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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步人后尘

擦拭婚姻的镜子 一色树 6968 2024-02-09 09:50

  湘云半天吭出一句:“这村里的人咋啥话都编排得出来?”</p>

  碧云双目炯炯,八卦身:“她和你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她结婚不还让你当伴娘,你却啥都不知道?”</p>

  湘云沉着个脸不吱声。请百度搜索</p>

  陈美莲又自说自话:“杨家丫头怕难过死了,因此不想让外人掺和。我还专门去看过她,她不爱见。”</p>

  湘云冷不丁一句:“她家你再别去。”又郑重问:“真怀孕了?”</p>

  陈美莲相当肯定:“她表姐经常门给她打针的。要真是做试管怀的,不忒金贵?人我倒没见,村里人都在说,错不了。”</p>

  湘云失措打翻了瓜碟子,慌慌张张便跑三楼。她倚着露台栏杆望向村头马路旁的杨家,那院那屋檐毫不起眼。但那里好像埋着颗专为她而有的炸弹,她是避之若浼还是飞蛾扑火?</p>

  她回到卧室,拨通手机。待温润的“喂”声一起,她便迫不及待说到:“鈡梁,你来接我回城里好吗?”</p>

  何鈡梁语稍滞,仍温温厚厚的声音:“你不是要在家陪你妈一晚吗?咋急着回来?”低低地笑:“这才多一会儿想我了?”</p>

  她心下大安,撒娇道:“亲爱的,我这想回来了,你到我家来接我吧!我妈我姐都在,她们都想看你呢!”</p>

  “没什么事吧?”他迟疑不定的语气。</p>

  她隐有不快:“叫你来接下我,有这么难的吗?这十几公里路你跑得不要太熟!”</p>

  他一阵急促的咳嗽,无线电波都渗透了尴尬。</p>

  他沉重地说:“那条路,我不想再跑。你自己打车回来吧。”</p>

  湘云郁郁关掉手机,她躺在床想此晕睡。但她一直睡不安稳……</p>

  在一片烟花虚幻的不真确场地,她披着婚纱心神不定地等。眼前雾气迷蒙,在身边的西装革履的何钟梁一张模糊的脸忽隐忽现。忽然人声嘈杂,雾气消遁,何钟梁确却再不见了,周围涌一帮陌生人吵着骂着撕扯她的婚纱……</p>

  肖湘云一惊而起,满头满脸汗水。她再也睡不住,稍微收整下衣着,便出门了。</p>

  杨家院门敞开着,肖湘云一鼓作气踏进去。</p>

  内院一团阳光融融处,杨思竹坐一竹椅,膝搭着毛毯,毯一本书。书手机闪亮,她指划几下,摁灭,搁一旁凳。</p>

  湘云怯怯含笑走近。</p>

  思竹不惊不怒,抬眼看她,又垂下眼帘,翻开一页书,淡淡然然:“你来干什么?”</p>

  湘云一脸无辜和娇弱:“我真没想你俩离婚的。鈡梁说他不想离,是你偏要的。”</p>

  “所以呢?”思竹不示弱的一笑:“你不想说我如今这样和你没关系吗?”</p>

  湘云面露难堪:“最开始你是真误会他了。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没想到要伤害你……”</p>

  思竹不耐烦了:“你这套软刀子别在我面前使,这些过往我没心思再理会了。你也别再来我家了,让我妈知道你做的好事,没你好果子吃的。”</p>

  湘云柔韧带坚持,死盯住思竹的身子,只能看出有点胖,单刀直入地问:“你真怀孕了?”</p>

  思竹傲然反问:“我用得着给你报备我的个人生活?”</p>

  湘云一刹那面无人色。她稍弯腰,轻声道:“对不起。”直起身来:“这是我这一生第一次给人道歉。我不准备再说,说多了,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p>

  思竹冲她缓缓言:“咱们以后再也不互相过问,不相见为好。你们——好好过吧。”</p>

  湘云难以相信:“你希望我们过的好?你不恨我们?”</p>

  思竹神温气和,继续看自己的书,视肖湘云于无物了。她不能说的是,她依然希望她的前夫——能一世安好。至于她肖湘云——了不相干。</p>

  肖湘云挫败地走出杨家院子。</p>

  寂静清凉的夜晚,鸣涧河畔阳光花园一处居室,何鈡梁和肖湘云共躺一个被窝里。</p>

  他们已搬进了主卧。飘窗台一束鲜花的香味混合了梳妆台香水精油的味道,整间屋里馥郁芬芳。灯光紫红,河风清冽,床旁烤炉熊熊。何鈡梁不习惯门户紧闭睡觉。他感受不到通透的空气他会噩梦连连睡不踏实。</p>

  烤炉的热气与河风的寒冷穿透胸腔,环境和个人,都是矛盾体。他快乐吗?当然,有美丽而多情的湘云时刻相伴。但这种快乐是不纯粹的,他总会没有预兆突然间失神发呆,会觉得内心深处撕裂开一个空洞,究竟缺失了什么?</p>

  特别是在这看不清周遭一切具像的深夜,他睁眼闭眼都是自己内心放大的空洞。现在每天,他真实的所触所感都是滑腻而香甜的湘云。但他身体内部分明另有一种绵韧的声音,在孜孜不倦地低吟——思竹、思竹……</p>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不是心口如一的阳光人士了。他白天面对各色人物所需要展露的各种交际笑,几乎都——很辛苦。所以他更喜欢夜晚了。但不敢一个人过,一个人即使睡在四处透风的露台,也会彻夜难眠。</p>

  幸好有湘云呢,他不由埋首在她颈窝蹭磨。她嘻嘻笑着,吧嗒亲他一口,娇嗔道:“跟个馋猫似的,我胳膊腿腿哪都疼。”</p>

  “哪哪?”他把她全身揉捏个遍,痒酥酥的惹得湘云“哎呦呦!”直呻唤。她身子一撩便欺他身,扳正他脸,手指点画着他儒朗的眉眼,俏生生说:“鈡梁,我给你生个孩子吧!”</p>

  他在她身下一震,吃惊地看着她,语气却是无波无澜:“现在这样不好吗?我暂时不想节外生枝了。”</p>

  她一呆:“你们家不是都想要小孩吗?况且我应该能自己怀。”</p>

  他脸一丝痛苦掠过,把她往旁扶,无意识地往床边挪移身。</p>

  她隐忍怨气:“那我们这样,不清不楚地过着?”</p>

  他缄口不语,身子绷得僵硬。</p>

  她伤心了:“咱们不结婚吗?”</p>

  他惊异地瞪着她,迷迷糊糊:“结婚?结婚干啥呢?”</p>

  她瞬即泪奔,戚戚噎噎:“我不为结婚,我陪你玩的吗?”</p>

  他心慌意乱抱住她往胸口靠,难有的慌不择言:“我想你多仙的一个人儿,怕不是平常爱结婚的凡人。结婚后的日子是你不能想象的俗不可耐,我怕你会失望的。”</p>

  她执拗地在他手弯处扬起头:“我不怕,我要结婚。”</p>

  他暗悔给了梯子,又怕激怒她,婉转说道:“我才刚离了多久?别人都以为是因为你。现哪敢仓促地让亲戚朋友些知道我还和你在一起呢?怎么也要过一两年吧?让大家淡忘了以前才适合。结婚,要得到多多的祝福才吉利。”</p>

  湘云嗤笑道:“你的一段,得到半个城的祝福了,又怎样?”</p>

  他像被踩了痛脚,脸色晦暗。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不想再多言。</p>

  她委委屈屈小声说:“我又不是故意要气你的,还不是想着自己可怜。我跟了你,可是想一辈子的。”</p>

  他见不得她娇娇怯怯的样子,心下叹累,保证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p>

  两人各怀心事暂罢谈论,都静静不动了,只有呼吸深浅相闻。</p>

  河风经久不息带来丝丝寒凉,被烤炉的热气轰走驱散。湘云睡在里侧,冷风是侵袭不到她的。何鈡梁一只手臂光秃秃垂下床沿,臂心一道热,手背凉风扑。温暖是软纱帐,寒冷是尖刺刀,不一会他整只手又麻又冷,但他睡着了。</p>

  他是宁愿身体不舒服,那么他才能不专注内心那一处空洞,他才能在麻木,睡去。</p>

  二零零九年十一月三十日,鈡婷六十三周岁生日。</p>

  近午时,何鈡梁第一次带肖湘云回何家正式认门。</p>

  情景仿佛昨日重现。两人一进屋,何家翁婿依旧在下象棋,双双抬头迎门看。湘云俏立厅,眉眼含笑:“叔叔、大哥你们真有兴致,不好意思,打扰了。”</p>

  何国祥神色未动,淡淡点下头,埋首盯棋盘。</p>

  圆胖胖的年发福者田开运精光一扫,笑得模棱两可:“女朋友登门了,没空帮你老爷子支招了吧?”</p>

  何国祥一挥手:“他能有什么招,越支越乱。”</p>

  何鈡梁却讨好地巴了去,顺边儿坐下:“喲!爸你两个车都没了?我帮你好好琢磨琢磨。”他只朝湘云一扬手:“你随意啊,我妈和姐应该在厨房。”</p>

  湘云温柔笑允。侧间屋传来轻快的儿童音乐,她轻轻走到门口。靠窗书桌旁一个衣着鲜亮的小女孩正在做手工,桌面一堆花花绿绿的彩纸。她心一动,去门口提来的礼物找出最新版的大号芭娃娃,走到小女孩身旁。</p>

  童童睁大了眼睛异地望着这位芭娃娃般的阿姨,赞叹道:“阿姨,你的衣服真好看,你好香!”</p>

  湘云来时穿的粉红色羽绒服外套,家里暖气足,她便身着一纯白色半低领紧身薄绒衫,领口袖圈都镶有粉色金属亮片,下身黑色齐膝包裙,小脸圆圆粉粉的,头发公主盘。美丽得让七岁的小女孩都震撼了。</p>

  湘云由衷欣喜,轻掐小女孩肉肉的脸颊:“童童才是个人见人爱的乖女孩。”她把芭娃娃礼盒往桌一放:“阿姨送你的,和你一样漂亮的娃娃!”</p>

  童童一瞥,兴致寥寥,嘟着小嘴:“肯定舅舅说我喜欢娃娃的。他记不得童童已经长大啦?不爱玩小女娃的啦?哼,舅妈没记错过!”</p>

  湘云怔住了,勉强一笑:“那童童喜欢什么?告诉阿姨,阿姨下次给你带来。”</p>

  小女孩双眼一亮,指着图书一页手工操作图满怀希翼地要求:“我舅妈帮我买的书。这儿我学不会,阿姨你帮我看看吧!”</p>

  湘云轻声问:“以前都谁帮你看的?”</p>

  童童脆生生的:“我舅妈呀!”又瞬即眼光暗了下来:“可惜舅妈不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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