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衣着富贵,身边又怎会没有跟随的小厮。何况他家人又怎会放心他出门饮酒。”春花未曾问出口的是,这人舍静而取闹,不去幽静的雅间,偏偏要坐在喧闹的大堂,倒下时又恰巧碰倒了桌子,怎么瞧着都是有备而来。
“当时事态紧急,姬大哥倒也没顾上那么许多。仍旧请了相熟的郎中过来,那郎中见惯了这种场面。挽起袖子便为那人瞧病,不过盏茶的功夫,那人便缓缓醒了过来。他醒来之后,倒也没说什么,拿了银子便走了。”夏蝉摸起一块儿红绫饼放入口中,口中的甜意总算是掩盖了心中的苦意。之前处于人下的时候,觉得日子清苦。如今总算是有了营生,哪想到生意这般难做。
“那今日这位呢?”宋如是拿起茶壶,给夏蝉面前的空杯蓄满了水。
“自从那位怪人之后,我便与姬大哥商议,店中不妨先只接待着老主顾,等此事风头过了,再做打算。谁能想到今日犯病的竟是位老主顾。据我所知,此人之前从未犯过羊癫疯。”夏蝉三口两口咽下了口中的红绫饼,又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才接着说道。
“竟是位老主顾?他可还吃了些什么?”宋如是原以为,漱玉楼惹到的不过是些擅长讹诈的恶人。如今看来,倒是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他要了一壶酒,又要了一碟子的小菜,他还要了一样……点心……”夏蝉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蓦然结巴起来。
“什么……点心……”春花腹中的红绫饼像是一团火一般,突然地发起热来。
“红……绫……饼。”夏蝉结结巴巴的说完,也觉得口中发苦。之前怎未想到红绫饼上呢?
“什么?”春花像只炸了毛的母鸡一般,从座垫上,一弹而起。她抓起茶壶,对着壶嘴一顿猛灌,这才觉得腹中那股子热意,褪去了些。
“春花莫要惊慌,自然不单单是因为这红绫饼,许是酒水与红绫饼之间有什么相克之物,也不一定。你又未曾喝酒,所以无需惊慌。”宋如是脑中转个不停,若说是红绫饼与酒水相克,那必然是漱玉楼的失误。而其中的责任,定然与做红绫饼之人有关。或许他是不知情?但或许他是有意而为之呢?
“我现在就去寻他。”夏蝉慌忙起身,匆匆出门,下楼去了。
“娘子,你说那厨子究竟图个什么呢?”春花自从听到“相克”二字后,肚子呢布局的热了,头也不觉得昏了,喉间的一口上不来下不去的涩意,如今也消失不见了。
“这个只有问了厨子,才能知晓。此事若真是他所做的话,只怕如今已寻不到他了。”宋如是话音刚落,面色铁青的夏蝉便又返了回来。
“娘子,那厨子不见了。明明刚才我去厨房取这碟子红绫饼的时候,他还在厨房满头大汗的揉着面团。而如今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我再下去的时候,厨房已是人去楼空。我听和风说,厨子家人突然上门来寻他,说是家中出了急事。那厨子便与其家人一道匆匆走了。”夏蝉懊恼不已,若是早日发现这红绫饼当中的猫腻,又怎会又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原想着店铺重新开张,生意也终于步上了正规。怎奈才过了几天的好光景,便又接二连三出了这般奇事。
自己与姬大哥商议多次,两人总以为问题出在怪人身上。哪曾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是身旁之人。
如今她仔细回想,从第一位犯病的主顾开始,到刚才送走的那位。几人外表相貌地位各不相同,唯有一样相同。那便是几人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红绫饼。
但若是这样的话,厨子所图为何?莫不是只单单的想要搅黄了店中的生意?不过接连有人在店中犯病,店中的生意确实不如从前。
“那厨子家,你可知道在何处?”宋如是默了片刻后,问道。
“这个并不知晓,只知道他家就在西市周围。”夏蝉沮丧的说道。
“那这厨子姓甚名谁你总该知晓吧?”宋如是无奈问道。
“他说他姓王,在家排行老大,所以人称王老大。如今想来,这名字自然也是假的了。”夏蝉苦笑道。
“王老大?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假名吧。那他从何而来呢?又怎会来到漱玉楼当中当厨子呢?”春花记性很好,不说长安城中,便是清河县中,她们之前住的街坊上便有十个八个叫王老大的。若是在长安城中,王老大这名字不说有一千,至少也有八百个。人海茫茫,何处才能找到王老大?
“店铺重新开张时,原先的厨艺去了别家。姬大哥只好贴了告示,重新召个厨子。告示便贴在西市口上,这王老大便是听人念了告示的内容,这才上门来自荐。因着他做饭确实好吃,还会做些糕点,姬大哥便留下了他。”夏蝉此时细细回想,只觉得王老大浑身上下都透着古怪。
王老大厨艺如此之好,又怎会没有营生,平白无故来到了新开张的漱玉楼中。
还有王老大最喜欢的糕点便是红绫饼,每日里都要做上一些。
既然问题在这红绫饼上,那又为何有的主顾吃了无事,偏偏有的主顾吃了便会立刻犯病?莫非他是因人而异,有所选择?
“那王老大生得什么模样?”宋如是问道。
“王老大生得白白胖胖,面白无须,说话间轻声细语,性子不急不缓。”夏蝉细细回想道。
“那他年纪约莫有多大,实在不行,咱们便在西市里一家一家的寻他。”宋如是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约莫三十七八岁,收拾的极为干净。当时姬大哥便是相中了他这干净模样,再加上他又会做些糕点,所以才会留下了他。哪知竟然留出了祸患出来,今日这事一出,当时便有客人结了帐走人。想必不久之后,店中又要恢复之前的冷清模样了。”夏蝉胸中梗着一团气,这团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梗在胸中。她想要发泄出来,但头脑一片乱麻,实在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