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这是唯一的一次，云桑开始体会到了以前的校霸祁恒真的就只是高中生而已，跟现在的祁恒比起来，那个时候的他所有的手段都只是小孩子打打闹闹。

　　自从精神错乱以后，祁恒没有跟任何人打过架却也把所有人压得死死的。

　　而这一刻，祁恒面前，董莉莉的父母的腰已经弯成了九十度，谦卑的态度，嘴里不停地说些什么，这么多人面前，董莉莉已经在旁边哭了，想要去拉两个成年人，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只是看了看祁恒，又看了看董莉莉。

　　董莉莉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她的所有的高傲来自于她的父母，她的家世，现在全部狠狠地踩在她的脸上。

　　对于晚辈来说，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什么心理惩罚大过心里尊敬的长辈在这么多人面前被羞辱了。

　　所谓人类的悲欢不能共鸣也是如此了，往日里跟董莉莉要好的人都在沉默，甚至更多的在惊讶祁恒怎么做到的，不仅没有同情董莉莉，反而看向祁恒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祁恒站在那里，他眼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怜悯，没有快意，仿佛眼前的人真的不是同类。

　　云桑叹了一口气，到底看不下去这一幕，并非心软，只是心酸。

　　那边弯腰赔礼道歉的人，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她的母亲，她母亲曾经便是这样没脸没皮地去求对方房租便宜一点。

　　云桑大步走了过去，拉了拉祁恒的手，又对正在苦苦哀求祁恒的夫妻俩说道：“我们去食堂二楼说话。”

　　祁恒似乎想说什么，云桑轻声说道：“不是她们的错。”

　　祁恒看向云桑，没好气地说道：“他们想要董莉莉跟我在一起，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他们的问题，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抹黑你，怎么就不是她们的错了？”

　　祁恒对事情有自己的评价方式，一群人类而已，有自己的人生，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他也不会动手，这一次确实碰了他的底线，董莉莉和谢明洵那个魔修曾经用过一模一样的方法逼得他的徒弟退学。

　　祁恒报复讲究干脆利索不给对方半点余地，自然是直接打七寸。

　　云桑听到这话却是愣了一下。

　　她原本只当董莉莉就是喜欢祁恒，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深层次的原因。

　　祁恒在这么多人面前，到底还是给徒弟面子，说道：“回去吧，我会派人跟你们谈。”

　　云桑赶紧拖着祁恒离开：“你怎么做到的？”

　　“我在让人收购他们公司，查出来的东西能够让她们进监狱。”

　　“你哪儿来的钱？”

　　“彩票。”

　　云桑这才意识到，祁恒有可能知道每一期彩票开奖号。

　　云桑看向了祁恒，一言难尽地说道：“当初你跟我说，大师兄叛出师门是因为我们是穷剑修，生活清苦……”

　　祁恒的眼神里褪去了冷漠，云桑看到自己又在他的眼睛里出现。

　　祁恒摸了摸云桑的头，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了太空，彼时那一碧万里的晴空出现在他的眸子里，云桑听到他说道：“你太小了，不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

　　“啊？”

　　“为师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以后才意识到人生的意义不在于终点，而在于过程。”

　　“师父，说简单点，这跟过得清贫有什么关系？”

　　“徒儿，我问你，你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云桑心里琢磨了一下，还真多，她想要祁恒好起来，真正意义上的，她想要成功，想要妈妈能够放开过去，和她一起过上快乐的生活。

　　祁恒接着说道：“如果我把你想要的一切通通给你，你开心吗？”

　　云桑：“开心。”

　　“你还小，等你拥有了一切，你就会明白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没有想要的东西。”

　　那语气太苍凉了，云桑一瞬间只觉得有种不明悲怆的情绪在里面。

　　云桑带入自己，若是自己的人生重复数万次，每一次都不能自杀，只能走完该有生命的长度。

　　第一次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平常的人生。

　　第二次会努力去修补自己的所有遗憾。

　　第三次还是会去修补前面两次的遗憾。

　　第四次呢？

　　第五次呢？

　　………………

　　第一万次……

　　那不是数字，那是一分钟一分钟，一天一天，一年一年，一生一生连接起来的。

　　云桑想了想，主动抱了抱祁恒，她的怀抱甚是温暖：“师父，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你一辈子，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祁恒原本心里因为董莉莉一家惹出来的暴躁感一瞬间像是被一阵凉风带走，只剩下怀里的人。

　　他唯一想要保护的人。

　　“别以为你这样为师就不计较了，刚才为什么站出来，为师不给她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她们永远不知道乱说话要付出代价。”祁恒放开了自己的徒弟，自从徒弟长大了，他都不怎么抱她了，说起来还很怀念以前背着她去打工的日子。

　　祁恒说道：“以后师父在前面教育人，不许开口知道吗？”

　　云桑歪了歪头，故意说道：“师父可以装没听到我的话。”

　　“你故意的吧，明明知道为师在外人面前不会不给你面子。”祁恒一边说着一边打了打云桑的手心。

　　“师父，有人过来了！”

　　祁恒一秒钟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桑桑今天很听话。”

　　云桑被这扑面而来的塑料长辈抚爱逗得笑出了声。

　　她就不明白了，她跟祁恒这浓浓的师徒情，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