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棚下,四支烛火摇曳,空棺前一盏马灯,整个空气中弥漫着香烛混合着白酒烧纸的死亡气味。
这感觉简直让我头皮发麻!
瞎子说灵棚反而是现在最安全的地方。
他督促我赶紧看书。
这与其说是书还不如说是扎记,而且作者还不是一个人,加上瞎子得有四五个人吧,把他们这些年捉鬼的经历记录了下来。
看起来一点都不枯燥,就感觉像在看灵异。
叉不死的。
在灵棚这么恐怖的地方看灵异,纯属犯二。
更傻逼的是,我竟然看的津津有味。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公鸡啼鸣声把我惊醒,我这才醒悟过来,看了看天空,朦朦胧胧的开始发亮。
不知不觉我竟然看了一夜。
远端传来脚步声,我转身望去。
是倩倩。
倩倩站在离开灵棚五六米远的地方,朝着我说道:“阿瞳,你呆在灵棚下做什么,快给我出来。”
倩倩向前走了一步正好踩在烧黑的纸灰上,又赶紧退了回去。
她催促道:“你快出来啊。”
我从草席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就向她走去。
突然,脚被人一把抓住,吓我一大跳,竟是睡在我身旁的瞎子,他低声说道:“别出去。”
我说:“没关系,公鸡打鸣了。”
瞎子说:“公鸡虽然打鸣了,但离太阳出来还要一会。”
倩倩看了看天色,黑暗的天空透出点点亮光,她脸色微变,喊道:“阿瞳,你快出来啊。”
我应了一声:“来了。”
瞎子松开了手,说道:“命是你的,自己决定吧。”
瞎子的态度让我犹豫了起来,他说过灵棚是唯一安全的地方,而倩倩又让我过去,为了保险起见,我留了份心问道:“找我有事吗?”
倩倩见我不肯出灵棚有些恼怒的说道:“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你给我出来。”
我笑嘻嘻的耍起赖道:“你过来。”
倩倩咬了咬红唇,一跺脚转身走了。
我朝着她的背影喊道:“喂,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倩倩头都不回。
目送她走远,我问瞎子:“为什么不让我出灵棚,难道你怕倩倩会对我不利。”
瞎子说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倩倩走后不久,天彻底的亮了起来。
这一夜总算是熬过去了。
送葬队的人也都从灵棚里面出来,开始干活了。
瞎子把我叫到一边,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糯米、红绳、香烛、镜子、朱砂、毛笔、白酒……嘱咐我把这些东西都买回来。
我们名花流只有一个小卖部,别看它小,里面什么都有,还拉了村里唯一的一根电话线,就在祠堂边。
老板娘是猴子的老妈,猴子瘦不拉几的但他老妈是个大胖子,还老爱穿大红带花的衣服,一说话嘴巴跟开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的。
老板娘见我过来问道:“阿瞳要点啥?”
我把瞎子给的纸条递了过去。
老板娘接过纸条就进店里找东西,一边还不忘跟我说话:“阿瞳,村里人都说你师傅车开的好让阎王爷给看上了,让他去给他老人家开车呢,这是好事,你啊,就别难过了。”
我含含糊糊的应着。
老板娘的手脚很麻利,把一样样东西找了出来,然后弄了个红色大塑料袋装进去,递给我的时候还说道:“我跟你说件事儿。”
我哪有心思跟她瞎唠嗑,付了钱就想走:“婶,我回去还有事呢,回聊。”
老板娘道:“这事儿跟倩倩有关。”
我一听说跟倩倩有关,心头没来由的一紧,脚步也停了下来:“啥事?”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压低声音道:“那天你师傅出事后不是有人来我这打电话通知她吗?你猜怎么着,建安大学根本就没倩倩这个人。”
我闻言不由一愣。
倩倩当初考上大学,师傅还在祠堂摆酒宴请了全村的人。
我记得很清楚,倩倩上的大学确实是叫建安大学。
怎么会这样,建安大学怎么会说没倩倩这个人?
不过,有一点确实很奇怪。
一般人上大学寒暑假都会回来,倩倩不仅暑假不回来,甚至连过年都没回来,一去就是两年。
这次要不是师傅过世,她恐怕也还不会回来。
把买来的东西给了瞎子后,我打算回家一趟。
鬼妾虽说上不了我爸妈的床,但三寸小鞋放在家里总让我心里发憷。
以免出现变故还是尽快让瞎子做法事处理掉。
回到家时我爸已经出门了,我妈一个人在家手里拿着一老旧的黑白照片在看,一边看还一边发笑。
见我回来高兴向我招手:“阿瞳,快来看。”
我心里也很好奇老妈看什么照片这么高兴。
那是一张老旧照片,都发黄了,照片上是两个男人的合影。
一个是我爸。
另外一个跟我爸合影的是一个文质彬彬带着眼镜的男人,样子英俊儒雅,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二三岁的小丫头片子。
小丫头粉雕玉琢的很是可爱。
我妈说道:“这个就是你叶文强叔叔,他抱着的就是小晴,可爱吧,长的跟外国小孩似的,现在肯定长成美人胚子了。”
我说:“妈,我爸说了,他们当年就是一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我妈瞪大眼睛道:“啊哟我的傻儿子,你怎么跟你爸似的长了一个木头脑袋,叶文强是什么人,叶家是什么家族,你要成了他们家的女婿,那……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那有心思听这些,掀开布帘一头钻进了房间。
小鞋呢?
墙角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床上的小纸人也没了,我惊得大叫了起来:“妈,妈……”
我妈走了进来:“鬼叫什么。”
我激动握住我妈的手臂:“鞋呢,鞋呢,我放在床对面的鞋呢?”
我妈一脸迷茫的道:“鞋?什么鞋,我没动啊。”
我说:“红色的,三寸小鞋。”
我妈摇头说:“没见着啊,屋子早上我都收拾过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她道:“哦,对了,小豪来找过你。”
小豪是我一个表弟,六岁,小屁孩子老爱粘着我。
我暗叫遭了,难道被那小崽子拿走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搞不好小命就丢了。
我得赶紧拿回来。
我慌忙出了门去找小豪。
我妈大老远冲我喊:“儿子,饭还没吃呢。”
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吃饭,那东西多在小豪手里一分钟他就多一分危险。
我先去了他家找他,他不在。
又去了几个平时小豪常去玩耍的地方,也都没找到他。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
这小崽子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学校!
只有那儿我没去找过了,我赶紧又往学校跑去。
我们村的学校废弃多年,三间破瓦房跟一个黄泥地操场,虽然破败,但小孩都爱在这里玩耍。
操场上红旗迎风飘扬,风中参杂着小孩咯咯的笑声:“姐姐,你推高点,再高点,咯咯……”
真有人!
我加快步伐跑了过去。
空旷的操场上只有一个小孩在荡秋千。
小孩穿着黑挂衣,留着福娃头,秋千荡起很高很高,小孩咯咯的笑个不停,不是小豪还有谁。
我叫道:“小豪!”
稚气的孩童笑声嘎然而止,操场上一下子静了下来。
四周并没有人啊,那小豪刚才跟谁说话,小豪从秋千上下来,紧张的望着我,我问他:“你把我小鞋拿哪儿去了。”
小家伙支支吾吾的说道:“我送给姐姐了?”
姐姐?
我问道:“哪个姐姐?”
小家伙转身指向操场边的小树林说道:“就是那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