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云桑买东西倒是简单，跟个男孩子似的，进了店里，很快就出来了，祁恒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云桑叫他――

　　“买完了，咱们快点去吧。”

　　祁恒在商场外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耽搁了一点时间，这才刚慢了几步，看了看云桑手里提着的袋子：“这么快？不需要我帮你看看？”

　　云桑毫不客气：“师父，你是修仙者，在这方面肯定不怎么注意你帮我看还不如我自己选。”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祁恒往外面拉：“咱们别去太晚，太晚了所有人都到了，我们一进去可就是所有人都看着我们。”

　　商场人倒是多，两个人从商场大门出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外面的蓝色小火车嘟嘟嘟地开了过去。

　　里面坐着家长和孩子们，有一个孩子手里拿着气球，还跟云桑挥了挥气球。

　　云桑之前来过这里买东西，当时还没有这个蓝色的游乐小火车，自然有几分惊讶。

　　祁恒这个神经错乱的家伙大概是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剑修身份，站在云桑旁边，说道：“徒儿，你是不是想起了以前御剑飞行的日子？”

　　祁恒的目光放在那边放着儿歌的小火车上面，蓝色的小火车有一个托马斯火车头，后面的家长带着三到五岁的小朋友。

　　“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扒在剑的边缘，看天边的云彩，一个劲地问我，师父师父，云是不是甜的，我骗你说是甜的，你就傻乎乎一口一口地去咬。”

　　云桑转过头，对于祁恒时不时的感叹过去畅想未来，她早就放弃抵抗了，甚至眼前出现了这样的画面，一个少年带着小孩站在剑上，明明是假的，却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是啊，那个时候真开心。”

　　本来就是这样说说敷衍一下，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却真的有几分失落，祁恒跟她描述过的东西，她都真的很希望能够拥有。

　　祁恒到底活了多久，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祁恒了解她，他哪怕是精神错乱也了解她的本质。

　　云桑一瞬间像是被一种巨大的情绪笼罩，人群像是突然间散去，头上没有了天空，旁边没有了糖炒栗子的叫卖声，脚下没有土地，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里。

　　她如此地渴望有人能够爱她，能够出现在她干涸荒芜的幼年时代。

　　“徒儿？”

　　云桑转过头，周围的一切又重新回到了脑海里，眼前出现了祁恒的笑，他短短地笑了一下，紧接着拉着她往旁边已经停下来的儿童小火车走去――

　　两个人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前面是一个奶奶带着三岁的小孙子。

　　“小孩一个人坐，5块钱，大人带小孩坐15块钱。”

　　奶奶交了十五块钱过去了，售票员看向了祁恒和云桑：“小朋友呢？”

　　云桑刚才想到了一些事情，现在可以说是飞快地反应过来了，立马说道：“不好意思，我们不坐。”

　　“我带她坐――”

　　两个人同时说道。

　　售票员愣了一下，大概是误会了，以为是对小情侣，于是说道：“那算两个大人，20块钱可以吗？”

　　“可以。”祁恒掏了二十块钱出来递给了售票员。

　　云桑：“这都是小孩子坐的，我们得赶时间。”

　　祁恒回过头，摸了摸云桑的头：“你也是小朋友。”

　　云桑想了想：“我现在应该算大人了。”

　　除了祁恒，从来没有人把她当小朋友啊。

　　她想，祁恒这么多次的生命大概真的了解她了，她真的很想当一回小孩子。

　　云桑想了想，学着前面的小朋友牵着家长那样，她也牵住了祁恒干燥温暖的手。

　　祁恒的掌心一下子包住了云桑的手，说道：“师父带你坐小火车咯~开不开心？”

　　“开心。”云桑看着他的侧脸，她被祁恒推着坐在了小火车上，风吹过了脸颊，云桑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祁恒，问道：“师父，你能多说一点我小时候的事情吗？”

　　“你小时候啊。”祁恒说道：“你小时候可比现在黏人多了……”

　　“我也觉得我小时候应该会很黏人……”

　　“是啊，那个时候为师忙着修炼，为师练剑的时候，你就坐在小石头上面，作业本放在膝盖上，手里捏着一支铅笔，低着头写作业，师门清苦，你从来不抱怨――”

　　云桑睁大了眼睛，她小时候妈妈回家很晚，她自己没有钥匙，就自己坐在街边的台阶上，膝盖上放着作业本写作业――

　　“师父那个时候很怕有外面的魔修抱小孩，时不时要叫你一声，每次叫你你都会乖乖地回答。”

　　“你是师父带过的小孩中最乖巧听话的一个。”

　　云桑眼圈红了大半――

　　仿佛记忆里那个坐在街边上写着作业的小破孩旁边真的有一个爱她担心她的师父，没有人揪她的耳朵，那个时候的高楼没有那么恐怖，空气也没有那么冷……

　　她不是在意穷不穷，甚至不在意会不会被人笑话，她只是希望有人能够爱她。

　　云桑轻轻地靠在祁恒的肩膀上：“师父。”

　　“那个时候真的穷苦，徒儿那个时候真听话，一个劲地说等飞升了就带师父去吃好吃的。”

　　祁恒的语气充满了怀念，眼里满满都是爱意。

　　云桑对上了这样的目光，她想，是假的又怎样，至少这一刻祁恒眼里流淌着的所有感情都是真的。

　　小火车嘟嘟地开了起来，托马斯火车头开始唱着儿歌，前面的小朋友开始跟着一起唱歌――

　　祁恒小声跟云桑说道：“前面的小孩子以后会变成歌星。”

　　云桑愣了一下，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路人，祁恒也能知道，他的生命到底重复了多少次？

　　祁恒一个一个地指给云桑看：“那个小孩以后会变成律师――”

　　“工人。”

　　“火锅店店长――”

　　她们都仰着童稚的脸，在小火车上面欢快地唱着儿歌，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被人看到了。

　　“我们这个小火车上面，你是最优秀的小朋友！”

　　云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未来是做什么的？”

　　她突然想起来，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祁恒关于自己未来到底怎么成功的，到了哪个地步？

　　“我未来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