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短聚
从前门到大厅的路真的是好漫长，我自动忽略了站在两边翘首以待的下人们，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仍是能够感觉到每一张微笑的脸庞充满善意的看着我。我的生身母亲不愧是将军夫人，连走路都这么雷厉风行，我几乎是被她拖拽着走的，因为我压根就跟不上她的速度。
大厅宽敞而雅致，像是文人墨客的家，这应是母亲的手笔，否则像父亲那样粗枝大叶的人，怎会有这般附庸风雅的格局？厅堂的最正中，有几位名人的墨宝，我自知造诣不高，也不敢四处乱看，尤其是母亲待拉着我落座后，眼睛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
“碧儿，这些年苦了你了。”她说着，已然泫然欲泣，我有些招架不住拳拳盛意，忙道：“母亲不必忧心，女儿一切尚好。前头虽是病了几场，也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顽疾，休养一阵，也就无恙了。”
“话虽如此，可你小小年纪就离了家，娘一天也没在你身边过，想起来就心疼。”这会回来了，身边丫鬟婆子也接连跟了上来，母亲倒不好再抱着我，只是一只手始终拉着我不放，眼里的慈爱半点不留，让我觉得心中一颤，有些愧疚，因为我之前那两句，其实是故意说给她听，就是要让她感同身受，才能理解我的苦，日后，就算是对我的补偿，也会尽可能对我好些，那么我的日子才会过得爽快。我自知这不是一个女儿该做的事情，为人儿女，不是竭尽全力孝敬至亲，却在头一回见面，就起了利用的心思，也许下意识的，我还是替沈云碧觉得不值吧。那么小，才五六岁的年纪，就被送到那样偏远的地方，有家回不得，有亲人看不到，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母亲，女儿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母亲。”
正说着，余嬷嬷带了人过来，对着母亲躬身一礼，道：“看到夫人和小姐团聚，奴婢也好去向老夫人复命了，奴婢告辞。”
前一刻还满眼通红的母亲，这时候就着帕子擦眼，很是淡然的道：“嗯，你去吧，替我谢谢她。”
余嬷嬷恍若未看见母亲眼中的冷淡，笑得很是意味深长，那躬身的动作也极为缓慢，只见她唇角一开，眼角却是看向我：“奴婢告退，待小姐休息好了，再来请安。”
我顺势点了点头，回这个家来，不过一炷香，就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意味。余嬷嬷是伺候老夫人的，如果我猜测不错，余嬷嬷口中的老夫人，应该是我的祖母，母亲的婆婆大人，可是观母亲神色及她言语之间，却是比那寻常婆媳多了一些什么，我一时也难以辨别，只是隐隐有奇异的感觉。
有丫鬟端了茶水过来，母亲亲自接了递给我，道：“碧儿，告诉娘，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她揪着帕子，神情有些紧张，不似作假。我一时凝噎，竟不知从何说起，倒是那眉目秀丽的丫鬟笑着进言道：“夫人，小姐这刚一回府，身子必然是极乏的，夫人疼爱小姐，处处关怀小姐，不如就让小姐先去休息，等小姐好好的睡上一个午觉，再来和夫人细说不迟。”
我冲那丫鬟投以一个感激的笑容，一来这次相见和我预料之中完全不同，是以我要重新罗列思绪，二来我也真的是累了，很想用些东西，好好的在大床上睡上一觉。
“可是红映，我等不及了，我盼了这么久，总算是把她给盼回来了。”
红映继续笑道：“瞧夫人说的，自打听说小姐要被接回来，您就眼巴巴盼着，都等了这么久，又何必在意这一时半刻的。再说了，您就让小姐回去，好好的休息，待晚膳后，再跟小姐说些体己话，横竖将军外出行军，说是这几日还不能回来，小姐就是跟您宿在一起，旁人也是没话说的。”
红映的丫鬟说到“旁人”时，眼睛往右侧微微的示意，赫然就是之前余嬷嬷离去的方向。我猜她意有所指的，便是我的祖母了。果真，红
红映话一落，母亲便重重哼了一声：“我堂堂正一品的夫人，还要让别人来指导怎么对待家人不成！她也配！”
我瞪大了眸子，就算婆媳不和，做媳妇也不能用这样的言辞说婆婆，引人非议，无端端会给家中招来祸端。但见丫鬟婆子们低头屏息，想是见怪不怪，只我一个人的反应，大了些。
红映道：“夫人，您吓坏小姐了。”
母亲以为是吓着了我，神色和缓了许多，温言道：“碧儿别怕，娘不过是随口说说，家里的事情，等你身子好些，娘再一一向你细说。红映说得对，是我太急了，竟忘了你身子不大好。”
她看着我瘦弱的样子，眼圈又是一红，埋怨道：“都是你爹，说什么把你放到外面，是为了磨砺你，瞧瞧把我一个娇嫩的女儿给磨搓成什么样子了！”她说着重重哼了一声，眉目间赫然是女子对男子的深情，我叹息，这母亲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太快了点。
“碧儿，快进来，快看看你的房间，都是按照你从前的喜好归置的，瞧瞧，还有这小鞭子，可是你小时候用过的，你二哥给收起来，听说你要回来，巴巴就给送来了。”
我拢眉：“母亲，女儿小的时候，很喜欢用鞭子吗？”怪不得我穿过来几年，没有跟任何人学过招式，却能将鞭子用的活灵活现，原道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
母亲点头：“你大哥擅长用刀剑，你二哥用弓箭，你啊，最是喜欢鞭子，谁要是惹了你，你就……”
她正说在兴头上，见我一脸冷静的看向她，眼眸一暗：“说起来也是鞭子惹的祸，这次回来，再不许用了，这根小鞭子，是你二哥收藏多年的，你就留着做纪念，知道吗？”
我勉强的应了一声是。屋内的装饰，与当日在汉州时，泾渭分明，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小姐，这些都是夫人亲手为您置办的，打从知道您要回来以后，夫人可是天天念叨着，果真小姐回来了，夫人想好的话，却一个字也没有说。”红映笑扶着母亲的手，愉悦的说道。