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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怎么今日归来恁早？”</p>
闻喜县主的家宅，虽说也是地处洛城之北，可李婉顺到底不如新贵之流，能够豪宅连片。.w . 更何况，她是为皇后做事，更不能以“华丽”的姿态示人。</p>
而且，她还是李建成的女儿。</p>
“皇后提前落了我的班。”</p>
李婉顺到了院子，正有新罗婢收拾着新织好的白绢。旁边长长的竹竿，还挂着新绣的一条长纱，绣的是白鹿觅食，准备送给皇后的物事。一旁还有字帖，准备临摹绣字，乃是印刷局新制的欧阳询《字帖》。</p>
“大人，想吃个甚么？”</p>
“之前你带回来的荸荠，煮了一些甘蔗，还在炉子热着，你去喝一碗吧。”</p>
“是。”</p>
母女二人相依为命，郑观音如今的气色已经越发的好了，虽然不复当年风华，可脸颊也有了血色，看去丰润了不少。</p>
“婉娘，之前乐平县男的事情，如何了？”</p>
“刘林甫若真是高构，女儿嫁给他家二郎，倒也没甚。只是，他是么？”李婉顺心的傲气，还是有的。</p>
别说刘林甫已经死了十几年，是活着，也不过是个乐平县男，时人吹捧他，也不过说他才能得前隋高构。她李婉顺即便是李建成之女，也不至于作践到适配一个县男的次子吧？</p>
刘应道？那是什么猪狗？</p>
“刘氏到底跟萧氏有交往，将来前程，不会太差。”</p>
“阿娘放心，我便是不婚配，此生也未必差了。”</p>
李婉顺轻轻地拍了拍郑观音的手背，安慰着她。郑观音为她的将来考虑，李婉顺不是不知道。作为“余孽”，能活着，已经是万幸；能获得片刻自由，更是万幸的万幸。</p>
但人是不会满足的，李婉顺为皇后“爪牙”，眼界大开的同时，心境也在剧烈地发生变化。</p>
回想过去，李婉顺感慨一声：“当年若是张操之赴宴，兴许也不至于如此纠结。”</p>
郑观音同样有些可惜，当年张德要是赴宴，必定灌醉了他，然后生米做成熟饭，料想也不敢声张。</p>
只是郑观音并不清楚张德的底蕴，自以为是个邹国公家连带的梁丰县男。如今李婉顺处理俗务极多，但对张德的了解，连冰山之一角都谈不。</p>
“还好现在国朝鼎盛，短短二十年，治乱恢复不说，堪称盛世。”</p>
以传统的角度来看，贞观朝是非常夸张的，前所未有的从“大治”进入了“盛世”。换做以往，少说要三代人以积累，才能有这样的局面。</p>
郑观音出身豪族，眼光本不差，加耳濡目染，也深知当今皇帝，乃是千古唯有之君主。</p>
李建成输得不冤，李渊更输得不冤。</p>
“母亲是想起大人了么？”</p>
这么多年战战兢兢下来，郑观音也没什么好担惊受怕的，恬然一笑，摇摇头：“只是感慨罢了。你父亲素来喜好智谋，如今回想，倘若能用张公谨、秦琼之辈，何止与此。”</p>
语气平淡，神色平静，郑观音是真的想开了这些。要说憎恨，也依然恨着皇帝，但恨又有什么用？</p>
一如洛阳城兴起的传，有那么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p>
说书人的大白话，只言片语，却颇有道理。</p>
李婉顺却知道自己父亲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李建成认为的绝对实力，和当今皇帝恰好不同罢了。</p>
李世民能用魏州儿如心腹，李建成敢把张公谨提拔成亲卫吗？</p>
哪怕是张叔叔的儿子薛万彻，其出身不知道张叔叔高到那里去。</p>
“母亲想换个大房子吗？”</p>
忽地，李婉顺突然换了个话题，让郑观音一愣。</p>
“这宅子不大吗？”</p>
当年在掖庭宫住的更大，只是活动的区域更小，也是郑观音能磨住性子。换做一般人，早自缢死了。算不自杀，掖庭宫那地界，能把人逼疯。</p>
“这哪里算是个大宅。”</p>
李婉顺露出一个苦笑，放下了荸荠甘蔗汤，然后心疼地搂住了郑观音，“我要换个大宅子，哪怕不住在洛阳城内，也要换一个大宅子。前有庭，后有院，朝看晨露夕看月。母亲如此高贵，岂能贫贱而居……”</p>
听到女儿的话，郑观音温柔地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李婉顺的背：“你一个女郎，又是给宫办事的，哪能这么想，有这份心，我已经很高兴了。”</p>
“我要做官！”</p>
李婉顺郑重地说着，“母亲，我要做官，我可以做官！”</p>
如此斩钉截铁，让郑观音都愣住了。</p>
她的认知并没有跟时代，她也抓不住贞观朝的脉络，她无法知道贞观十九年的当下，京城行市，需要用多少女子。</p>
饶是男子想要让女郎守在闺，可尘世漂浮的名利，有些东西，只能是女子去拿，如之奈何？</p>
外人并不清楚长孙皇后到底有多么庞大的资产，在进一步加强“夫妻店”规模的过程，长孙皇后逐步撇去长孙氏在其的纠缠，因为这个时期对外戚的加强，是对其自身的掣肘。</p>
长孙无垢用人，从侧重长孙氏到宫人女官，非是其意愿如何，纯粹是利益使然。</p>
而皇帝用人，同样如此，宰辅权柄被泰半收回，六部扩建部门，又以弘阁为桥梁，彻底干掉旧有系统的“相”。</p>
哪怕三年五载，还无法彻底解决，但长此以往，只要智商在线的继任者，都会矢志不渝地推行下去。</p>
皇帝在皇家奴婢推行教育，女官扩充的过程，大量参与到了皇后把持产业的日常运转，哪怕是皇庄，都出现了从武汉“借调”而来的“稼穑令”。</p>
李婉顺参与其，自然晓得下一步，是女官正式进入朝廷序列，成为官场体制的一员。</p>
哪怕规模非常小，仅仅是以“皇家物业”管理员的身份行走，兴许还都是七品以下的官职，但皇家的七品官，能用常理来判断吗？</p>
李婉顺要做官，不但要做官，还要做的潇洒。</p>
闻喜县主不能住大宅子，皇家女官难道也不能？！</p>
“母亲，我一定会做官，做了官，我们换个大宅子……”</cont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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