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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公子不我思 苏台云水 5202 2024-02-09 11:15

  纪堂率玄甲卫押送粮车,一行人沿着直道,快马加鞭,畅通无阻。

  秦国的西北方原属义渠国领土,后宣太后使计杀义渠王,义渠旧部散尽,有些去往了更西方的地域,而余下的大部分则就此归顺了秦国。纪堂他们的这趟西北之行,取得就是穿越旧义渠境内的直道。

  越往西北去,天气越是寒冷。每日早起,都能看到地面上结起的一层白霜。

  逐渐变得严酷的环境,像是在告诉他们,此行距离他们目的地――西北军的大营,越来越近了。

  晚间,又是一天赶路结束,玄甲卫在野外扎好营帐,正在生火做饭。这时营地外来了一个传信兵,他刚从马上下来,一人一马都是气喘吁吁,看起来很是疲惫。此人是纪堂留在咸阳的玄甲卫暗桩,他到了营门口,给守门的士兵出示了一下自己手心的令牌。等进了营寨,他便径直向纪堂所在的中军营帐寻了去。

  中军营帐外,纪堂正和部下们围坐火堆,大家一边动手忙碌,一边不时叙话。这传令兵远远见了他,赶快来到他面前,单膝拜倒在地,“公子,有咸阳来得传书。”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支封着火漆的竹筒,向纪堂双手呈上。

  纪堂伸手接过,他挑开封口的红漆封,顺嘴问道,“韩潜传来得?他有别的话吗?”

  那传令兵回道,“韩统领说,他要汇报的事情公子一看便知。另外,听韩统领的意思,里面还有一封是夫人给您的家书。”

  夫人?楚夫人?

  见公子收到传书,纪堂一旁的手下们都以为是收到了重要的军报,一个个面色严肃。

  等听到是夫人的家书,他们的表情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此刻若不是碍于纪堂在场,这群军汉早就要议论开来了。若论原因,无他,实在是临行那日,夫人送别公子之时,给公子准备得那个大包袱太过显眼,不得不引人遐思。

  玄甲卫众人都知道,大公子在军中甚是克俭,他从来不讲优越特权,衣食住行向来与行伍中人一致,这么些年来哪有过半分例外?

  可这次大公子娶亲之后,头一回带兵就收下了夫人特备的私房?!而且,还是当着他所有心腹部下的面?!

  虽然那日夫人再三催促,大公子才把包袱收下。据后来亲眼看到的人说,公子把包裹打开后,他们才算是大开眼界,包袱里不止装了御寒的衣物,还带了各色的药品,再有就是备了各种各样的干粮,有鱼干也有肉干,闻着味道就香的紧。

  虽说后来公子把这些干粮都分给了大家,可大伙儿还是羡慕地紧,只叹自己没有这么个好夫人,不仅貌美如花,更是体贴入微。

  这次楚夫人又亲自来了信。纪堂身边的手下忙互相使眼神,公子这才离开了几天,夫人就要传书寄相思了吗?

  纪堂听说有阿玉的来信,也是出乎意料,他微微怔了一下,面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向那传信兵和声道,“你辛苦了,一会儿来吃点东西,歇一晚再走。”

  那传信兵听了,面带感激之色,对着纪堂又是一拱手,便退了下去。

  纪堂眼风淡淡,又环视了周围一圈。

  见大公子凛冽的目光望了过来,周围人立马转换表情,该去忙活生火的生火,该去忙活做饭的做饭。一时之间,人群四散。

  纪堂瞧他们收敛了心神,自己便转身回了营帐。他挑亮了灯火,把两封信件从竹筒里取了出来。

  一封是他熟悉的军中制式,信角折地四平八稳,一看就知道是韩潜的信;另一封用得却是上等的缯帛,折叠得精巧又细致,这封想必就是阿玉的手书了。

  看了这两封信几眼,纪堂迟疑了一下,手指拂过韩潜的信,又越了过去,把阿玉的信先拿在了手里,

  能把一封信折得像朵花一样,他的小妻子一看就是花过心思的。纪堂把那信捏了半晌,像是无从下手,后来才一点一点地,按照阿玉折叠的缝隙,小心地把信件拆开。

  映入眼帘的先是那一笔字迹,他看了,不由无声地笑了出来。

  阿玉是楚人,她并不会写秦人的小篆。前阵子她因为受伤,又被自己牢牢地看在宫中,每日为了排解无聊,阿玉才开始慢慢练习写小篆。这封信就是她这一个多月以来的小篆成果。纪堂扫了一眼,默默评价道,这笔体实在是不怎么样,不过字迹倒还齐整,能让人看懂。

  “夫君见信如晤,不知你们此行现在已至何处。阿玉听说西北的天气一贯寒苦,越是向北,冬日到来的便越早。夫君在外,万万以身体为重。”

  纪堂点了点头,嗯,第一段是正常的问候。接着他又向下看去,

  “阿玉给您写信,是因为今天遇上了件格外让我在意之事。今日我与阿莹一同出门去看望阿兄那身影,真的和克都一模一样,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阿玉相信自己没有看错,我已经和韩侍卫说过此事,让他多留意那家皮货铺,但此事干系重大,阿玉心中实在放心不下,若此人真是克都,那么他们于夫君不在的时候潜入咸阳,必有所图。”

  纪堂看到这里,略略皱起了眉。虽然他心里并不愿如此作想,但他也有隐忧,阿玉错眼所见很可能为真。若真是如此,那么背后之人地位绝不会低,因为此人对自己的行动了解地一清二楚。克都只是个棋子,这幕后黑手此番直接让他进入咸阳,恐怕是存了弃子之念。自己这边刚一离开,这些暗地里的宵小就开始了动作。恐怕他们一早就在等待这个空档,想要趁机扰乱秦国政局。

  纪堂心中寻思,又看向了下一段。

  “夫君不在身边,阿玉心中甚是惶恐,故此冒昧写信给夫君,请您联系诸位咸阳城中的主事官员,务必多多提点大家。”

  纪堂心里又是柔情,又是愤怒,他的阿玉柔弱的就像一朵初开的花,想来竟能在咸阳的集市中乍见克都身影,当时她必是受了惊吓。可她对于自己受到的惊吓绝口不提,只叮嘱他要多加防备。可恨自己此刻不在咸阳,不能陪伴在她身边,害她独自涉险。

  “阿玉惟愿整件事情只是一时错眼。夫君押粮辛苦,阿玉便不再打扰夫君,望夫君在外多加餐饭。妻,阿玉敬上。”

  信至此处,戛然而止。纪堂翻看了两遍,确认到此结束,叹了口气。

  母亲早亡,妹妹痴傻,父王忙于政事,舅舅忙守边关,从军这么些年,纪堂从未收到过半封家书。以前少年时和同袍一起驻守上郡的时候,偶见有同袍父母妻子托人送信,他还曾在心中偷偷羡慕过。这次,他终于亲手收到了自己的家书,可看过后,他心中却半点雀跃兴奋都无。

  阿玉的信,和他想象中的家书完全不同。她的信很短,没有思念,没有依恋,与其说是家书,不如说是一封情报信来得更加准确。

  纪堂按了按额头,把阿玉的信放在一边,这才拿起韩潜的信。

  韩潜的信写得甚是平板。他先是交待当日蔡侥邀请阿玉去观赏白狐裘的事情,又交待了自己已经按照夫人的吩咐,派人去盯了那家皮货铺。只可惜时日尚短,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找到克都的踪迹。倒是咸阳城内的达官贵人们纷纷光临,把皮货铺门口堵得是水泄不通。

  看到此处,纪堂的额头才略微舒展。如此说来,他们还未动手,事情尚有转圜余地,他犹可提前布局。

  韩潜在信中又交待了些其他的事务,纪堂一目十行,只拿眼风扫到最后。只见在信的末尾处,突然多出来一段特别不符合韩潜风格的话,他写道,“夫人听闻蔡侥之言,似是误会了公子与王伯姬之间的关系,闷闷不乐许久,望公子多加留心。”

  这段话看完,纪堂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纠结在了一起。他拿起阿玉的信,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信里,除了中间讲述克都的那一段,省下的头尾,看似关心,全是无尽的客套。

  她明明心中不满,却偏又不说,只晓得一味自苦。

  他的妻子,表面上对他总是笑盈盈的,看起来对他满心满眼的全是信任,实际上也就是看上去而已。

  捏着阿玉的信,一向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的大公子竟觉得头有点疼。

  第二日一早,纪堂把传令兵叫来,他递给他两枚竹筒,一枚交付韩潜,一枚交予阿玉。纪堂郑重道,“此支给夫人的传书,你务必要亲自交到夫人手上。”

  传令兵得令,驾马再度飞奔而去。

  纪堂回望他的方向,自己也是心如飞箭。

  即是担心咸阳城中的情况,又是担心城里的那个人。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他走得时候,她背上的伤才刚刚结痂不久,现在是不是已经好转了不少呢?

  还有王伯姬之事,想到此处,纪堂竟似有些负气。

  只见他抽出马鞭指向前方,大喝一声,“全军全速前进,尽速把粮草运达,尽快回转咸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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