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警官停下车,忍住悲痛的情绪,一边联系交警大队来处理现场,一边恶狠狠地问:“她是谁?”
沈沧蓝战战兢兢地说:“她……我前妻……”
王警官看他不像在撒谎,一股邪火强行压到肚子里,摇头叹息道:“你的前妻真有本事啊……小lǐ gāng过实习期,连女朋友都没谈过,他爸爸托我千万要看好他……他才二十五岁呀!”
沈沧蓝一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没时间去替小李的死难过,忙说:“王警官,我就怕这个……怪物还有同伙,他们的目标是我儿子,他正在新平安医院治疗,请您务必救救我儿子!”
王警官调转方向盘:“你前妻和你儿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我就弄不明白了,她难道不是你儿子的亲生母亲?”
沈沧蓝艰难地摇摇头:“不……她……她的外表是我前妻,但实际上不是……”
王警官见他尽说废话,无不揶揄地回道:“看得出来。你条件再怎么差,也不至于跟这个女妖怪结婚。”他忽然觉得这话说得有点伤人,毕竟沈沧蓝也不知情,便补救说:“这样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了,小纪是被你前妻杀害了。”
“那尸体也是她转移的?”沈沧蓝脱口而出,随即脸都紫了。王警官冷笑着说:“看来不出所料,你确实撞死了人,小纪并没有诽谤你,是吗?”
沈沧蓝沉默不语,半晌才坚定地回答:“警官,事已至此我真的没办法了。你只要肯救我儿子,我保证去自首,判我死刑也毫无怨言!”
王警官叹了口气:“你不是故意撞人,怎么会判你死刑?不过你故意隐藏尸体妄图逃避法律制裁,所以牢狱之灾肯定是免不了了。但……”
沈沧蓝见他突然不说话了,连忙转头瞧他。
“不过那尸体也许不是什么尸体,或者干脆点说,压根就没死。”
“你说什么?”
“你用不着这么惊讶。我在挖土的时候仔细观察过,这土坑很久都没有人动过了。所以假如确实有具尸体――你刚才承认了,那也不是从外面挖的。假如这不是一具尸体,而是还活着的人,那他也没有从内向外挖。我拍土的时候感到一侧的土壁很松,所以我觉得,是这还活着的‘尸体’自己从地下钻土逃走了……说了这么多,其实也就一句话:那不但不是尸体,甚至不是人类,就像你的前妻一样,不知道是是什么妖魔鬼怪,反正这事光靠我不成,我得往上报……”
沈沧蓝听得心惊胆战,久久不能言语。
“你这么胆小,你儿子会很优秀吗?……我的意思是说,他有什么特殊的优点,能引起这怪物的注意?你必须说实话,不然我帮不了你!”
距离医院还有不到五分钟的车程,正说着,拐角处突然出现一辆金属银色的双龙,狠狠地撞在警车上,警车当即瘪了车皮,转了几转才顿住。两人惊魂未定,沈沧蓝却觉得那辆车在哪里见过,果然,龙耀明从里面钻出,一步步逼近。
老王也猜得到眼前这老板打扮的胖子不仅仅是肇事车主这么简单,他似乎是想要袭警,便拔出枪喝道:“站住!你是谁?”
沈沧蓝也仿佛明白了什么,嗫嚅道:“老板……小纪并没有被开除,是你让他跟踪我的是吗?……你提拔我,也是因为那黑色盒子?”随着老板的逼近,他感觉一股异样的臭味越来越浓郁,就好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老王一愣:“什么黑色盒子?”
龙耀明的双眼突然变得像跳棋的棋子,玻璃一样的眼球中滚动着没有生气的死灰瞳仁。老王凭着职业本能感受到了威胁的迫近,手里的枪炸豆般响起来。谁知龙耀明中枪后仿佛没有痛觉,接着已经盖住了老王仰面看到的阳光,迅捷无伦地直扑下来。老王的脸像被僵尸异样的爪子猛力抓伤,疼得惨叫连连,一屁股坐在地上。
龙耀明一把揪过沈沧蓝的衣领,用金属磨擦般的古怪声音问:“黑色盒子……交出来……”
沈沧蓝听得出,这时的声音已经不是龙耀明本人发出的,他只不过是个传声机。沈沧蓝不敢告诉他盒子不在自己身上,但又总得说点什么,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被生生抑制在喉咙内。
龙耀明忽然张开嘴,露出腐烂得如同墓穴的臭嘴黄牙,紧贴着老王的脑门:“你再不告诉我,他就得被咬死。”
沈沧蓝刚欲闭上眼睛,眼前却被一片血花迷住。龙耀明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落到马路中央,被数辆疾驰而过的车辗成了肉泥。这一连几秒钟的巨大变化让沈沧蓝惊魂未定,只见一辆冰蓝色的马自达缓缓靠了上来,霍紫悠摇下车窗,探出脸说:“快上车。”
沈沧蓝经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变故,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信任这个只认识了一个月的女友,毕竟连自己的前妻都变成了惊世骇俗的怪物。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狐疑地问:“你……你哪来的车?你不是教学吗?”他知道霍紫悠的家境也不富裕。
霍紫悠很自然地莞尔一笑,就像印鹃和龙耀明的笑容突然发生变化一样,似乎成了另一个沉稳深邃的人。老王忍痛爬了起来,刺骨入髓的剧烈痛楚使得他没有仔细观察眼前的女救星,以为是沈沧蓝的好友,便亦步亦趋地上了车。沈沧蓝见霍紫悠没有回答,越发忐忑,但他也觉得如果霍紫悠单纯为了利益而杀掉龙耀明,恐怕也不会让自己上车,可见即使她同样想要得到那个黑色的盒子,也不会对自己和孩子痛下杀手。而小纪既然是龙耀明派来的,那杀害小纪的印鹃自然跟龙耀明也不是一伙,沈沧蓝越来越糊涂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等车来到医院门口,保安见他们的衣服和汽车上都有血迹,便要报警。老王解释说自己就是警察,霍紫悠却从车窗一扬手,那设置的电子门禁挡杆便一下子开启,车顺利地通过去。沈沧蓝看得越发心悸,他已经能确定霍紫悠也不是正常人类,但她为什么会帮自己呢?还是她对心焰真的有了感情了?
等跑到急诊室,那里已经挤满了人,似乎交通事故都在同一天发生了,一见到有人冲进来还不排队,十几名伤者的亲属朋友都纷纷站起来指责他们不守规定,可霍紫悠却旁若无人地动手推开,被她碰过的人都像突然触了电,软软地向后瘫倒,直到心焰的病房前,沈沧蓝忙询问大夫:“我是沈心焰的父亲,我儿子怎么样啦?”
大夫摇摇头,指着窗口说:“你自已看。虽然你是孩子的父亲,也不能让你进去,太危险了。”
老王神情恍惚地问:“危险?”似乎刚才的抓伤渗入了某种摧残神经的尸毒,他开始站不稳了。
大夫解释说:“你儿子刚送进来的时候我们以为也是普通高烧,可是你知道多少度吗?温度计都绷断了!照常理来讲,你儿子是根本不可能在这个热度中活下来的,可他还是有呼吸的。我们医院最好的大夫也查不出他是什么病症,只能暂时给他盖上被,让他在这里休息直到你们家属来领走他。可是你看到没有,那被子都被烧焦了,如果你过去接触他恐怕也会被烫伤。我们目前只敢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以后怎样不好说,尤其是大脑会不会被烧坏,请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请带他去省城的大医院或者去北京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