曼达的意图,语气冰冷地一口回绝:“我不想带她们去体育馆,谁知道这些新生嘴严不严,我还有四年才从a校毕业呢,可不想早早就让老师把秘密基地给封了。”

  维姬看了看阿曼达,又看看艾米,无奈地提议道:“我们维多利亚楼也有个地下室,在女生宿舍楼里面玩儿也不错,便于清场,省得中途有男生过来捣乱。”

  “这个楼不太好吧!这可不是咱们的主场,楼上楼下住的都是十二年级的大女孩,若是被她们发现,很可能去找劳伦告发!”艾米嘟起嘴巴,与其说是嫌这地方不够安全,不如说是嫌弃这里的舞台不够大。

  “对呀,那个六亲不认的劳伦要是在咱们玩到一半的时候过来搅局,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为了表明事态的严重性,阿曼达那两道生动活泼的细眉,又在她那过于宽大的额头上不消停地上下翻飞了一阵,半天才安然无恙地落回到眼皮上方。

  “不!没有紧急的事,我不想和凯文打交道。”白馨蕊恹恹的,懒得和这几个白痴多啰嗦。

  “只要你点头就行,这种跑腿的事怎能劳你大驾?哎呀,拜托了。”好不容易等到白馨蕊开口,维姬早已兴奋地手舞足蹈。

  “还是湖畔木屋吧。这是我的底限。”被三个女孩纠缠得不耐烦,白馨蕊只得作出让步。

  ***

  辰辰在湖边的秋千旁边碰见亨利教练的时候,他和太太正在陪小龙虾玩。

  裹在一身红色运动装里的小龙虾,今年快四岁了,像得了多动症似的,绕着跷跷板和秋千架跑来跑去。

  当这对年轻的夫妇满草地追着她跑,眼看就要抓住小丫头的时候,她伸出胖乎乎的胳膊,迈动短短的小腿,竟然费力地攀上了秋千。

  小龙虾像个胜利者似的,咧开满口珠贝一样的小牙齿咯咯笑着,口齿含混地说着:“爸爸,妈妈,快推我,我要飞高高。”

  亨利教练和太太一左一右,站在秋千后面起劲儿地推着女儿,小龙虾越发笑得起劲儿,不时引得路人驻足观看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忽然,亨利教练一扭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辰辰,他松开扶着秋千架的瘦,笑眯眯地朝辰辰走来,口里着问:“嗨,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周末有那么多地方可去,怎么跑这儿来了?”

  辰辰嘴唇张了几下,欲言又止。

  看着亨利教练一家人开心的样子,他真的不想说出令他们扫兴的话。

  亨利教练似乎感觉到辰辰的心事重重,笑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我想跟您单独谈谈。”辰辰迟疑地嗫嚅道。

  亨利教练在太太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亲昵地一勾辰辰的肩膀,道:“走!咱们去体育馆那边。”

  两人顺着湖岸慢慢往前走,直到小龙虾清脆的笑声渐远了,辰辰才字斟句酌地谨慎说道:“亨利教练,感谢您当初吸收我加入了越野队,在这之前,我几乎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一口气跑十几公里。特别是经过去年一个秋天的训练,我发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潜力和进步”

  听着辰辰啰啰嗦嗦地不知所云,亨利教练笑了。

  在a校执教多年,他接触过的亚裔学生也不算少,他们和欧美学生非常不同的一点,就是说话喜欢兜兜转转,拐弯抹角。

  亨利教练敏锐地感觉到他话背后另有隐情,问道:“你想说的是”

  辰辰用力揪着自己的衣角,声如蚊蚋般说道:“这个秋天,我我可能会暂时退出越野跑队”

  亨利教练用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问道:“哦?为什么?是不是越野跑消耗体力太多,影响到了晚上的学习?还是训练时间太长,觉得枯燥?”

  藉由参加越野队他才有机会跑遍了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领略了校园从夏末道初冬最美丽的风景变化。

  辰辰低头看着脚下的红砖小路,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道:“暑假,我在厦门接受了两个月的壁球训练我想在冬季学期参加学校的壁球队。如果是这样,秋天就不想参加运动了。”

  两人绕过中央草坪,穿过从剧院前面的宽大石头廊柱,又下了十几级台阶,往地势平缓的西北方向走,那里除了坐落着古罗马竞技场般的体育馆,还有户外的网球场、足球场和篮球场。

  亨利教练笑了,他的笑声很爽朗,就像这初秋的风,揉进了阳光炙烤下,干爽的四叶草味道:“对于一个想进入美国顶尖大学的学生,做什么运动确实是一个战略性的选择。近年来,学校的壁球队每年都在州里获奖无数,如果你能加入这样一支有前途的队伍,将来大学常规申请(monapplication)的活动列表部分必定会漂亮不少。”

  辰辰将长长的脖颈网polo衫的领口里缩了缩,脸颊不由得泛红。

  没想到,亨利教练一针见血地戳破了辰辰最本质的想法,他不禁感到一阵愧疚。

  这等同于刚被公司培养起来,却要跳槽另谋高就,然而,辰辰不得不承认,想转去壁球队也是他一整个暑假深思熟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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