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盗三个小时牛继宗见惹了‘众怒’,忙不迭讨饶,“都是我的不是,不该漏了你们的份儿,我自罚三杯。”语毕,干脆利索的三杯酒下肚。
众人拍桌子叫好,贾赦也倒了杯酒,举杯示意,“我敬大家一杯,我的谢意都在这杯酒里了。”
在场的人虽说都看不上董维那厮,但也没什么过节,平白无故的要对付董维做什么?要说看不惯董维,以前他们也看不惯董维,不也没找董维的麻烦?各玩各的,互不相干。
如今提起这茬,不过是为贾赦出气罢了,之前小打小闹,因为贾赦自己能兜着,他们自然不会干预,但现在性质却不同了,董维那厮刚才在楼下纠集了一帮人挡住贾赦的去路,明显争斗升级了,他们跟贾赦都是一个圈子的玩伴儿,董维叫了人,他们当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不过董维那家伙虽然浑,但还真不是没脑子的人,没有当街闹起来,否则当场他们就要下楼帮贾赦找场子的。
虽然刚才董维退却了,但这事儿还真不算过去了,要知道年前那场斗殴,他们都记着呢。
之前不动手,是因为不清楚贾赦怎么想,如今确定了贾赦的想法,他们作为好友,自然要帮把手。
四王八公之间互有联姻,寿山伯府虽也是勋贵,但跟四王八公却不是一个路子,寿山伯府即便是没落魄前,也不被四王八公放在眼里,更不必提落魄的现在了。
“嗨,这都是小事儿,”牛继宗笑呵呵的道。
一伙人吃着肉喝着酒,气氛高涨。
“话说回来,恩侯自从订了亲,还真是性情大变啊,从前出门都是吆五喝六的叫上咱们几个,现在出门手里却抱着这么个小不点,要不是知道你是恩侯,我还当被人掉包了呢。”
说话的是齐国公世子陈瑞文,只见他面色赤红,显然是喝高了。
但这话却得了不少人应和,“是极是极,之前看见恩侯在楼下被人堵住,我还当看错了人呢,没想到还真是恩侯。”
贾赦由着这群喝多了的家伙过嘴瘾,无意中却见东府的敬二哥正在走神。
其实说句实在话,东府的敬二哥待在这群人中间,特别的显眼,虽然都是锦衣华服,但唯有敬二哥身上的华服看上去特别的素净,而且带着读书人特有的……用他们这种世家子弟的话来说,就是寒酸。
东府的大堂伯父为了东府的未来,逼着敬二哥科甲入仕,如今虽已考中进士,却还在翰林院里修书。
其实东府的大堂伯父逼着敬二哥参加科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都知道堂祖父的国公爵位,到大堂伯父这里,连降好几等,只堪堪袭了个一等神威将军的爵位,比起原位袭爵的贾代善,差了真不止一筹。
若敬二哥只一味的什么都不管,等着袭爵,一等神威将军的爵位到了敬二哥这里,又能管什么用?东府难免会彻底的败落下去,无奈之下只能让敬二哥科举入仕,好在敬二哥在读书上也有天分,年过而立终是考中了进士。
前两年东府的大堂伯父就觉得东府后继有人,将东府的诸多事宜都渐渐的交给了敬二哥处理,偏敬二哥似乎不怎么上心,每次都带着他那才堪堪十岁出头的独子贾珍,大堂伯父只当敬二哥是在培养未来东府的继承人,也没多想,但这种种迹象在贾赦看来,却觉得不同寻常。
若是从前的贾赦,自然看不出什么来,换了如今的贾赦却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位堂哥似乎没什么上进心,也没有一味的好享受,他们这群人吃酒喝肉,只有这位敬二哥仿佛是个入了空门的和尚,竟是滴酒未沾,肉也没吃一口,只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喝茶,听他们满口胡言乱语。
想起东府大堂伯父的身体每况愈下,作为继承人的堂哥贾敬看似有顶立门户的能力,但却没有带领东府更上一层楼的决心,而且,贾赦看着贾敬,心中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能暂且压下不提。
一群人酒饱饭足,便有提议去乐呵乐呵的,贾敬第一个回绝了,其他人倒是满口赞同。
“我婚期在即,不便去这些地方,你们去吧。”贾赦道。
牛继宗取笑道,“哟,贾恩侯如今倒向那柳下惠看齐了,当真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啊。”
贾赦苦笑,不好说自己心里那些隐秘的小心思,只将一切都推到他便宜爹头上。
“赐婚圣旨下来之前,我爹就警告过我,不许在唐姑娘未过门的时候闹出什么丑事儿来,圣旨下来后,更是数次把我叫去书房申饬,我今儿若跟你们去了,明儿你们就见不着我了。”
侯孝廉笑道,“荣公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即便你婚前不去,婚后也能不去?婚前去还是婚后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还别说,即便是婚后,我怕是也不能去那些花街柳巷了,”说着,见他们都不信,便道,“也不怕告诉你们,老爷许了唐太傅,我若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这么狠?”众人被吓了一跳,牛继宗更是连连叹气,“这也太过分了,年过四十再纳妾,还有什么趣味?最风光的时候都过了啊。”
“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回府了,改日再请你们吃酒,我成婚你们可都要来喝一杯,走了。”说着,贾赦抱着白团子下了楼,也不等他们开口挽留。
“哎,以后可少了个一起的伴儿咯。”牛继宗感叹道。
柳芳却笑道,“我反而觉得恩侯乐在其中呢,你们难道不觉得吗?”
“这话怎么说?”侯孝廉疑惑的问道。
牛继宗笑了两声,“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儿吗?你难道没看出来,恩侯提起唐太傅那个要求的时候,没有半点的怨怼之意,显然他是赞同太傅这个要求的。”
“怎么会?”侯孝廉瞪大眼睛,“恩侯那个人,咱们还不清楚吗?他那可是看见漂亮姑娘就走不动路的人,他真的甘心为了唐家姑娘守身如玉?我怎么觉着,这事儿有些古怪呢?”
“他怀里那只狐狸,原是捉回来打算送给唐家姑娘的,只是顾忌狐狸是野兽,怕伤了唐家姑娘,才趁着养伤自己先养一段时间,去一去野性,不知怎地,这段时间过去,那小狐狸竟离不得恩侯的身了,使人抱走便挠人,西府那边儿伺候恩侯的小厮都被挠伤了好几个,没法儿,恩侯只能另外送东西,结果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唐家姑娘喜欢医书,寻摸了十来本罕见的医书送去唐府给唐姑娘,不知什么缘故,竟将太医院的院试招了去,听说那些书已经被院使借了去,说是抄录一份再给还回来。”
这番话是贾敬说的,刚才在雅间里,众人吃肉喝酒,只有他置身事外,有些格格不入,这番话一出,倒让他融入了这群人当中。
众人一时间失语。
过了一会儿,谢瑾忽然笑道,“如此我倒是解决了一件心事。”
“你有什么心事?”
谢瑾无奈道,“还能是为谁?不就舍弟吗?”
“怎么着?你弟弟莫不是还在心心念念着唐家姑娘?”牛继宗有些惊讶的道。
看众人的神情,很明显都知道谢瑾的弟弟倾慕唐家姑娘的那点事儿。
“你们都知道,舍弟向来与恩侯的胞弟贾政走得近,好得跟一个人似得,但是自打恩侯与唐姑娘定亲,两人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两人在仙客来不欢而散,事后更是与贾政再无往来,我遣人去问,他绝口不提那日在仙客来的事儿,我问蒋英,蒋英也只道是因为唐家姑娘,我私心里想着,怕还是舍弟心中念着唐姑娘,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惹怒了贾政,本想做个中间人说和说和,谁料荣国府的政二爷毫无征兆的出京游学去了,如此一来,我的打算都落了空,便也只能装作不知了。”
牛继宗扬眉,“方才恩侯在的时候,你怎地不提?恩侯如今不同往日,长进了许多,你跟他提,他亲自出面,也好解开你胞弟的心结啊。”
闻言,谢瑾苦笑,“你可饶了我吧,恩侯不怪罪是他大度,我却不能得寸进尺,虽不晓得我那好弟弟干了什么,但想来当日在仙客来必是说了什么对恩侯不好的话,否则向来谦恭厚道,人品端方的政二爷,怎么会当场甩脸色给我那好弟弟看?我去找蒋英,蒋英也是支支吾吾,明显有事儿瞒着我。”
说着顿了顿,又道,“若是唐家姑娘没许婚,舍弟有些心思,也无妨,唐家姑娘如今已经定亲,他若在背后动什么手脚,说了什么话,这却是不该了。何况,便是没有恩侯,也轮不到舍弟娶唐太傅唯一的嫡女,既然如此,根本就不存在夺爱一说,舍弟那些小心思便站不住脚,如此,我有何颜面请恩侯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