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小从四品大人的女儿，还是清贵之后，关系得广到什么程度才能随随便便弄来这种沾染不久会脱力的麻药?</p>
程紫玉前世倒是听说过，南疆毒瘴之地有人从蛇毒里提炼此类秘药，可这类麻药或毒药稀少还难弄，称为秘药也不为过，方菲还能随身带着南巡？</p>
本事不小啊？</p>
未卜先知吗？</p>
她的关系是谁？</p>
还挺硬！</p>
可别是螳螂捕蝉，后边还有只黄雀没露面吧？</p>
未必没有！</p>
心思稍转，程紫玉便猜了个大概……</p>
“你之所以答应她，是以为可保万无一失对吗？”</p>
“是，一来是这药不留把柄，但更重要的是这药也不伤身体。 方菲先前拿这药当场试给我看了。是她与我一道试的，正是确认了只是麻药，又不留蛛丝马迹，我这才听信了她的鬼话，一时鬼迷心窍。</p>
我本意绝不是要伤害你，郡主，你要相信我。郡主，你能不能看在我如此坦白的份饶我一次？我欠你这个人情，保证将来……”</p>
“本意不是想伤我？你们若成了，我完了。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确定方菲要如何对付我吗？”</p>
听到这药只有一个时辰药性且苗元宁已试过药了，程紫玉更是用不着慌张。</p>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听到的只是那个摔粪的主意。”</p>
“那好。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的机会。你不是要还我人情吗？不用等将来，今日吧！你乖乖照我话做，那我便对你既往不咎。若不然，按我刚说的，将你光溜溜扔去外边，随后栽赃给刺客。保管你的结局轰轰烈烈。</p>
我这么一闹，唯一吃亏的只有你了。你成了方菲的替死鬼，你甘心吗？而我正好以此事拿捏住方菲，她非但不敢再对我动手，还要乖乖让路，到时候皆大欢喜，唯一前路全无，牺牲自我的只有你！”</p>
程紫玉说这话时，柳儿还刻意散发了强烈杀意。</p>
待主子说完，柳儿一脚冲着苗八飞了出去。</p>
苗元宁吓一跳，哇的一声便边哭边后摔坐到了地，连手茶碗也扔了出去。</p>
待她再抬头，却发现柳儿依旧单脚站立，而飞出去的那只茶碗却稳稳落在她的足尖。这水准，即便不用手，也不是她能抗衡的。一个丫鬟她们主仆都搞不定，她还有什么谈判的资格。</p>
“你要我做什么？”</p>
“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你得帮我实现。”</p>
“郡主玩笑，我笨手笨脚，能做什么？”</p>
“若你刚刚所言都属实，那方五小姐还真是精明得很。她那么谨慎，能将下药的任务交给你，指不定便将下一步计划也交给别人了。她若不出现，那不是太可惜了。所以，我要你去把她引出来。”</p>
方菲自己不出面，找了个背锅的，必定是怕有闪失。今晚这院里，她一定只会远远观望而不会露面。程紫玉要收拾她，头一桩得让那丫头自己出现。</p>
“我……”</p>
“你放心，我有办法，你照我说的做行。”</p>
“郡主，我不敢说不，可我也不敢得罪方五小姐啊。”</p>
程紫玉看那将唇咬得血淋淋的苗元宁，忍不住笑了起来。</p>
这个笨蛋，活该被人利用。到这会儿还没想通关节吗？她该不会还想着方五帮她拉煤之事吧？</p>
“光溜溜站去风里，还是帮我引来方五小姐，你自己选一样吧！”</p>
程紫玉将手直接泡到了大水缸里。</p>
“不知你在犹豫什么，你事败还被我发现，你坏了方菲如此大事，你以为她还会帮你拉煤？她不弄死你算好的了。我完好无损，你泄露了她的大计，即便你什么都不做，她估摸也会认定你是与我早有勾结才失败。</p>
即便她今天不推你做替死鬼，明日后日也会想法子对你灭口。你啊，要么死，要么半死。当然，时间已经过去不少，此刻咱们三人的麻药都完全发作了，我猜，她们也该动手了。你说，我要不要拿你来挡箭？如，扔粪桶里？……”</p>
“我答应你。”苗元宁泪流满面，“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但求郡主手下留情，可以保我一条生路，若是方便，保我全身而退。我一定记得郡主的恩。”</p>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程紫玉爽快应了，苗元宁只是一小喽啰，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小虾米，抓了又如何？</p>
“我说话做事恩怨分明。你害我一次，再帮我一次，我与你便算是两清。”</p>
“多谢，我绝食了两日才得了这个机会，一无所获，远嫁他乡便够惨了，若再坏了名声，惹了仇敌，我回不回京，都将是死路一条。要做什么，郡主直言吧！”</p>
……</p>
屋外，很快有人耐不住了。</p>
苗元宁被程紫玉请了一道净手本不在方菲的设计之，而此刻苗元宁净手快一刻钟还不出屋子，既有几分怪也叫人急躁。</p>
有两声猫叫响起。</p>
很明显，这是对苗元宁的催促。</p>
屋门被拉开，苗元宁的那个名叫知秋的丫头探出了头。</p>
果然，不远处树下阴影里有两个丫鬟向她招手。</p>
正是方菲的人。</p>
知秋拉门，跑了过去。</p>
“你们小姐呢？”一个高个儿的丫鬟蹙了眉。“这都多长时间了，在里边绣花呢？都准备好了，让她赶紧出来！磨磨唧唧。”</p>
“都搞定了吧？程紫玉和她的丫鬟可都发作了？你们主子在等什么？此刻什么情况了？”另一个稍胖的丫鬟挠着头。</p>
知秋未回答，反而指着俩丫鬟手里各自的提桶，问到：“那都是什么？”</p>
“你们主子还真是麻烦！说了绝不会害了程紫玉，你们放心吧。你让她赶紧出来，我俩进去办完事妥了。”</p>
高个丫鬟翻了个白眼。那个苗元宁并不好骗，唯恐成替死鬼，今日还迫了她们主子当场试药才答应做这事。这会儿苗八肯定是怕不能全身而退，这是要确认她们不会杀了害了程紫玉，不会连她苗八一起害了，这才磨蹭吧？</p>
“不行！我一定要看！”知秋很坚持，那俩丫鬟看着她这模样却是一嗤笑。</p>
“我们的计划让你知道也无妨。你自个儿看吧！我劝你，可别后悔！”高个儿丫鬟开了提桶，里边放的是一大壶烧酒，一捆绳索和一根擀面杖更长，却包裹了棉布的棍子。</p>
知秋又去开了那圆脸丫鬟的桶……</p>
一股刺鼻的臭味直冲七窍。</p>
屎尿味！</p>
方菲的俩丫鬟都捏着鼻子，而知秋则差点吐了，直在一边干呕了起来。</p>
竟是一大桶粪便！</p>
高个儿丫鬟顿时笑开。</p>
“让你别看你还看！活该！没骗你吧？说了只是一个恶作剧，不会要她命的！净房恭桶里的污秽不够，又都有香灰香料垫着，达不到效果，所以我们便收集了些秽物过来！</p>
她们手不能动挣扎不开，我们把她们先绑了。然后给她灌些酒，然后给她泡个粪，那便功成身退了。她们若不听话，便给她们后脑勺来几下。这木棍包了厚棉花，绝不会留下印记。</p>
怎么看都是她自己喝醉了酒，撞到了头，推倒了恭桶，然后跌进了粪便堆里……没我们什么事，也不会牵扯到你们主子！所以放心了吧？赶紧去吧，让你们主子出来。</p>
好不容易这会儿外边都被个会喷火的女娃子吸引了注意，整个院里咱几个，你还不快抓紧时间？你们主仆赶紧趁这会儿离开！”</p>
“你说的都是真的？”知秋一把抓住高个儿丫鬟的袖子。“你没骗我？你不是来害我主子的？”</p>
那俩丫鬟这才发现知秋红着眼，妆也花了。</p>
“出，出……事了？”圆脸丫鬟问道。</p>
知秋点头。“去把你们主子叫来。”</p>
“怎么？”俩丫头面面相觑。</p>
“你们不是说那药是麻药吗？根本不是！不对劲！”</p>
俩丫鬟顿时变了面色。</p>
“你这是何意？”</p>
高个儿将手那桶酒搁到了一边墙角，示意圆脸丫鬟守在那儿，提了裙子拖了知秋往程紫玉她们所在的那间屋子走。</p>
“什么叫不对劲？”</p>
“都晕了！”</p>
“什么？”</p>
“真的！晕了，都晕了！”</p>
知秋哭了起来。</p>
“程紫玉和她的丫鬟，还有我们姑娘，三个碰过那麻药的人都晕了！你们主子怕不是要害我们姑娘吧？你说，你倒是说啊！害了我们姑娘对你们有什么好处？”</p>
“闭嘴！你怕招不来人吗？我看了再说。”</p>
高个儿丫鬟显然慌了。</p>
她们刚一直纳闷为何三人进了那屋没了动静。</p>
按理时间已经到了，程紫玉发现手不对一定会闹腾，可不但没有，连苗八也没出来。连叫唤声都没有！</p>
难道……这是原因吗？</p>
那丫鬟悄悄将门推开一道缝，只见门边地晕了一个，桌边趴了一个，还有一个在床边……</p>
真的，都晕了。</p>
程紫玉和苗八，都倒在了地！</p>
“那药我们姑娘从你们那儿出来一直带在身，从头到尾没有离身，绝不可能出什么闪失，所以一定是你们拿来的药有问题！你赶紧把你们主子找来。我在这儿先看着！”</p>
高个儿丫鬟脱了面色，喃喃自语：</p>
“难道……这药真有问题？难道主子也被设计了？”</p>
“我不管！你若半刻钟不让你主子出现，我喊人了。我们姑娘再怎么样也是伯爵府的千金，万一有什么闪失，你们也担待不起！你们也别想使什么幺蛾子，大不了鱼死破！”</p>
“你敢！你别忘了那药是你们姑娘下的。”</p>
“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姑娘最多是帮凶，再如何糟糕也我们姑娘莫名其妙出了事要强！”</p>
“帮凶还是主谋，你有证据吗？”</p>
“你别忘了郡主还躺那儿，太后的人见她久不回，一定会找过来！民间郡主被设计，一定会彻查，你们主子不但跑不掉，脑袋也保不住！”</p>
高个儿丫鬟张了张口，却已无言以对。</p>
“慌什么！你别怕，我这去找我们姑娘……你看着这儿，别让人进来！你放心，我们姑娘一定给你个交代！”高个儿丫鬟说话有些哆嗦，显然底气已是不足。</p>
另一个丫鬟虽没跟来，却也预感到大事不妙，自然不敢再待院，两人不方便提着桶四处走，只能急急忙忙找了个树丛，将桶放去了后边，小跑着出了院子……</p>
屋里的三人则已起了身。</p>
程紫玉将苗元宁控制在了手里，自然不怕她的丫头使幺蛾子。反倒是苗元宁怕知秋自作聪明，还反复警告知秋不要胡乱求救，不要乱说话，保住自己的名节才是第一……</p>
那知秋是苗元宁的得力丫鬟，自然不会是笨蛋。程紫玉嘱咐的几点都完整且合理表达出来了。加之她心下本惶恐，腰被柳儿踹的一脚也一抽抽地疼，所以表现生动出色，眼泪也很自然。</p>
至于方菲俩丫鬟的反应也都在计划之，乖乖这么将原计划和盘托出。可她们又哪里能想到会有如此变故，一下懵了，哪怕不被要求，她们能做的，也将是赶紧去请她们主子。</p>
程紫玉冷笑着，还真有人想要给她泼粪。连烧酒和粪便这“前因”“后果”都给备下了。</p>
简单粗暴，却有效。</p>
呵！</p>
她的笑渐渐深了。</p>
那个丫鬟发现变故的第一反应竟说“这药有问题，难道我们主子也被设计了”，好个“也”字，好个“被设计”，果然后边还有大佛呢！</p>
所以这药不是方菲备下的，方菲也是他人的爪牙！</p>
大佛，也该露个脸的！</p>
……</p>
知秋进门，悄声禀告，说她刚观望一圈后发现，此刻外边院的确空无一人。而前边酒楼里此刻正爆发着一阵阵的喝彩，应该是正有精彩演出进行着。</p>
柳儿点头，直接出了门。</p>
口哨一吹，有黑衣人影飘至。她与那人耳语几句，黑影一闪，再不见人……</p>
黑影正是李纯留给程紫玉的暗卫。</p>
用他们是柳儿的主意。</p>
“不用也是浪费。暗卫的最大本领是刺探，他们天天闲的打瞌睡，正好给他们找点事做。”柳儿不久前刚与程紫玉耳语。</p>
于是，在那方菲过来前，暗卫已先回一步，将对方的脚程，人数，安排等报了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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