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给了一个宋如是了然的眼神,刚要起身去开门。
院中便踢踢踏踏一阵脚步声奔到了院门处,紧接着门闩一响,冬雪欢快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壮士怎么这么早便来了”?
“我与郎君来寻你们家娘子。”壮士讷讷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家娘子想是已经醒了,你们先做,饭马上便好了。”冬雪说完,便蹬蹬蹬一路跑到了宋如是的正房当中。
冬雪撩开帘子进了正房,正对上两张意味深长的笑脸。她脸色一红,结结巴巴说道:“娘子……饭已好了……郎中也到了……也该开饭了。”
“那咱们这就去吃饭。”宋如是笑着站起身来,率先出了屋。
春花紧跟着宋如是出了屋,临走到门口时,她回头对冬雪眨了眨眼睛,指了指冬雪的裙子,这才笑着出了屋。
冬雪脸颊一热,她今日特地换上了新做的花间裙。这花间裙穿在身上衬托的她身形极为修长。
这裙子她很久之前便开始偷偷做了,她把之前娘子赏的烟红色北纱绫与鹅黄色的一匹锦缎,裁破成一条条细长的帛条,然后把这些这红黄两色的长帛条彼此相间地排列起来,密密地缝连在一起。
用这种拼缝而成的裙料做成裙子,就会呈现出一道道竖向的多彩条纹,因此又叫“裥色衣”。
冬雪原本是打算过年的时候穿的,如今却食了言早早的穿上了身。她轻轻的抚平了裙摆上的皱纹,扭身出了屋,彩色的裙摆摇摆间划出了一道彩色光芒。
冬雪也是个能干的,一会儿的功夫,饭也好了,菜也熟了,焦黄飘香的古楼子也端上了桌。
几人围着石桌坐了一圈,郎中手中那个古楼子食不知味的吃着,边吃边欲言又止的看向宋如是。
宋如是自然也瞧出心中有事的郎中纠结的神情,还有含情脉脉望着壮士的冬雪,以及吃得旁若无人地壮士和对着冬雪打着眉眼官司的春花。
郎中虽然着急也只能等着众人吃完了饭,这才神神秘秘的说道:“我这几日的经历可谓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又峰回路转。”
“郎中究竟是遇见了何事?”春花瞧着郎中的神色郑重,她三口两口的咽下去了口中的古楼子,急急问道。
“在我出门的头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郎中拿起了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讲道。
“那天晚上亥时刚过,我和壮士都已躺下准备睡觉。没想到院中的门却响了起来,当时已过了宵禁的时辰,何况我在本地并不认识旁人。所以院门虽响我却没有准备开门的打算。”郎中中途喝了两三次茶水才艰难的讲完了这句话。
“我当时也在屋中,怎么不知此事,也未曾听到门响?”壮士终于抬起了头,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海棠糕,眼中满是疑问,好奇的问道。
“你这人一旦睡着了,便是打雷下雨都不知道,又岂会听到敲门声。我一直以为你上辈子该是一种特别有福气的动物。”郎君鄙视的看着壮士,颔下的山羊胡经过一晚上的修养又重新的翘了起来,与他傲然的神色交相辉映。
“然后呢?郎中最后去开门了吗?”冬雪不忍看见壮士被奚落,所以她专注一转,迅速的转移了话题。
“我自然去开了门。若是知道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我倒真心希望当时没有起身去开门。”郎中颓然的叹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讲道。
“我听了一会儿,见那敲门声并没有停止的意思,我只得起身去开门。我来到院中才发现不知何时竟落了雨,好在雨势并不大。我也懒得回屋打伞,只得紧走两步去开门。”郎中讲到此处又停了下来,喝起了茶水。暖暖地茶水入了腹中,他的神色才好了些。
“然后呢?究竟是何人在敲门?”春花手捧着茶盏也来不及喝,只慌忙问道。
“然后我打开了院门后,门外的人打着油纸伞遮住了脸面,我也瞧不清楚他的面容。只隐隐约约瞧他穿着灰色的阔领胡服,脚下踩着一双深色革靴。他见我开了门,便直接问我是不是郎中?他声音极为沙哑,像是刻意压低了嗓子说话。”
“我点了点头,那人虽说拿伞遮住了脸面。但又像是能看到我的动作。瞧见我点头后他又接着说,他家中主人生了急病,问我可否愿意去为他主家瞧病。”郎中顿了一顿,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下口水。
“郎中你刚搬来没多久,何况你又从未在此地行过医。他又如何知道你是郎中的?”宋如是度着郎中的神色好奇问道。
“我当时心中疑虑的便是此事,我在长安城中初来乍到,除了给巷子里的王大娘瞧过病,并未曾给他人看过病。那人从何得知我当真不知晓。”郎中皱着眉头,耷拉着眼睛,也是一副极为困扰的模样。
“莫不是王大娘?许是因为你医术高超,王大娘才会逢人便提起你。便是我们也是听到了王大娘的话,才知道您是郎中。”冬雪试探性的说道。
“虽说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却不大。因为王大娘不过是一介妇人顶多在巷子当中传播,又怎会这么迅速的传到外面去呢?我听那人虽是压低着嗓子,但并不是本地口音。所以那人来得突兀,我心中实在不安,但紧接那人口中的一句话,却让我不得不去。”郎中垂下头,面色隐入暗色当中,让人瞧不出他的神色来。
“既然是陌生人,又怎会轻易的打动你?除非他提到了什么诱人的条件,正中你的下怀,才会让你决定抛去心中疑虑,前去为他主家瞧病。”宋如是望着手中的茶盏,青瓷的茶盏当中轻舞着碧绿的茶叶,若说人生的舞台在每一个场景经历当中,那茶叶的舞台便在各色的茶盏当中。宋如是看着绿色的茶叶最后都沉在杯底,这才轻声说道。
“那人其实只说了三个字,他从袖中取出了一锭金子来,把手伸到我面前说道,够不够?”郎中仍旧低垂着脑袋,这话像是极难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