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后,朝廷的旨意来到江浙一省,令所有相关知府自我反省,同时责令其限期内向内务府交纳所有贪墨银两,否则以严惩不待。
不过,温饱要比别人多接一份旨意,那就是追缴江浙一省税银有功,令其即日起程赶往京城接受封赏。据颁旨之人透露,圣上有意破格封温饱为督察院正三品的左副督御史。
又过了十天,温饱终于携着家眷赶到了京城,万幸圣上想得周全,已经早早准备了一所宅子,刚安定下来温饱就命人带口信去钱塘通知郭七。
京城商贩遍地,店铺林立,其繁华程度远胜于湖州府,八大胡同中无论是做半掩门生意的,还是在楼前拉客叫卖的,丝毫不亚于秦淮河上的花船。两者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一个在路上,一个在水中,个中滋味自有他人体会。八大胡同的夜晚更是灯笼高挂,一派古代不夜城的风范。
幸好不久前来过一次京城,还不至于让温饱流连忘返,再反观顾盈和杜鹃,早已被眼前的繁华所迷惑,浑然不觉身外之事。
德文皇帝所送的宅院相比那知府衙门也不惶多让,前厅,偏厅,厢房,大小园子等等皆是一应俱全,前前后后加起来恐怕有十几亩。
才刚顾人打扫完院子,皇宫司礼监太监总管三才宣旨令温饱明日早朝御前听封。有封赏本是一件好事,可是让温饱去早朝,着实是为难了他。试问这几年为官期间,哪日不是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如今这一来,还真是颇为有些头疼。
翌日鸡啼声起,温饱便被杜鹃从床上唤起,匆匆洗漱完,便上轿往皇宫赶去。一路上让轿这种琐碎小事居然花去了不少时间,这到让温饱斜躺在轿内多眯了一会眼,待赶到太和殿时文武百官基本都已在殿内。
温饱环视了一遍百官,这中间惟一有印象的是乃是吏部尚书董新元,可惜已经记忆模糊,故做熟悉地跟众人微笑着打了几声招呼,也只换来别人象征性地问候。正欲与他们多聊一番增进感情时,别人已转头向熟悉之人聊了起来,早就将温饱谅到了一旁。
温饱尴尬地站了片刻,终听到太监喊了“皇上驾到”的声音。文武百官一个个都跪于地上齐呼“万岁”,温饱也是有样学样。
好不容易挨到那句“众爱卿平身”,温饱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可是一看到这站位,温饱又傻眼了,别人都是有板有眼,站在属于自己的地头上。可是温饱完全不知该站到哪边,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一块地方站着。
可是这样一来,完全与百官不合拍,德文皇帝一眼望下去,便瞅到了温饱,惟有无奈地轻叹一声,故做不知。
那文武百官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着向德文皇帝禀告着大小事宜,温饱却在那块地头眯着眼,养起神来,完全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
德文皇帝见文武百官已无事可奏,绷着脸喊道;“温宝上前听封!”
迷糊间温饱似乎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忙揉了揉眼睛打量着四周,又听三才重复道“温宝还不快上前听封!”
“臣在!”温饱忙拨开众人,站到了正中,学着先前那般奏事之人,打躬作揖。
三才缓缓打开手中圣旨,念道“温宝任职湖州知府期间,虽与朋党有些纠葛,然最后时刻毅然揭发同党,可见其良心未泯,最后又力助钦差庞宏寅追回税银,可谓功大于过!现赐封你为督察院左督副御史,钦此!”
“微臣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温饱此刻的胸口如同被人重重击了一拳,叫苦不已“我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二五仔了?天哪,这下子我的名声可就玩完了!这狗日的皇帝,玩人也玩得忒狠了点!”
宣读完这道圣旨,这一日的早朝也同时宣告结束。皇上走后,只有个别人对温饱恭喜,间接暗示着巴结之意,其他人则刻意保持着距离,眼底深处隐约透露着不屑和鄙视。
温饱正值摇头苦叹之际,董新元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温副督御史,今日加官乃是一件大喜之事,为何摇头苦叹呢?”
“大人,你有所不知,小人大字识不了几个,你说……这如何是好!哎……”温饱摇头苦叹掩饰道。
“圣上早就替你考虑过了,让你马上去养心殿一趟,自有交代!”董新元道。
“可是……下官并不认识养心殿该怎么办!”温饱耷拉着脑袋道。
“你且随我来便是!”
随着董新元七转八弯,温饱也算是领略了一番宫殿一角的雄伟壮阔,堂皇庄严。
禀告过后,温饱总算是进到了养心殿内,行完礼垂手站于一旁,只见殿内字画遍墙,古玩林立,琢磨着要是能搬些回去该有多好。
一想到“搬”温饱便计上心来,将先前的打算全都抛得一干二净,不等皇上发话,便抢先开口,道“皇上,您知道微臣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写得那些字更是难堪之极,如今微臣斗胆请皇上赐些字画,好让臣回去每日临摹学习,以便日后能看懂那些刑文律法,写出一道象样的折子来,也好不负这副督御史一职!”
“温宝,你居然敢打起朕养心殿字画的主意来,胆子可真是不小啊!”德文皇帝淡淡道。
温饱心中一惊,自己的意图这么轻易就让皇帝看穿,忙改口道“微臣是想让皇上赐些,您平日里自个写过的,准备丢弃的字画!微臣拿这些回去临摹,便已足矣!”
“为何要临摹朕丢弃的字画?”皇帝大奇。
“皇上的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难以揣度,微臣资质愚顿怕穷毕生精力都不能学得万一。然皇上丢弃的字画,必是不满意之作,可是这对微臣来讲,或许能从中摸出一分、半分门道来未可知!”温饱回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