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王胖子买完菜回来,篮子还跨在胳膊上,嘀嘀咕咕得不知道同账房先生王怀山说什么。
姜子潇看到后轻轻一笑,他记得账房王怀山平日里特别不待见王胖子,嫌弃他目不识丁,今儿个太阳倒是打西边出来了。
“王先生,王大哥早晨好啊!”王胖子一看到姜子潇,立马丢下了王怀山,拽着姜子潇得衣袖往一边拉扯。姜子潇被王胖子拽到了一个犄角旮旯,这才开口。
“听说了吗,后街廊子上的李鳏夫,没了。”王胖子凑到姜子潇耳边轻轻的说。
闻言,姜子潇瞳孔一缩,愣住了。
“今儿个早上,我去买菜,经过后街的时候,看见一伙儿衙门上的差兵,三两个路人在哪里围着李鳏夫的家门口,不知道干什么。我这不好起么,就想着凑上去看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那李鳏夫就坐在他家里的那个浴桶里淹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气儿。”
“你不知道,那尸体都跑烂了,口鼻处全是泡沫,可吓坏我了。”王胖子这句话就是为了造势,而夸张说的。那尸身烂倒不至于,也就是泡的肿了而已。
“那李鳏夫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就连个兄弟姊妹都没有,逢年过节都是自己一个人。今儿个早上要不是租给他房子的李二叔发现,指不定还要泡着呢。”王胖子滔滔不绝地说道。
“我在那里,听那几个差爷,说这件事儿不让闹大了。总归李鳏夫身边一个人没有,这事儿啊,竟是悄悄地办了,那差爷也不让我们外说,我想着你们都是自己人,就告诉你了,别往外说啊!”王胖子最后又叮嘱道。
姜子潇心下度量,多半是知县慌了,方寸大乱。也是,才不过短短几个月,镇上竟没了这么多人,凶手却还没抓住。若是叫上面的人知道,知县头顶上的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周茉儿从后院出来了,整个人神色恹恹的,怕是刚起床没多久。
姜子潇看着王胖子的神色竟是还想告诉周茉儿,有些发愁。上面都要保密了,王胖子却还这么不知好歹。
想着,一把扯住王胖子的衣袖。王胖子一脸茫然不解,呆呆愣愣的看着姜子潇,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吗?”
“上面都说要保密了,你还往外传,仔细县太爷抓了你去,打你板子!”姜子潇恐吓道,“说句难听的话,小周姐姐可不是个嘴巴严的,她要是知道了,知道的人也就多了。”
王胖子不当回事儿的摆了摆手,道“那不至于,县太爷怎么知道是谁说的啊,那好几个人呢,怎么着也怀疑不到我头上……”
姜子潇打断他,道“怎么会不知道是你干的?你想想,那些官兵是带着任务去的,去之前,知县老爷肯定嘱咐过他们,剩下的也就是你们几个路人了。李二叔是绝对不可能外传,那房子是他的。在房子里死人了,不就成凶房了,他以后是向外租不租了?剩下的人不过就你们几个早起的人了吗?”
“你再想,等到将来传出去,知县老爷生气了,逮到一个人一问,是谁传的?人家肯定说是小周姐姐,这里边谁最有可能告诉小周姐姐?只有你了。”姜子潇看着王胖子神色恍惚,似有所松动,连忙趁热打铁道。
“姜小子,你……你说得对,我……我不往外说了。我再去嘱托一下王怀山,让他也不往外说了。”王胖子被吓着了,脸有些发白。
“这点你不用担心,咱客栈里你什么时候见过王先生说别人的是非。”姜子潇这句话意有所指,但是王胖子被吓得竟也听不出来,“那个……那个李鳏夫是怎么没了的啊?”
王胖子附在姜子潇的耳朵上,轻轻地说“这说来也奇怪,竟是洗澡淹死的!”
姜子潇听后确定,这大约是跟之前的死法一样的。
“你说说,这几个月死了几个啊?还都是淹死的……唉。”王胖子叹了口气,有些害怕,“知县老爷这事儿做的也对,本来就人心惶惶的了,要是再出一起,可不是雪上加霜了么?”
周茉儿晨起的困倦也过了,看着王胖子和姜子潇凑在一起说话,心下好奇,问道“喂,你们两个人在那儿嘀咕半天了,说什么呢?也跟我说说呗!”说罢,周茉儿往这边走,想要加入。
吓得王胖子连忙摆手,说道“没没,没有,没说什么呢。”
周茉儿变了脸色有些不高兴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啊,是不是再说我坏话呢?”
“没没,我……我怎么敢说你的坏话……”王胖子有些脸红,越到最后,声音越小,几乎是只张嘴不出声了。
王胖子的害羞几乎是作证了刚刚就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周茉儿气愤的想到。
“你完了,王胖子,看姑奶奶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周茉儿抄过身边的笤帚,挥舞着向王胖子走过去。
“别,你千万别过来,我……我好男不跟女斗。”王胖子边说,边后退。
“哼,什么好男不跟女斗,你根本就是打不过我。王胖子纳命来!”周茉儿几步跑过来,张牙舞爪的。
姜子潇笑着看他们胡闹,这难得时光,让他忘却了一切的烦恼。不怕说出来矫情,姜子潇享受跟他们在一起的每个时辰。
这个时候,二楼下来一行人。客栈里的伙计已经见怪不怪了,不抬头也知道这是肖敬闻一行人。
“客官又出去啊,午饭回来吃么?”周茉儿有些脸红,含情脉脉的盯着其中一个人。姜子潇看了看王胖子,又看了看被周茉儿盯着的鹤名。
一个是身上无时无刻不沾满油烟气息的,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厨子;另一个是白衣温润如玉,腰佩长剑的美好少年郎。想必,只要是不瞎,都知道该怎么选。
王胖子在一旁落寞的抠着指甲缝里的油垢,姜子潇看后皱了皱眉,莫名替他心酸。
肖敬闻这伙人也跟客栈里这几个打工的人认识的差不多了。肖敬闻替鹤名摆手道“不用了,鹤名今儿个请我们去盛怡楼吃饭。”鹤名沉默,看脸色也是同意了。
盛怡楼是甫竹镇最贵的酒楼,一顿饭下来……姜子潇掐指替王胖子算了算,以他的微薄工钱,大约需要存三年,才能在盛怡楼的大堂吃一顿饭。思及此处,姜子潇更同情王胖子了。
周茉儿也算过这一笔账了,眼睛几乎是在发光,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就听肖敬闻道“得,我们走了,各位再见。”
姜子潇听了,直勾勾的盯着肖敬闻。灼热的目光让肖敬闻想忽略都不行,最后,肖敬闻硬着头皮说道“那个,姜子潇你带着我们在甫竹镇逛逛吧。”
周茉儿怎么也没想到,肖敬闻会忽然点到一旁不起眼的姜子潇,近乎失礼的插话,道“他还得干活呢,要不,我领你们去逛?”
鹤名皱了皱眉,道“你不用干活么?”
周茉儿惊觉自己说错话了,深色懊恼,却无济于事。
姜子潇走到肖敬闻身边,被肖敬闻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搂住肩膀,道“今儿个就辛苦你了,子潇。”熟稔的口吻,令姜子潇毛骨悚然。
最后的结果是,周茉儿气哄哄的去干活了,王胖子乐得眉开眼笑,王怀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姜子潇被肖敬闻带走了。
出了客栈后,几人在姜子潇的带领下默默走了一段路。最后是肖敬闻忍不住了,问道“你眼神示意我带你出来,出来又不说话。怎么着,就是想让我们帮你旷一天工?”
姜子潇抬眼环顾四周,用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的说道“这里是后街,今日早晨发现李鳏夫没了,知县叫封锁消息。”
肖敬闻喉咙干涩,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道“怎么……怎么死的?”肖敬闻明知结果结果,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姜子潇没能控制住心头的火气,道“你们到底能不能行,这么久了还没有解决,妄称自己是除恶扬善的修真人士。”
家珏有些不服,想上前,却被身旁的钟泽明阻拦。肖敬闻神色黯然,拱手道“是……是我们的过失。”身后所有人陪着师兄一齐拱手。
姜子潇冷静下来,知道自己的火气来得毫无缘由。这些人肯帮忙依然应该心生感激,如今发火,当真失礼,姜子潇心里如是想着。
“几位莫怪,是我脾气不好。如今几位肯来甫竹镇帮忙,理应感谢才是,我无礼了。”姜子潇也拱手行礼,姿态叫人挑不出一点儿差错。鹤名看见了,眼神微暗。
幸好后街平日里人少,不然,如此怪异的举动定会引人怀疑。
“鹤名,这件事情已超出了我们的最初的预料,传话给大师兄,务必请他来帮忙。”肖敬闻说道。
一伙十六七岁的少年,第一次下山,就遇到如此困难。肖敬闻有些受挫,心下发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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